正午稍过,我们抵达了下榻之处,此时办理入住手续似乎稍显早了些,我们便寄存了行李,预备前往餐厅用一顿便餐。
“到这儿来的日本人还真是不多呢。”
点完菜后,尚美环顾四周小声地说。的确,除了我们之外,很少能见到其他日本游客的身影。
“大概是黄金周结束后,日本观光客纷纷回国的缘故吧。况且,现在这个时候,大伙儿可能都到怀基基海滩去玩了。”
“是啊,这附近可没有适合年轻人玩的地方呢。”
“呆在宾馆里倒还可以打打网球、高尔夫什么的,还能骑马、一踏出宾馆,可就百无聊赖喽。”
“这里连迪斯科舞厅都没有吧,日本的年轻人怕是受不了这无聊劲儿。”
“我看你就别再‘年轻人,年轻人’地说个不休了。尚美你不才二十来岁嘛,年轻得很呢。”
“哎呀,这样说来,伸彦你也还是个小伙子呢。”
“行啦,别说啦。”
说着,我故意绷起脸,尚美快活地轻声笑了起来。她的笑容令我心生怜爱,幸福之感直达心底。这个时刻,我多么想拥有与尚美同样的心境啊。但是我做不到。
吃罢午饭,办好入住手续后,尚美便立刻提议去海里游泳。
“这里的大海多美,不去体验一下多可惜啊。一起去吧,好不好?”
望着美国人在海滩上优雅地晒着日光浴的身影,尚美好像有点坐不住了。“好啊,咱们走吧。”我答道。
到了海滩,尚美身着饰有花纹的泳衣跃入海中。我在沙滩上缓缓蹲下身子,凝望着她。过去经常游泳的尚美泳姿优美,还时不时回过头来,愉快地朝我挥手。我也抬手回应,间或按下照相机的快门。
然而,我心里很清楚,冲印这卷胶卷的那一天,恐怕永远都不会到来。
返回旅馆后,正当我们等电梯时,背后忽然传来招呼声。
“哎呦,这可真是奇遇呐!”
回过头来,之间那对与我们同机来到夏威夷的老夫妇就站在身后。他们像是刚到,旅馆的男服务员正拎着行李候在一旁。
“您二位也下榻在这里吗?”
我有些吃惊地问。
“正是呢。我们在市内东转转西看看,不想就消磨了这么多时候。看样子,你们已经去游过一会儿泳了吧?”
老人看着我们的装束问道。
“是啊,没错。”我点点头。
老夫妇俩恰巧与我们住在同一个楼面,对这又一个巧合,老人简直高兴坏了。
“看来咱们要做邻居啦!这会儿就一起去喝杯酒吧!”
说着,老人兴高采烈地做出了高擎酒杯的姿势。一旁的夫人责备道:“老伴儿,这两位可是在度蜜月呢,打扰人家可就失礼了。”
“没关系的,我们一定得找机会一块儿喝一杯的。”
我彬彬有礼地说。不想尚美又接口道:“那我们就静候您二位的邀请啦。人多也热闹些嘛。”听她熟练地说着这种不痛不痒的客套话,我心中一阵烦躁不快。
晚餐时分,我们也凑巧与老夫妇俩打了个照面。二老都更了衣,坐在邻座用餐。
“真是一对了不起的夫妇啊,结婚都五十年了,还能如此幸福美满呢。”
尚美悄声说道。老夫妇俩静静地吃着东西,老人时不时说个笑话,夫人听后,脸上便浮现出优雅的笑容。
过了片刻,葡萄酒也摆上了我们的餐桌。
“那我们为什么而干杯呢?”
我向坐在烛台另一侧的尚美问道。
“当然是为了我们自己啊。”
尚美微笑着举起酒杯。我也咧嘴笑着与她碰了碰杯,随后仰起头来,大口大口地将酒灌进喉咙。冰冷的液体倾入胃里,头脑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瞬间觉醒了一般——那是一种终于被幸福所征服的感觉。
决不能迟疑不定,决不能迷失在与尚美共同营造的甜美世界中难以自拔——我隔着玻璃杯望着尚美的小脸,暗暗告诫自己。
我们回房冲了澡,便早早上了床。尚美开始筹划未来的生活,念叨着想早点要个孩子,或是条件允许的话再去学点什么。我只是模棱两可地答应着。
终于,尚美在我怀中沉沉睡去了,在飞机上没有睡足,落地后没休息多会儿便赶着去游泳,也难怪她倦得很了。我小心翼翼地把她挪到一边,起身离开床铺。
今夜,我根本就不想搂抱着她一同入睡。
我在浴室里洗了一把冷水脸,做了几个深呼吸,回到床上。尚美依旧均匀地呼吸着,香梦沉酣。我在她身边坐下,静静地向她的喉咙伸出了双手。
指尖触到了雪白柔软的肌肤,又停滞了片刻。尚美轻轻睁开眼睛,她一时像是摸不着头脑,面露困惑,但不一会儿便不安地望着我的双眼问道:“怎么了?”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我的指尖稍稍加劲,她脸上渗出恐怖之色。
“回答我。”
我用一种连自己都感到毛骨悚然的声音低声逼问道:“宏子是你杀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