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后,同一两周前一样,托马斯坐在守护人们前面。他们不让特蕾莎进来,这让他和特蕾莎很气愤。看来现在除了纽特和民浩,其他人还是怀疑她。
“好吧,新来的。”艾尔比说道,他靠着纽特坐在摆成半圆形的椅子的中间位置,看上去好多了。除了两把椅子外,其他位子上都坐了人——残酷地提醒着大家扎特和盖里都被怪兽带走了。“大家都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尽说废话。”
托马斯没有完全从身体痛变期中缓过来,但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有很多话要说,不过他可不想自己说出来的话听上去愚蠢可笑。
“说来话长,”他打开话匣子,“时间不允许我一一叙述,但我会告诉你们重点。在经历身体痛变期的时候,我的眼前闪现出很多画面——成百上千的画面——就像是快速放映的幻灯片。我能记得不少,但是能够说清楚的并不多。大多数画面我不是忘了就是快要记不住了。”他停了停,最后一次集中思绪,“但是我能记得的已经足够了。创造者们在测试我们。迷宫永远都不可能走通,所有的一切都是个测试。他们要的是胜利者——或者说是幸存者——来完成某项重要任务。”他的声音渐渐变弱,不知道该用怎样的顺序把事实说出来。
“你说什么?”纽特问。
“让我从头说起,”托马斯揉揉眼睛说,“我们每个人都在很小的时候就被选中了。我不记得原因和程序——只是模模糊糊感到这世界曾经有过变化,发生过十分可怕的事。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创造者们将我们偷走,而且我觉得他们认为这么做是绝对正当有理的。之所以会选中我们,是因为他们发现在某种程度上我们的智力在平均值之上。不过我并不确定,大部分都只是粗略的信息,而且也无关紧要。”
“至于和家里人有关的事情,我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也不知道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在被带走之后的几年里,我们在特殊的学校里学习。在创造者拥有足够建造迷宫的资金之前,我们的生活还算正常。我们所有人的名字都是他们编造出来的可笑绰号——像是艾尔比代表阿尔伯特?爱因斯坦,纽特就是艾萨克?牛顿,而我的名字——托马斯,是爱迪生。”
艾尔比看上去就像是被扇了一耳光。“我们的名字……并不是真名?”
托马斯摇了摇头。“在我看来,我们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的真名是什么了。”
“你在说些什么?”弗莱潘问,“你的意思是我们都是怪胎或者……搞不好是科学家们养大的?”
“是的,”托马斯说,他希望自己的表情看不出有多绝望,“他们推测我们是真的聪明,因此观察我们的一举一动,对我们进行分析,看我们谁会放弃,谁能坚持,谁又能在测试中存活下来。毫无疑问,这里到处都有刀锋甲虫监视我们。另外,我们中有些人……大脑里被植入了什么。”
“要我相信这些鬼话就像要我相信弗莱潘做的饭对你有好处一样。”温斯顿嘟囔着说,表情疲倦且满不在乎。
“我为什么要编造这些?”托马斯提高了嗓门儿说,自己有意让怪兽螫伤就是为了能够记起所有的一切,“还是说,你觉得要怎么解释这一切?我们生活在另一个星球上?”
“你继续说下去,”艾尔比说,“但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中从没有人想起过这些事。我也经历了身体痛变期,但是我所看到的都是……”他迅速地看了看四周,就好像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我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我马上就能告诉你为什么我比别人知道得多,”托马斯说,很害怕即将要说的这部分内容,“我是要接着往下说还是就此打住?”
“说下去。”纽特说。
托马斯深呼吸了一下,仿佛马上就要开始赛跑似的。“好吧,他们抹去了我们的记忆——不光是我们的童年记忆,还有进入迷宫之前的所有记忆。他们用传输箱把我们送到这里——起初是一大群人,然后在过去的两年里每个月一个。”
“但这是为了什么呢?”纽特问,“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托马斯抬手示意大家静下来。“我就快说到了,就像我刚刚说的,他们想要测试我们,观察我们对他们所谓的实验变量和一个无解的问题做出的反应。看看我们是不是能够团结合作——甚至是建立一个社区。他们向我们提供一切,设计出一个有关文明的最常见的问题——迷宫。所有的这一切让我们觉得一定会有解决办法,在鼓励我们更加努力地寻找的同时,也让我们因为找不到而更加沮丧。”他停下来看看周围,确定所有人都在认真听他说,“我想说的就是,根本就没有解决方法。”
一下子,大家开始交头接耳,到处都是质疑的声音。
托马斯再次举手示意,希望所有人都能迅速把他的话听进去。“明白了吗?你们的反应证实了我的观点。到目前为止大部分人都还没有放弃。但是我想每个人都是不同的。我们不能接受任何无解的问题——尤其是像迷宫这样简单的问题。于是不论有多绝望,我们还是继续寻找解决办法。”
托马斯发现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大,感到脸上发烫。“不论是因为什么,都让我觉得讨厌!所有的这些——悲鸣者怪兽、移动的高墙、悬崖——都是一个愚蠢测试的组成部分。我们像工具一样被人操控利用。创造者们想让我们为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解决方法持续努力。送特蕾莎过来也是出于同样的目的,用她来促成最后的完结——无论那意味着什么——这个地方会被关闭,只剩下无尽的灰色天空。他们用极其疯狂的手段对待我们来观察我们的反应,测试我们的决心,看我们会不会自相残杀。最终,他们会让幸存者去完成某个重要的任务。”
弗莱潘站了起来。“也包括杀人吗?这也是他们计划中美好的一小部分?”
托马斯感到一阵恐惧,担心在知道这么多之后,守护人们会把所有的怒气都撒在他身上,而且情况只会越来越糟。“没错,弗莱潘,包括杀人。怪兽之所以会将我们一个一个杀死,是为了不让我们在计划的结局到来之前全都死掉。适者生存,我们中只有最强的人才能成功逃出去。”
弗莱潘踢了下他的椅子。“好吧,你现在最好说说看那神奇的逃跑计划!”
“他会的,”纽特平静地说,“都闭嘴好好听。”
整个过程中民浩几乎一言不发,这时,他清了清嗓子说:“我隐约觉得我不会喜欢你接下来要说的话。”
“大概是吧。”托马斯说。他双臂交叉,闭了一会儿眼睛。接下来的几分钟将会非常难熬。“创造者们想要挑选出我们中最强的,不管怎样这就是他们的计划。而我们却不得不自己争取——”一时间整个屋子都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他,“那个密码。”
“密码?”弗莱潘重复道,他的声音让大家重燃了一丝希望,“密码是什么?”
托马斯看着他,停顿了片刻好让大家都注意听。“密码就藏在因为某种原因而移动的迷宫高墙之中。我应该是知道的——创造者们设计这个的时候我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