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类别:文学名著 作者:周杰伦 本章:第九章

    浪子膏一行人早早起床,一心想早点到录音室,结果骑着机车转了半个加利利市才到圆环旁。说起来都怪阿郎,要不是他说可以抄近路,也不会走了那么多冤枉路,更不会碰到半途杀出的红毛。

    浪子膏一见到红毛就想起先前车灯被踢坏的事,气不打一处来,甩着膀子就要上前。黑轮、蛋花和阿郎一边安慰一边死死拉住浪子膏,将他摁回机车上,六只眼睛不断暗示着什么。浪子膏甩开他们:“干嘛啦!”另一边,红毛被黑轮分了权,早就想找机会出出恶气了。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既然自己撞上来了,那就把之前的账都算一算吧。他一挥手,从两边的巷子里蹿出十来个人,个个都很能打的样子。

    浪子膏一愣,二话不说,掉转机车就跑。“别跑!”一群人在后边狂追。

    阿郎骑着他在保龄球馆用三百分换来的小机车,吓得脸上肌肉直抽筋。他看着三个同伴的背影,在心里骂了句“没义气”,闭着眼睛一个劲儿提速,也不管机车已经飘起来。浪子膏、蛋花和黑轮眼见着阿郎飙着比自行车大一点点的小机车超过自己,一踩油门追上去,一眨眼就把红毛的人甩到了几里之外。

    “喂!你搞什么飞机!”浪子膏见阿郎的机车不对劲,一个加速追上去大声喊道,“车子要散啦!”

    阿郎见浪子膏追上来,眼泪汪汪大喊救命:“我停不下来啦!怎么办?怎么办?”浪子膏被他气得差点背过气去:“那你还一个劲踩什么油门!快刹车啊!”

    “我踩的就是刹车啊!”阿郎都快哭喊出来了。“呆瓜!一个小破车,用脚点地也能停下来哇!”浪子膏吼道。

    “不行啊!”阿郎一路向前,完全没了方向感。最终这场惊险的飙车以阿郎的小机车一头栽进灌木丛而宣告结束。四人躺在草地上大口喘着气。

    “这是哪里?”阿郎看了看被灌木丛扎破的手臂。“还能是哪里?就是西城的大草地公园啊!”蛋花坐起身,一边摘下粘在头上的树叶,一边没好气地回答道。

    “哦……”阿郎一口气没舒完,目光骤聚,惊叫起来,“那不是离圆环很远?!”“就是很远啦!叫你跳车你不跳,又不会死人!”浪子膏白了他一眼,转头看着蛋花,“你们是怎么知道那个红毛有帮手的?”

    蛋花丢了他一个白眼:“有没有搞错,那么明显的影子,你没看到?”浪子膏抓抓头皮:“我当时只想着可以报仇了,没注意耶……”

    “呿……”蛋花背过脸去,用手挡了挡阳光,“这日头好毒喔!”

    “好啦,我们得赶快去录音室,不然赶不上了。”黑轮帮阿郎修好小机车,站起来说道。

    阿郎跨上小机车,绕着草地慢速骑了一圈,着急地说:“那就快点吧,说不定心艾都等急了。”

    “真的?”浪子膏突然从地上跳起来,“她会不会正在担心我……们?”他硬生生地把“们”字加上,引得黑轮他们一片嘘声。

    已经是中午,路上没什么人,白花花的太阳晒得街道直发亮,树叶无精打采地打着卷儿,连知了也躲在树上叫着:“热啊热啊!”蛋花把机车停下,抹了一把汗水,抖了抖身上的肉说:“就是这里啦!”阿郎骑着他的小机车,“哧嘿哧嘿”地赶上来,眯着眼环顾四周,疑惑地问道:“会不会走错啊?”

    浪子膏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以为都是你啊!要不是你胡乱带路,我们早就到了啦!”阿郎不服气地反驳道:“你也说那条路可以……”

    “你还说!”浪子膏眼睛一瞪,阿郎闭了嘴。“好啦好啦,肯定不会错啦!”蛋花从机车上下来,拍拍浪子膏的肩膀说,“还不进去?心艾马上就要录完咯!”

    浪子膏其实心里有点打鼓,他不知道这样贸然跑来,会不会给心艾留下不好的印象。昨天在港口问录音室地点的时候,心艾就是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而且,万一那个旭威也在……一想到旭威和心艾在海边暧昧的样子,浪子膏就满肚子不爽。他在又怎么样?他又不是心艾什么人!浪子膏停好机车,大步走上前去。

    “可是这里看起来……”阿郎还是有些不放心。“这附近就这一家录音室,不是这里还能是哪里?”黑轮说着一抬腿,也从机车上下来,“你留在这里看车子好了啦!”

    阿郎急忙从机车上下来:“我要和兄弟们共进退!”三大一小四辆机车停成一排,怎么看都不协调。“现在往哪里走?”阿郎问道。

    “跟着来就行啦!问那么多干什么!”浪子膏一把拎过阿郎的领子。阿郎差点摔倒,挠了挠被汗水浸湿的脑袋:“我怎么还是觉得这里……”正说着,他看到远处老李的车掉了个方向开走了,眼睛一亮,“那个……刚刚车里的那个,是不是心艾的爸爸?”

    “又不是心艾,你激动个屁啊!”黑轮翻了个白眼,“再说了,要激动也轮不到你啊!”

    “不要乱讲啦!”浪子膏嘴上这么说,心底却乐开了花,嘴角抽动了两下,总算把笑意掩藏了下去。

    “不是……”阿郎分辩道,“既然心艾的爸爸在这里,那就说明我们没有找错地方啊!”三人齐刷刷地用白眼扫荡这个路痴:“才知道啊!”

    走到录音室门口,听到里面传来音乐声,浪子膏突然停住了脚步。“搞什么?”兄弟三个看着他,不知道他要闹哪样。“我想先洗把脸……这样……是不是不太礼貌啦?”浪子膏看看汗津津的自己,有点犹豫。

    浪子膏的忸怩看得兄弟三人直挖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害羞啦!”“就是!又不是去相亲……哦,对你来讲就是相亲喔,哈哈哈!”“那边有水啦!洗干净一点喔!”“尤其是嘴巴啦!哈哈哈!”

    任凭他三人怎样取笑,浪子膏还是拍了拍身上的浮尘,干搓了一把脸,双手捋了捋有些塌陷的飞机头。一切完毕之后,这才挺起胸脯往录音室里走。

    空旷的录音室,白色的大钢琴。女孩青丝飘逸,神情专注,长长的睫毛下,一双清澈的眸子微微含笑,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灵动地跳跃着,悠扬的音符像淘气的精灵,回荡在录音室的每一个角落。

    心艾轻轻闭上眼睛,享受属于自己的短暂时光。第一次弹钢琴的情景随着旋律,从记忆深处浮上来。当时她只有五岁,坐在爸爸和妈妈中间,阳光暖暖地洒在屋子里,淘气的小心艾在光滑的琴键上乱弹一气,还傻傻地冲妈妈笑。妈妈穿着白色的长裙,在阳光里笑得那么好看,就像盛开的百合花。心艾学会的第一首钢琴曲是《我的家庭真可爱》。她至今都记得歌词,记得妈妈唱歌的样子:

    我的家庭真可爱,美丽清洁又安详,

    姐妹兄弟都和气,父亲母亲都健康。

    虽然没有好花园,月季凤仙常飘香,

    虽然没有大厅堂,冬天温暖夏天凉。

    可爱的家庭呀!我不能离开你,你的恩惠比天长。

    可那个可爱的家庭,破碎在十六岁的夏天。

    “心艾,起床了!饭都做好了!”心艾妈坐在床边,怜爱地揉揉心艾的头发。“妈妈!”心艾很享受妈妈的Morning Call,撒娇地叫了一声。

    “妈妈有事要先出去了,你醒来记得吃早餐喔!”随着一阵关门声,心艾睡眼蒙眬地看见老妈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妈妈真的走了。心艾看着桌子上的字条,呆呆地用筷子夹了一口面放到嘴里,凉凉的。这碗面曾经可以热到心里,可是在妈妈纵身一跃跳进大海的瞬间,再也找不到这样的温暖了。从那以后,心艾就没有再弹过这首曲子。

    但是今天,心艾的手指好像不受控制一般,不知不觉就弹出了这首曲子,只是少了一点欢快,多了一份无奈。有时候,心艾也会怨爸爸,如果不是他嗜赌如命,就不会弄得倾家荡产,妈妈也不会绝望自杀。钢琴声戛然而止。心艾怔怔地看着琴键,轻轻叹了口气,可是……爸爸老了。

    时光不能倒流,悲剧已经发生,如今只剩她和爸爸相依为命了。她能做的是努力工作,尽快把爸爸欠下的赌债还清。可是她一个小丫头,一个人在演艺圈打拼,赚的钱和爸爸欠的债比起来,不过是九牛一毛。所以当老爸提出和星海经纪公司签约的时候,她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点头了。

    爸爸说得对,只要还清了债务,她就可以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唱歌也好,拍片也好,都不用再看人脸色,像风一样简单自在!

    钢琴声重新响起,叮叮咚咚,轻盈舒缓。心艾想象着风一样的日子,眼底浮起一抹不易被人察觉的憧憬。时间在指尖缓缓流淌,两米外的地方,陪心艾来录歌的老李看着钢琴前的女儿,恍如看到曾经在窗前弹琴的妻子,眼睛渐渐湿润了。他自知不是一个好爸爸,不但没有给女儿一个幸福美满的家,还把她卖给了别人。

    姗姗来迟的录音师走进录音室,瘦瘦小小的身材,头上戴着深咖色的报童帽,扁平的鼻子上架了一个夸张的红色眼镜,掩饰了自己眯缝的小眼睛,下巴留了一小撮胡须,细细的脖子上还配了一个同色系的小领结。录音师把文件夹放在桌子上,安静地等心艾把一首曲子弹完,走到她跟前说:“心艾,你弹得不错喔!”

    “谢谢老师!”心艾抬起头,抿嘴一笑。

    “不过这首曲子要再欢乐一点就好了。OK,我们开始录歌吧?”

    心艾点点头站起来,不自觉地朝门的方向看了看,心不在焉地走向录音棚。

    不知道浪子膏会不会来?他应该能找到这里吧?他昨天好像说知道这里的。心艾每走一步,浪子膏傻傻的笑脸和唱歌的样子就会在她心底晃动一下。他一定会来的!走进录音棚的瞬间,心艾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戴上耳机,调试了一下音质和音量:“老师,我可以了。”

    “OK!”音乐响起来。心艾调整了一下心情,开始试唱。她的乐感一直都很好,这大概和当音乐老师的妈妈有关吧。小时候参加歌唱比赛,她得过不少奖。那些快乐的日子都被定格在相册里,以前一有时间,爸爸妈妈就会陪着小心艾翻看照片,一家人其乐融融。可惜那些老照片后来都被妈妈烧掉了,只剩下一张全家福,即使白色相框的边角已经泛黄。

    “心艾,这个地方音再高一点……OK?再来一遍。”心艾发现自己走神了,抱歉地笑笑。好在录音师非常耐心,在他的指导下,心艾很快进入了状态。“很好,继续保持。”录音师满意地朝心艾打了一个“OK”的手势。

    录了一会儿,老李看了看时间说:“我跟节目制作有约,你录完自己回家吧。”心艾点点头。老李跟录音师打了个招呼,转身向门口走去,背影有些落寞。

    心艾,爸爸看得出,旭威对你是真心的。他有钱有势,如果你真的跟了他,爸爸也就没有什么可牵挂的了。可爸爸也知道,你对他……唉,一定要忍耐啊,爸爸现在还欠他钱,只能忍气吞声,等爸爸赚够了钱……

    心艾慢慢地睁开眼睛,大大的眼睛里噙着打转的泪水,录完这样一首伤感的歌曲,让自己低落的心情还久久不能平息。心艾微微张开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希望能把压抑的情绪一吐为快。她双手慢慢地摘下耳麦挂到架子上,低头整理了一下裙摆,走出录音间。

    看到心艾心情低落地走出来,录音师关心地说:“刚刚唱得OK,感情非常到位,我们休息一下,调整调整状态再继续,好不好?”心艾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试着对录音师微笑,让自己快一点走出歌曲的忧伤。“饮料已经准备好放在茶几上了,威哥交代说你胃不好,不能喝凉的饮料,我已经温好了。”录音师转过身,提醒道。心艾转身坐在休息间的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饮料,用吸管轻啜着。饮料的温度刚刚好,不凉也不烫。好周到的录音师!心艾长期拍戏,在片场吃东西不注意,结果落下胃病,吃了凉东西就会胃痛。

    “威哥真的好贴心,原来有女星来录音,都没有这么关照过。”录音师一边整理器材一边说,“看来威哥真的很喜欢你喔!”

    “威哥对我们每个人都很关照,在片场指导我们也很用心。”心艾口头上这样解释,回想在片场旭威的行为,真的是对自己要更特别一些,“威哥只是看我第一次拍电影,担心我表现会不太好,所以对我更关照一些。”

    “你不信我说的呀?我在这里工作这么多年,有好多和威哥合作的女星来录音,威哥从来没有嘱咐我谁身体不好,要注意什么。这次你来他特别告诉我你喝凉饮料会胃痛,还让我准备好蛋糕,万一录到很晚你会肚子饿。”

    “谢谢你为我准备这么多!”心艾很有礼貌地站起身,微微点头表示谢意。“没关系啦!你这么客气,一点儿都没有明星的架子耶!”看着心艾这样平易近人,录音师忍不住夸赞道。

    “怎么样啊,浪子膏?看到什么没有?”阿郎在录音室门口压低声音问。

    浪子膏右手搭在额前,趴着录音室门口的玻璃,偷偷地向里面张望。见里面没有人,回头对浪子帮的弟兄们摆摆手,“什么都没看到,就看见长长的走廊。”说完,把录音室的大门推开一条缝,带着黑轮、蛋花和阿郎蹑手蹑脚地走进录音间。

    四个人边走边四处张望,上上下下地打量。第一次进录音室,各种各样的设备都让四个人觉得非常新奇。住在天台上的浪子帮,都是第一次走进这样高端的录音室,第一次见到这样昂贵的设备,真的是大开眼界。

    “浪子膏,你看这里!”黑轮走在前面,用手指着录音室里的操作台,“好专业喔!”黑轮特意压低嗓音却抑制不住内心的惊奇。顺着黑轮的手看过去,蛋花不禁“哇”的一声,发出大大的赞叹。浪子膏挥手拍了一下蛋花的头:“嘘,小点声啦,不要吵到别人。到时候见不到心艾还要被赶走,都怪在你头上啦!”

    蛋花脸上露出抱歉的神情,摸摸自己的头,嘴里小声咕哝说:“总是打我的头,越打越笨耶!人家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忍不住啦!”浪子膏作势还要打,却发现心艾坐在一间休息室的沙发上,已经看到了自己。心艾嘴里还咬着吸管,脸上满是意外。

    浪子膏尴尬得不知道要把打向蛋花的手放在哪里,只得装作挠挠头,然后突然间大力地对心艾挥挥手,像是远远地相见打招呼。浪子膏咧着大嘴,笑哈哈地说:“嗨,心艾,你真的在这里啊!”然后带着黑轮、蛋花和阿郎,大摇大摆地走进录音间。

    心艾倏地起身,满脸的疑惑,没想到浪子膏他们真的会来录音室。心艾快步走向浪子膏,问道:“你怎么来啦?”浪子膏不好意思地收回自己的目光,指指身后浪子帮的弟兄们说:“他们一定要来见见世面,我就带他们来你这里看看啦!可不可以?”

    这时录音师从控制室探出头,细细地打量浪子膏一行四人,看他们的衣服廉价而搭配随意,疑惑地问:“心艾,这些是你的朋友?”心艾一时语塞,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回头看看录音师,又转回头看看浪子膏,觉得无论肯定还是否定,都不好讲。浪子膏看出心艾内心的犹豫,对录音师摆摆手说:“你们录你们的,我们坐在后面看,不打扰,不打扰。”

    录音师看看浪子膏,再看看心艾,只见心艾微微地点了点头,录音师正了正夸张的红眼镜,一头雾水地回到屋里。心里搞不明白心艾明明知道威哥对她很特别,怎么还会和这样的人混在一起。心艾也觉得很尴尬,不知道要不要和录音师解释。

    录音师无奈地耸耸肩,小领结也随着轻轻抖了抖。“这些歌星影星生活都那么混乱,本来以为心艾和她们不一样,没想到还和这些小混混是朋友,唉!要不要告诉威哥呢?威哥好像很喜欢这个心艾。算了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紧录完回家就好。”录音师喃喃自语了几句,便对心艾摆摆手说:“好吧。那我们就继续咯!”说完,让心艾走进录音间。

    心艾回到录音间的麦克风前,双手拿起耳麦,深吸一口气才将耳麦戴在头上。只见录音师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举到玻璃隔断前,左手匀速地推高背景音乐的音量:“好,注意音乐。”前奏音乐渐渐充满录音间,心艾随着节拍微微顿首,手一直微微地打着拍子。前奏结束,心艾开始歌唱。

    录音室里的一切,对于浪子膏而言都是新奇的,为了保持帅的造型,他只是双手插兜,来回踱着步子。这时传来心艾柔美的歌声,歌声里透着淡淡的忧伤,仿佛有一团乌云,笼罩在心头,不时滴落几滴细雨。浪子膏循着歌声走进控制室,站在录音师的身后,兴味盎然地看着心艾录音,耳朵已经被心艾的歌声征服。黑轮、豆花和阿郎站在浪子膏身后,七嘴八舌地夸赞心艾唱得好:“大嫂人长得这么漂亮,唱歌也这么好听!”“就是的喔,大嫂演戏也超赞的耶!”“以后每天都能听到大嫂唱歌多好!”“想得美!每天都听?以后大哥都不一定能每天听到,大嫂会很累的。”

    录音师实在受不了他们吵吵嚷嚷,转头瞪了他们一眼。浪子膏看到录音师气愤的眼神,撞撞黑轮他们,用食指在嘴边比嘘,大家才安静地坐在后方。

    心艾陶醉在歌中,闭上眼睛微微晃动着身体。歌唱中的心艾,仿佛是蔚蓝大海中的小美人鱼,用生命歌唱内心的情怀。浪子膏看着心艾投入的歌唱,忍不住拿出随身带着的相机,从不同的角度拍摄心艾美丽的瞬间——卷翘的睫毛,圆润的侧脸,长长的脖颈……每一个角度都那样的完美,让人看过了就难以忘怀。

    心艾纯净的歌声似乎让时间停止了流逝,世界定格在这一秒,浪子膏专注地给心艾拍照,录音师认真地监听音乐的效果,而后面的黑轮、蛋花和阿郎,横七竖八地倒在休息室的椅子上,呼呼地睡着了……

    突然,录音师举起手示意心艾:“停停停!”黑轮、蛋花和阿郎刷地坐了起来,从睡梦中惊醒,东张西望,又看了看彼此:“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录音师继续说:“停一下!”

    浪子膏听了气愤地说:“干嘛停?不让拍喔?”一边说,一边转过头恶狠狠地看着录音师。

    录音师看到一脸凶相的浪子膏,吓得不敢出大气,左手轻轻地拍拍胸口,小心翼翼地回答:“不是啦,我是叫她……”边说边指向玻璃墙后面的心艾。浪子膏看录音师按停音乐,对录音室内的心艾比着手势,才发现并不是阻止自己,而是在让心艾停下来,顿时觉得不好意思却又强装气势,悻悻地转过身。

    黑轮看到没什么大事儿,又倒在椅子上,嘴里碎碎念着:“早说嘛,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耶!”蛋花和阿郎也重新坐回沙发,似乎还没有完全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刚刚那段她情绪不太对——”“什么叫情绪不太对?心艾唱得那么动听!”录音师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浪子膏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回头瞪着录音师,“那你说说看,刚刚那段需要什么样的情绪?”

    录音师结结巴巴地说:“这,这个……要……要有……有点感伤,但不要太难过,就是……就是……想要快乐但快乐不起来……”浪子膏白了录音师一眼,“我都被你搞得快乐不起来了耶!”说完,浪子膏挤开录音师,亲自站在控制台前,“走开,我来录……”

    瘦削的录音师试着推开浪子膏,帽子都歪掉了,可是浪子膏就像钉在地上一样,根本推不动。浪子膏在复杂的控制台前找着录音键,所有的按钮都差不多,根本就无从下手。录音师担心浪子膏会乱动,破坏之前的录音,赶紧跳着脚指着红色的录音键说:“大……大哥,按这个。”

    浪子膏透过玻璃墙对着心艾说:“来!我们再录一次,等下那段呢……”浪子膏摸摸头,也想不出什么新的形容,“等下那段要有点感伤的情怀……但是不要太难过,呃,就是……想要快乐但是快乐不起来……”说完,尴尬地看了看录音师,录音师无可奈何地白了白眼,完全不能控制局面,只能给浪子膏指示慢慢地推高放音键。前奏重新响起,心艾深吸一口气,重新开始歌唱。浪子膏手里拿着相机,站在控制室的玻璃窗边,静静地听心艾唱歌,时不时抓拍一张美丽的影像。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心艾还在专注地录接下来的几首歌。

    蛋花觉得有些饿,搬开阿郎压在自己身上的腿,从沙发上站起来。揉着迷糊的小眼睛,又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突然瞥见休息室里的冰箱,好奇地打开一看,不禁惊呼:“哇,这里有好多好吃的糕点耶!”听见喊声的阿郎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哪里啊,我觉得肚子好饿啦!”

    “大明星的录音室里还准备了这么多糕点!阿郎,你是要巧克力味的还是芒果味的?”蛋花一边说,一边找了个托盘,拿了好多蛋糕和饮料,端到茶几旁。蛋花踹了踹还在睡觉的黑轮:“黑轮,这么多好吃的还叫不醒你耶,平日我们哪里能吃到这么美味的糕点,快醒醒啦!”

    “喂,你们也太随便了啦!心艾录了这么久都还没有吃东西,你们让心艾先吃啊!”浪子膏陪着心艾走进休息室,见到弟兄们这样馋嘴,不免厉声责备。“就是就是,来来来,大嫂坐这里。”黑轮从沙发上跳起来,把中间的位置让给心艾。心艾听他们叫自己“大嫂”,满是尴尬,脸色也不由自主地转红。

    “来,大嫂,吃蛋糕!”蛋花拿起满满的托盘放在心艾面前,“喜欢什么口味的尽管吃喔!”

    “就是啊,心艾你坐下来休息一下。我在外面站着都觉得脚软,你录了这么久,肯定好累。嗓子痛不痛?先喝点水。”浪子膏把水杯递到心艾手边。

    心艾接过水,说了声谢谢,随后坐到他们中间。浪子帮的成员们不停地给心艾讲笑话,心艾被逗得哈哈大笑。黑轮还给心艾讲自己收租时遇到的难题,拉起蛋花和他一起夸张地表演。蛋花在黑轮手中一会儿被扭一会儿被打,蛋花不停地叫唤:“哎呦!哎呦!”“轻点啦!”“演戏不要这样认真啦!”心艾看他们边笑边吃,第一次觉得在录音室也可以这样轻松。

    戴着报童帽的录音师听到休息室这边很热闹,也从控制室走出来,站在休息室的门口,看到这几个穷小子这么闹,有些不快地轻轻咳了两声,左手环在胸前,右手推了推夸张的眼镜,面无表情地说:“心艾,休息得怎么样啦?OK的话我们继续咯?”

    心艾看到录音师这么严肃的表情,马上站起身,对大家欠了欠身:“抱歉,我先去工作咯,你们在这里好好玩。”说完,和录音师一起离开。录音师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看浪子膏他们,眼神中满是不屑,“穷小子们肯定是第一次吃这么高档的蛋糕,以后很难再吃到啦!这个心艾,有威少还不满意,怎么还要和这群人交朋友!”边想边微微叹气,轻轻地摇了摇头。

    看到心艾离开,浪子膏也连忙从休息室出来,跟到录音室。回到录音间的心艾,看到玻璃墙外的浪子膏,露出了笑意,有些小小的惊喜,又有些羞涩。浪子膏也跟着咧嘴一笑,竖起右臂紧握拳头,夸张地比出口型:加——油!浪子膏这一连串的动作,录音师都瞄在眼里。浪子膏回过神来,见他有在偷笑,便表情严肃地上前推一把:“赶快录音啦!”

    随着一阵悠扬的乐音响起,又进入了心艾的录音时间。浪子膏从站着听,变成坐着听。期间也会陪着心艾回到休息室,看看黑轮他们。不过录音工作实在漫长,不觉间浪子膏也和黑轮他们睡倒在了沙发上。

    浪子膏突然被“砰”的关门声吵醒,原来自己和黑轮、蛋花、阿郎吃吃喝喝玩累了就在休息室睡着了。这时听见门外一个甜美的声音说:“谢谢您陪我工作到这么晚,明天我们再继续录音。多谢您的关照,再见喔!”原来心艾已经录完收工。浪子膏唰地站起身,还没来得及叫醒黑轮他们,就连忙跑出录音室。

    心艾站在路边,街上的路灯散发出懒洋洋的黄色光亮,映着心艾颀长的身材,在地面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浪子膏看着心艾美丽的背影,不免心中发出大大的赞叹。这么美丽的女孩,自己竟然能够有机会认识她,还可以听她录音,为她拍照,这是原来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心艾站在路边招手叫计程车,来往的车很多,却没有空驶的计程车停靠。

    浪子膏暗暗给自己打气:“没问题,没问题。”然后鼓足勇气走上前,用大方的神情掩饰内心的紧张:“你去哪里?我送你。”

    “这……是不是太麻烦你啦?”心艾回过头,迟疑地看着浪子膏,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不会不会,现在计程车都很忙,要等很久才会有空车。我骑机车载你回家比较方便啦!”心艾担心被其他人看到有不必要的麻烦,但是觉得浪子膏是真心想帮助自己,并没有坏心,就对浪子膏微微地鞠躬:“那就麻烦你了!”

    车子在车流中穿梭,路边的建筑物一幢幢在眼前快速划过,红红绿绿的霓虹灯灯光连成了五彩斑斓的线。身边擦过各种车,“嘀嘀”地警示别人注意。心艾担心会从机车上掉下去,又不知道应该把手放在哪里,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而浪子膏开着机车,笑得合不拢嘴,完全不知道心艾内心的复杂。机车上载着自己的梦中情人耶,原来只能在天台上仰望广告牌上的心艾,现在真实的她就坐在自己后面。想到这里,浪子膏不自觉地加快了车速,在车流中左冲右突,难以抑制自己内心的狂喜。

    “你要去哪里?”浪子膏大声的问心艾。“回家!”心艾大声回答道。“我记得你跟你爸两个人住?”浪子膏又说。“你怎么知道?”心艾疑惑地问。“报纸上写的,你爸爸一个人抚养你,把你培养成大明星,很不容易耶。你是独生女?”幸好提前有做功课!能与心艾聊天,浪子膏心里很是得意。“对啊,我不像你,兄弟这么多……”

    “喂,浪子膏,不说一声就走,把我们丢下。”黑轮载着蛋花从后面追上来。“大——嫂,等等我!”只听阿郎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小机车突突的声音显示快要跑不动了。

    两台车追着浪子膏,蛋花拿出相机对准浪子膏和心艾:“大嫂,笑一笑喔!”心艾心上一惊马上别过头去,被这样一直叫“大嫂”好尴尬。“大嫂,看镜头啦!”蛋花还在后面鬼叫,“不笑不漂亮了啦!”

    阿郎和黑轮也跟着起哄:“浪子膏,你慢一点。这么快拍出来的都不清楚喔!”“你也回头,拍张合影啊!”浪子膏头也不回,紧踩油门加速甩掉黏人的两台机车。

    “哎哎,浪子膏你不要这么快了啦!”“浪子膏你别跑!”“大嫂,让浪子膏开慢一点啦!”只听黑轮、蛋花和阿郎的声音越来越远,两台车被远远甩在后面。

    “他们真的很烦喔!”浪子膏向心艾抱怨。“不会啦,很有趣!”心艾笑笑说,“他们在录音室里讲的笑话都好好笑。”“是喔!哎,这么早回家多没意思。你饿不饿?我带你去一个更有趣的地方!扶好喔!”说完拉起心艾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间,加速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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