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心中合计道,一而九,九九八十一,再往上去,不知是否还有分支,擎天玉柱,难道真是擎天用的吗,若没有这八根擎天玉柱,天上还真有物事会落下来不成?
悟空再往上攀,发现罡风似能吹散魂魄一般凌厉,再不敢动。玄女如闲庭信步过来道:“悟空,你来此作甚?”
悟空道:“当年共工头触不周山,我便要看看那痕迹在何处。”
玄女道:“这里有八十一支,你这样怎能找到?随我来。”
对这片天地,玄女再熟悉不过,她带着悟空向下斜飞,来到东北处的一枝上,悟空远远便见到,有一支分叉断了。
他半信半疑地看向玄女,道:“这便是共工撞断的那根?”
玄女点点头:“正是!”
悟空到了近前,仔细看这根断了的分支,断处新茬,在这罡风中受几万年风蚀,竟未有丝毫陈旧感,这擎天玉柱的材料,可真是无比坚硬了。燃灯曾说,若非他在此取了材料做造化炉,共工是无论如何也撞不破的。依悟空此刻看来,此分支足有几里粗细,那这个造化炉可真是庞大无比啊!
但是,悟空想不通的是,上面这根断了的分支明明无所支撑,为何又不掉下来?他看了看玄女,玄女道:“再往上去,我也行不太远,想是上面亦有牵引,所以才不落下来。”
悟空道:“当年共工头触不周,而后西北倾塌,地陷东南,而此分支仅为八十一中之一,纵使断了,亦无多大影响吧。”
玄女道:“你可是见东南灵气浓郁,西北地界贫瘠,才有此念头?”
悟空道:“正是!”
玄女摇头笑道:“大错特错,天地灵气分布与共工头触不周山无任何关系,待你玄空法秘诀大成之后,自然便知。”
悟空道:“共工号称暴怒撞上不周山,今日一见,他实是冷静得很哪。”
玄女微笑颔首:“共工哪里是暴怒,分明压抑至极,才欲将不周山撞塌,不周山只有此处才有破绽,但擎天玉柱材质乃是世上最坚硬之物,因此叫共工颈骨折断而亡。”
悟空暗想,共工能行到此处,修为几近入圣,颈骨折断岂能就此送命?他若想活,总有办法,既然死了,那便是存了必死之心。
共工与大禹等人一样,都是杀了造化神猿,生机将灭,但为何他在这时不入鲲鹏之腹,却跑到不周山与颛顼大战?此事初听时并未在意,现在想想,实在有许多不通。
玄女见悟空发呆,道:“走吧,去灵山。”
悟空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玄女一把抓起悟空,塞入了袖中。悟空哭笑不得,他和玄女均未变化身形,却直接被她装入了袖中,立在玄女皓腕之下,这感觉还真是奇妙。自己好歹也是个混元至圣,就这么被捉来捉去随意投入袖中,这等造界之术,可真是神乎其神了。
居于玄女袖中,悟空无法视物,只能靠耳朵来听。不过片刻,只觉玄女停住身形。
此刻如来声音响起,道:“毗蓝婆菩萨来了。”悟空一惊,这便到了灵山?听如来语气平和,似是并无任何事发生。
玄女道:“今日大雄宝殿热闹得很哪。”
又一个声音响起,道:“今后怕是再无这么热闹了。”这声音却是东来佛祖的。
如来道:“弥勒尊者,此言差矣,世间佛有万千,然真佛只有一个。”
东来佛祖呵呵笑道:“那是自然,便只如来佛祖一个,旁人都是应景的不是?”这话有许多揶揄之气,便如世俗人斗嘴,哪里像出家人论辩。
如来道:“今日与齐天岭一战,三佛殒身,妖焰甚嚣,实乃万民之不幸。”
只听燃灯道:“怪哉,齐天岭即使有几个厉害人物,却也无人能胜药师佛,何况还有毗卢尸佛压阵,究竟发生了何事?”
悟空听燃灯故作糊涂,忍不住心中发笑。
如来道:“这事,却要问问毗蓝婆菩萨了。”
“哦?”燃灯道,“菩萨,莫非你也临阵,齐天岭一众真有如此厉害?”
如来道:“毗蓝婆菩萨力挽狂澜,岂能不知?她非但临阵,还两次出手制住药师佛与毗卢尸佛……”说到此处,如来忽地抬高声音道,“何意?”
“啊!”燃灯大惊,然后手指玄女道,“菩萨你这是为何?”
玄女见燃灯模样,忍不住笑道,“燃灯古佛,此事要你评个理了。”
燃灯故作为难神色,道:“菩萨,还是你来作个解释,今日之事,缘起何处?”
玄女看了如来一眼,道:“造化之事变数无穷,我所以出手,不愿眼见灵山倾覆也!”
如来皱皱眉头,却笑道:“都说造化弄人,岂不闻人定胜天?何惧之有?”
玄女道:“今日之事,我虽出手,战局却并非因我而变,那人究竟是谁,你心中自知。”玄女说的自然是鲲鹏,自然不信如来敢与鲲鹏相抗。
哪知如来道:“我所行之事,纵使盘古复生,亦不可阻。”这一句话说得霸气十足,更透着一股强大的自信。
玄女心中一动,难道如来并不知道盘古仍活着?但他既如此说,自己和鲲鹏此次出手,他是并不在意的了,于是道:“既有凌云志,何必惹尘泥?”
玄女来灵山之前便知,今日灵山与齐天岭大战,自己若出手,必要引起灵山内讧,看这态势,燃灯与弥勒尊者要出离灵山,一拍两散,而如来尚有挽留之意。
如来冷冷道:“好,算我一厢情愿,汝等守着的这方天地,其实不值一提,道之正途,唯我一人知也!”
东来佛祖笑道:“如此说来,倒是糟蹋了世尊一番好意。”
如来哼一声道:“我不缺人。”
他这话说出,悟空却动了念,如来说得不错,他确实不缺人,三千诸佛、无边菩萨,这两股力量直能翻天覆地。他诱燃灯、玄女入伙,不过是为了行事方便些罢了,若说失了燃灯和玄女便不能成事,悟空是绝对不信的。
玄女道:“好吧,即便你是正途,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如来深深看了玄女一眼,道:“只知入口之甘,未知入腹之苦,造化弄人,便在于此。”
玄女回道:“冷暖自知,无须多言。”
如来叹了口气,拂袖出了大雄宝殿,声音远远传来,道:“灵山本是燃灯所建,我一尘不取,唯有浮屠塔是我后来建造,我这便将其挪走。”
燃灯与玄女对视一眼,如来所言是实,自然没有理由阻止。但他们知道,浮屠塔其实是与佛门地狱相连的,若将浮屠塔动了,这后果……
二人急忙追了出去,只见如来身影飘忽来到浮屠塔前,只伸手一招,偌大一座浮屠塔连根拔起,入了如来掌中。
玄女看看地上,平整如镜,并无丝毫痕迹,即便用玄空法秘诀也未看出有阵法禁制。
燃灯大惊,不知不觉中,如来竟将此地改了,自己却半点不知。
如来收了浮屠塔,高喝一声:“随我随法,逆我逆生!”这一声落下,灵山中飞出无数道身影,药师佛、宝幢王佛、观世灯佛、毗卢尸佛……尊者罗汉金刚伽蓝药叉,都随如来往东行去。
玄女看见毗卢尸佛行动自如,心中一震,她用的手法乃是上一会元中的“大封印”,除了如来和她外无人能解。
可现在如来只是混元金仙的修为,又怎能解得开自己的封印?便在这时,只听如来发出一声狂啸,声震九天,绕耳不绝。
玄女又是一惊,如来……何时入圣了?
燃灯忽然想起一事,急道:“子母河。”
他纵身向东行去,玄女在后面紧紧跟随。便在这时,漫天佛祖罗汉尊者一齐回身,结成一个奇妙阵法,阻住燃灯与玄女去路。
燃灯眉头一皱,要跃过众人前行,立刻上来数十佛祖拦住燃灯去路。燃灯喝道:“汝等也敢阻我?”
为首的药师佛道:“一切皆如过往。”既然如来脱出灵山,那便再没什么遮掩的了,燃灯一系,从此便比路人都不如。
燃灯知道事情紧迫,也不和药师佛缠斗,他一挥手化出一界来,自己与玄女入了此界。药师佛知道燃灯造界之术出神入化,再无法攻到他,于是收了阵法慢悠悠向东赶去。
燃灯此界横跨万里,再出来时,早已赶在了药师佛等人前面。到了女儿国,二人一望,燃灯喃喃道:“晚了一步!”
悟空在玄女袖中早已忍不住,连声喝道:“既已撕破脸皮,还不放我出来!”
玄女笑道:“急着赶路,却将你忘了。”她一抖袖子,悟空自袖中跌落出来,第一件事便是朝女儿国望去,这一望不要紧,只叫他恨得咬牙切齿。
偌大一个熙来攘往的女儿国,此刻已成一片血池,遍地死尸,哪里还有一个生人?而原来的王宫处,陡然立起了一座巨塔,正是如来自灵山挪来的浮屠塔!
悟空心中极为愤怒,便要跃过去砸了这塔,燃灯一把拉住悟空道:“你要学飞蛾扑火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