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最后我还是决定不惜一切代价的活下来——”
“活下来,灭了那该天罚的一族!”
云焕霍然停止了声音,急促的喘息,仿佛心里有难以控制的激烈情绪再度涌起。他松开了捏着潇下颔的手,在雪白的肌肤上赫然留下乌青的印记,倒退两步,跌入金座,苦笑。
“不,不……我不能宽恕,潇,我不能宽恕!”
“正是‘不宽恕’,才让我活到了今日——如果要我放弃复仇,选择饶恕,那么,我将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力量……你明白么?”
潇长久地无语,仿佛为听到这样的话而震惊。
“我明白了。”许久许久,她终于发出了低微的声音——
“那么,主人……就这样憎恨着,活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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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流历九十三年三月十七日,午夜,叶城会战正式爆发。
同为帝国双璧的飞廉,及时察觉了云焕以叶城为饵、吸引四方兵力赶来并加以分别消灭的意图,决意不再拖延。于当夜率两万军马进至叶城外围,率先开战,逼近围城的川胤所部征天军团控制线。此时,由云荒各地赶来的帝国军队也已经云集,由守卫瀚海驿的齐灵将军率领,亲临叶城城下。
——一时间,叶城外围各路大军云集,形成了层层的包围与反包围的战线,犬牙交错,形势极为复杂。
双方都意识到了叶城会战是一场生死存亡的搏杀:如果飞廉的帝国军失败了,那么平叛就失去了最主要的中坚力量,十大门阀将彻底灭亡;如果云焕失败了,不仅帝都伽蓝将会陷入包围,成为一座孤城,更重要的是飞廉一旦突围和各地援军汇合,将会极大程度的撼动新诞生的帝国政权。
双方仿佛都横下了一条心,必欲死争叶城。
金色的迦楼罗悬浮于帝都上空,任凭战云翻涌,依然一动不动。
攻城战斗于午夜打响。战火映红了叶城的天空,隆隆的炮火震得大地动摇,城里所有百姓都彻夜未眠,收拾了细软,合家躲进地窖不敢外出,惊惶地探头观望战况。
“哎呀,完了!”院子里,一个满头珠翠的中年妇人缩回头,脸色吓得煞白,“老头子,他们打进来了!他们打进来了!”
“胡说什么!”旁边的男子一把将她拉回,紧张,“哪有那么快!”
飞廉少将所率的征天军团一直部署在叶城外围,和帝都派出的九天军团刚刚开始麾战,应该没那么快就被攻入市内之理——然而,在妇人刚刚把头缩回时,头顶就传来了剧烈的呼啸声,黑暗压顶而来!
妇人失声惊呼,和丈夫一起抱着头缩在地窖一角,感觉那阵忽然而来的飓风从头顶上空卷了过去,将屋顶上的瓦片揭落大半。妇人惊慌的将脸贴在地上,眼角的余光里,她看到了一道银色的光芒,宛如流星一样掠来,贴地一闪,旋即拉高而逝。
怎么……怎么回事?风隼怎么忽然来到了内城?!
旋即,她便听得西南角上镜湖入口处一片喧哗,灯笼火把映得半座城都通明,不由心下惴惴,嘀咕:“难道,难道又是哪个富家出事了?”
——近来城中民心惶惶,鉴于百年前那一场兵祸的教训,不少巨富人家在战端刚起的时候便弃城出逃,留下的多半是妇孺老幼。城中空虚,巫罗大人和飞廉少将忙于备战,对城中日常事务也疏于管理,奴隶造反、打掠富豪之家的事经常发生。
“看来还是早早投降帝都算了……打什么打?”丈夫在耳畔喃喃,“反正无论谁赢了,还不都是冰族人坐天下?”
“杨公泉,都怪你这个死鬼!”妇人只觉一股怒气从心而起,一指头戳在了男人的脑门上,“好好的桃源郡不住,有了一点钱就想着搬来叶城花天酒地!——你看你看,现在可要连累老娘一起死在这儿了!”
男人被她尖尖指甲戳得满脸红印子,却一味陪着笑脸:“哎哎,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但夫人不必担心:我们两口儿一贯命大,定能躲过这场灾祸。”
“这次若躲过了,就趁早搬回桃源郡去住!”那个妇人尤自忿忿,“由得你把我们黑心昧来钱都投在叶城那些婊子身上去么?——你想想那些钱我们费了多大力气才赚来!几乎送了命!”
“是是,搬回去,搬回去。”男人只是低着头陪笑,忽地面上一僵。
一阵冷风吹来,令他打了个冷战。背后地窖的门竟已无声无息地开了,一只手在窗棂上一拉,一个黑色劲装的人从门外跃了进来,顺手把剑压在了他的咽喉上。
妇人尖叫了一声,吓得颤栗,瘫软在地。
“噤声!”那个闯入者全身浴血,长发散乱,显然方才刚刚死里逃生,剧烈地喘息着,颊边还带了几处剑伤——而那眼睛,竟是碧绿色的。
鲛人?!妇人嘴唇颤了一下,硬生生止住了冲到了口边的惊呼,定定看在闯入的另一个人身上——那是一个异族少女,仿佛受了伤,被那鲛人半扶半架着,毫无生气地倚着他后背,全身浴血,左手自肩至肘被一刀砍开,鲜血泉般地涌出,散乱的长发披满了脸颊。
血!成滩的血从她垂落的指尖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