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小舟(16)

类别:文学名著 作者:江南 本章:第16节:小舟(16)

    霜夫人整理衣袖,以宫中大礼缓缓一拜,低声道:quot;请两位移步。quot;

    息辕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跟着霜夫人趋前几步。霜夫人在一堆凌乱的麻布前止步,双手抱在胸前,盈盈一拜。她扯开了麻布,息辕和吕归尘首先看见的是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太清澈太安静了,在这里看到这样一双眼睛,令他们两人都微微一惊。可是这双眼睛的主人却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满脸漆黑,也不知道是油泥还是什么别的东西,糊得根本看不出面目来。

    吕归尘和那个小小的女孩儿对视着,那个女孩儿也不畏惧,目光始终柔柔静静的。

    quot;公主是……这么小的姑娘?quot;息辕迟疑地看向霜夫人,quot;这脸上是怎么回事?quot;

    吕归尘看见霜夫人脸上顿时浮现怒色,急忙扯了扯息辕的胳膊。他在宫里长大,比息辕更讲究礼仪,知道这种话无论如何都是不该说出来的。

    霜夫人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仿佛立于宫阙之前宣诏:quot;这就是我国小舟公主殿下!quot;

    息辕毕竟还是个军营里长大的孩子,并不太吃这一套,瞥了霜夫人一眼,从怀里摸出一块面巾,半跪在那个女孩儿面前:quot;可不要乱动!quot;

    他也不管礼仪,一手扶着女孩儿的小脸,用面巾慢慢地擦去那层厚厚的泥灰。他擦了第一下,就惊讶了一下,泥灰被抹去之后,下面软玉一样的肤色暴露出来,又娇嫩得仿佛花瓣。他不由得放轻了手上的力气,小心地擦拭着,那个女孩儿也不动,就由得他折腾。

    直到把一张小脸都擦干净了,息辕才点了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回头对吕归尘说:quot;是公主了,货真价实!quot;

    像是看见了一块浸在清水中温养的翡翠,看见这个小小的女孩儿,息辕和吕归尘都涌起惊艳的感觉来。吕归尘在宫中见过不知多少玉质芳华的女子,息辕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可他们都不曾想自己面对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儿,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她的美是完美无瑕的,润泽如花蕾,清澈如白玉,而又脆薄如冰雪,令人都不敢去触摸,生怕一触之下,就忽地破碎了。

    quot;果然是皇帝都钟爱的公主,这要多少代的绝世美女当她的母亲奶奶曾祖母才养得出来啊!quot;息辕全然不管霜夫人的冷眼和愤怒,啧啧赞叹。

    他摸了摸小公主身上尚且算得整齐的衣衫,如释重负:quot;吓死我了,没料到是这么小的姑娘,出发时候倒是忘了问她的生辰。不过这么小的姑娘,想来离军纵然禽兽不如也不至于染指吧?quot;

    他征询地看了看霜夫人,这才感觉到这位女官的眼里怒气几乎能杀人,于是知趣地住了嘴。

    他起身,整理全身衣甲,恭恭敬敬地下拜:quot;下唐国武殿都指挥使息衍将军麾下副将息辕,拜见楚卫国小舟公主殿下!quot;

    他转身看了吕归尘一眼:quot;尘少主你便不用拜她,你和她身份相当,叔叔特地派你来,也是借你的身份,为了显示我们迎公主鸾驾的诚心。quot;

    霜夫人立刻明白面前的两人之一是北陆青阳的世子,这样迎接的礼仪便也算郑重,脸色稍稍地缓和。

    息辕起身,回头跟吕归尘低声说话:quot;不过这公主不出声,是不是有点呆?或是生来便是个傻孩子?quot;

    他声音压得不够低,霜夫人入耳,愤怒难忍,顾不得眼下还要仰仗这两个人救援,斥责几乎要脱口而出。

    quot;我不是傻孩子,我只是不太会说话。quot;一个干净透明的女孩声音响起在息辕背后,像是露水滴落。

    息辕一回头,对上了小公主的眼睛。他愣了一下,这时候忽然觉得那个小小的女孩儿并非只是美丽无双,也确实有些公主的宁静端庄。这么说的时候,女孩儿还是安安静静的,她看着息辕,而后低头下去,像是有些忧伤。

    quot;我杀了你!我杀了你!我杀了你们这些逆贼,小染是你们害死的!quot;尖叫的声音打破了这边的平静。

    吕归尘看过去,是那个绿裙的女孩,这次她十指张开,凶狠地扑向了刚才没有哭的那个女人,像是要把那个女人的眼睛也抠出来似的。其他人也不阻拦她,任由她扑上去对那个女人拳打脚踢,那个女人也不反抗,只是蜷缩着身体,任她一脚一脚地踢着。渐渐地又有两个女人冲上去了,对着角落里的女人狠狠地踢打,而后再是两个,最后几乎所有人一起,把那个女人围了起来,她们像是恨极了这个人,撕扯着她的衣裙,狠狠地抓着她的身体,像是要把她撕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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