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来,不算是吵架。
从他们这个距离跟角度看过去,就是邢婳压根不想搭理这个女人,而且从肢体语言判断的话,还能敏锐的发现她此时心情怕是很不愉。
邢婳几次想走过,虽然她脑子里并没有一个去哪里的目的地。
但她跟前突然冒出来的女人拦着她,尖着声音骂骂咧咧不知道在什么,距离近在咫尺,但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是觉得很烦。
她要走,女人抓着她的手臂不让。
她甩开对方的手,那女人又抓住她另一只手手臂,纠缠不休的吵闹引起一帮围观者的注目跟低声热议。
邢二夫人身上那股刁钻的市井气并没有因为在邢家这么多年而有所收敛或者变化,反而随着年纪的增长,婚姻的不顺,对外边儿一群贱人刻骨憎恶嫉妒,让她即使在保养上花了比女星还要多的功夫,但就是相由心生,美不起来。
二十岁时的泼辣还能算是真性情,四十岁的刻薄就实在很难令人舒服,更别她此时嘴里气急败坏咒骂的是什么内容,旁人听得都要皱眉。
“你这个扫把星,贱人,听你前段时间出了车祸,怎么就不撞死你呢?你就是个扫把星,自己怎么死都死不了,专门连累身边的人倒霉!害死了你哥跟你爸,现在连你叔叔都不放过!你为什么不去死!”
邢婳根本就没听进去,面无表情,只觉得吵闹,并且想要离开。
一个二十六七左右的女人蹙着眉走了过去,“二伯母,您差不多得了,这么多人看着,丢的是您自己的脸跟整个邢家的脸,”她踩着高跟鞋,容颜清冷,但不似邢婳那种凌厉,而是透着一种跟年纪不符的大气威严,“堂妹脾气不好,真惹恼了她,爷爷出面都救不了您,何况霍总今也来了……”
邢二夫人死死的拽着邢婳的手,看向来人时突然开口的女人时目光更是嫌恶不已,“邢皎,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育我了?我教训你妈那个贱人你要管,我教训这个贱人你也看不过去?你是不是跟她们一样……“
“二婶,”邢皎的音量没有拔高,但眼睛徒然寒了几度,缓着嗓音一字一顿的道,“霍总废了二叔的腿,我听是因为二叔对堂妹意图不轨……”
这话一出,基本就是在人群中扔出了个型炸弹。
周围的热议已经变成了惊叹,离得近的脸色各异精彩。
邢皎不算邢婳的亲堂姐,两人的父亲才是堂兄弟,她爷爷跟邢老是亲兄弟。
就像邢星名义上是邢婳的堂妹,但她跟邢婳的血缘比邢皎还要淡几层,邢星的爷爷跟邢老是堂兄弟……
宁城上流社会有个法,邢家有三位千金,在不同的阶段各自崛起成为传奇。
最先出名的是养女邢绯颜,多年前顶着宁城头号名媛的称号在短时间内名声大噪,也曾风华绝代惊艳众眼,那时邢婳不出入社交,没有任何高调的事迹,唯一的标签也只有一个,煞孤星,克父克凶,孤僻神秘,提起邢家大姐,基本都只代入邢绯颜。
但她宛若一颗流星,点缀夜空后便很快消失无踪,早早消弭在时光中,偶尔被提起,大部分人也只会摇着头感叹一句,曾经的确有过这么一个人。
然后是邢皎,当年最低调的也最没有光芒的一个,后来突然成为顾家长媳,如今已经手握权势,精明稳重,是这繁华偌大城市的年轻女人里,站得最高最稳的一个了。
邢绯颜爱名,一度是社交宠儿跟众多富家公子的追逐对象。
邢皎爱权,顾氏的实权她至少捏了一半在手里,看似强势风光,但顾大少在外有个包一养宠爱多年的情人,已经是圈内众人皆知的秘密——当然,顾少夫人也未必在意。
邢婳更简单了,简直是向爱而生。
“你放屁!”邢二夫人尖着嗓子朝邢皎叫道,情绪更激动了,“要不是她勾引,你二叔怎么可能会鬼迷心窍,这贱人从就不安分,十几岁就开始勾引男人了,她早在邢家的时候就想方设法的勾引自己亲叔叔,被我撞见了好几次了!”
邢皎冷漠嘲弄,“二婶,就算没怎么读过书,愚昧也得有个限度吧?颠倒是非也不能完全脱离现实啊。”
“我错了吗?她如果不是个骚蹄子,怎么会十几岁就跟男人搞出孩子来……”
邢婳身体里那根深埋着的神经,终于又动了一下——
不是动,是被狠狠的拉扯着。
仿佛接连着她身体里整个神经系统,一下就伤筋动骨,蔓延到了每个神经末梢。
邢二夫人的手腕突然被反扣住了。
剧痛炸开。
养尊处优多年的“贵妇人”哪受得住这种痛,当即就惨白了脸,痛叫了出来。
“别再叫了,”邢婳轻轻的。
“再叫我就断了你的手。”
有时无知本身,就会让人费解。
就像邢皎邢深甚至邢星都想不明白这对夫妻,明明从来没在邢婳手里占过便宜,到底是什么让他们又一次的好了伤疤忘了往她跟前凑。
因为无知所以无畏?
邢皎刚才就看出来了,要不是邢婳神游外可能压根就没听她在哔哔什么,早就一巴掌呼过去了。
邢二夫人不敢叫了。
邢婳断你的手就断你的手,了解她的都知道。
“你放开我!”
邢婳双眼迷茫,焦距没完全对上,轻轻的问,“你们的那个孩子……人呢?”
邢皎看着她,眼神几分讶异。
邢皎不是邢婳这种赋级别选手,但以她如今的成就地位,一句聪明大概也没什么人会反对,她跟邢婳无仇亦谈不上什么亲情,但一起长大的那十几年,也有些渊源。
她眼神一动,察觉到了什么,低声道,“邢婳,你别站别边上了,别不心得又掉进游泳池里了……”
邢婳当年被人推下游泳池高烧差不多一个月的事情,邢家的人都知道。
邢皎本是想借此转移她的注意力,却不想这话被邢二夫人听到了——
她的手骨快要被这个贱人生生捏断了,趁机就是用力一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