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降圣灵,张千峰等人慌不择路,与盘蜒、陆振英失散。待得乱象停歇,已找不到那二人身影。
张千峰问面具:“面具兄,眼下该前往何处?”
面具摇头晃脑,低哼了半,道:“不好,此地凶险至极。那曲封在此能耐极大,咱们可来错了地方。”
张千峰道:“莫非凭借神器,也无法抵挡此人?”
面具道:“那曲封眼下要什么有什么,想什么是什么,咱们加上神器,也是毫无胜算。”
泰慧急道:“怎地与你原先所不一样?”
面具摊手道:“我又非全知全能,对错与否,本少爷概不负责,是生是死,也莫赖我头上。”
泰慧伸手打他脑袋,面具动如脱兔,立即逃开。张千峰、陈灵虚相识苦笑,心想:“都什么时候了,这两人还嬉戏打闹。”
面具扑入一旁丛林,往树上爬去,一转眼钻入树冠,泰慧顿足道:“我不过开个玩笑,你怕成这般做什么?”
话音未落,面具惨叫一声,从树上坠下,面部着地,摔得颇惨,陈灵虚一瞧,好在只是皮外伤。面具向上一指,喊道:“树上有人,有人!”
陈灵虚、泰慧紧张起来,取兵刃在手,张千峰沉住气,问道:“我等擅闯此地,有扰阁下清净,还请见谅,若阁下方便,何不现身一见?”
树上那人笑了一声,嗓音娇嫩,竟是个孩童。笑声刚消,那人已从树上跃下,正是个年纪幼的男孩,身穿破衣,乱发赤脚,容貌依稀熟悉。泰慧与曲封从相识,见状更是惊异。
陈灵虚奇道:“你你是曲封大哥的孩子么?”
少年道:“陈弟,我正是曲封啊,多年来,多谢你照顾我外头那凡躯,不然我这功夫,难以练到这般境界。”
众人听他是曲封,皆莫名其妙,又暗生戒备,少年眼睛亮晶晶的,缓缓转动,在众人脸上依次停留,模模糊糊的嘟囔几句,问道:“你们来这儿做什么?”
张千峰犹豫着该如何答复:若如实相告,这少年正是曲封化身,岂能容众人对他不利?若编造借口,只怕又瞒不过去。
面具盯着曲封,曲封微微一笑,也瞪着面具。面具有些害怕,扭过头去,低声道:“你与那曲封不是一路的,对么?”
曲封笑道:“你猜的可真准,不错,我不是真正的曲封,不过是曲封心中的一片魂魄罢了。真正的曲封已然疯了,做出不少坏事,你们可是来对付他的?”
面具道:“不错,咱们要擒住曲封,逼他出力,替咱们许多朋友治病。”于是快言快语,将万仙遭遇了出来。
泰慧急道:“你怎地全照实了?这子准要告状。“
曲封摇头道:“错啦,错啦,我非但不会告状,还会好好帮你们一把,指点你们一条明路。”
忽然间,地上隆隆作响,晃动不休,众人以为地震,心下惊异。陈灵虚道:“为何忽然这样?”
曲封闭目片刻,笑道:“你们是不是另有两个同伴?他们先遇上了我另一分身,又与坏曲封动上了手。”
他这话意思古怪,但张千峰仍听懂了大概,喜道:“兄弟,那两人现在在哪儿?战局怎样了?”
曲封叹道:“他们离此约有千里,赶去是来不及的。可惜,可惜,那坏曲封太过厉害,在这儿无人能敌。他一掌毁去百里江山,你那两个同伴,九成九活不成了。”
张千峰心头巨震,道:“吴宗主与振英都死了?”情急之下,就想去救,但念及正事,硬生生抑住焦躁之情。
他镇定下来,心想:“吴宗主应变手段,我难望其项背,武功也深不可测,无论如何,他定有保命之道,我贸然去救,不过徒劳奔波罢了。”无奈问道:“兄弟,你要帮咱们么?“
曲封在他身上嗅了嗅,道:“你身上有麒麟环、夔龙琴的味道。”又凑近陈灵虚,道:“你有蜃龙针、青龙鞭的味道。”再闻泰慧气味,点头道:“你有轩辕金剑,对么?”最后看向面具,皱起眉头,似嫌此人太臭。
泰慧被他中,隐瞒不得,只得答道:“不错,你这鼻子真灵。”
曲封笑道:“真难为你们了,这许多宝贝聚在一块儿,没准真能奏效。”
他在衣服中一阵摸索,取出一张地图来,在上头画了个圈,道:“你们在这儿。”又指明东南西北,道:“曲封梦境中,有三根大柱子,只需全数毁了,那坏曲封便会急剧衰弱,到了那时,你们胜算可就大得多了。“
泰慧见一根立柱离此颇近,将信将疑,道:“兄弟,你为何如此热心相助?”
那曲封做了个鬼脸,道:“狗咬李洞宾,不识好人心。我是瞧不惯曲封作为,又觉得你们可怜,这才大发慈悲呢。”
张千峰思索片刻,道:“多谢兄弟详细指点,我等定不负兄弟一番好心。”
曲封道:“你们速速下手,我可替你们阻挠坏曲封一会儿,只需当心,那柱子上有厉害守卫,气力之大,可比肩阎王了。”罢一翻身,又爬上了树。
泰慧忙劝道:“张宗主,我总信不过这子,他自个儿就是曲封,哪有这等作茧自缚、自残自害的道理?”
陈灵虚则道:“上次我被曲封大哥救入此间,曾遇上他不少化身,似乎他魂魄散乱,各自成形,好坏善恶,尽皆不同。没准这曲封是他心底良知,有心助万仙一臂之力呢?”他来到此间的心愿,正是助曲封放下屠刀,脱离苦海,自然相信曲封心中仍有善念,而那善念正是这曲封。
泰慧嗔道:“你这人糊里糊涂的,认人本事差劲,连你老婆都背着你偷人。要我,你信什么,咱们反其道而行之,总是没错的。”
陈灵虚被她的甚是沮丧,叹道:“姑娘教训的是。”
张千峰问道:“面具兄,你怎么看?”
面具又神气活现起来,胸脯拍的砰砰响,道:“这曲封的没错,那立柱多半真有神效。诸位放心,若这曲封耍什么滑头,就算来成百上千个,我面具全都一网打尽,还不够我塞牙缝呢。”
泰慧嘻嘻笑道:“面具兄这等神勇,那待会儿遇上麻烦,还请面具兄上前当个肉盾如何?”
面具脸“刷”地变白,虚汗直流,强笑道:“这是理所应当,万无一失的。”
张千峰知面具绝不会错,决意尝试,依照那地图所言,快步赶路,行了数十里,来到一片山地,见一座山上有一巨石阵,阵中有一高塔,像是丰碑,塔上密密麻麻写着一圈圈血字,却不见那守卫在哪儿。
面具道:“心了,那高塔邪门得紧,守卫躲在塔中,一旦察觉异样,立时现身。”
张千峰道:“那该如何是好?”
面具笑道:“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用神器将那立柱毁了再。”
张千峰苦笑一声,道:“这法子倒也直截了当。”取出夔龙琴,麒麟环,先以环中鸿源真气包裹指尖,再以指尖拨动琴弦,刹那间琴音化作罡气,直飞向那立柱,此一式乃他近一年中妙悟的绝学,名曰‘千云手’,发招虽慢,可霎时威力激增数倍,抵达真仙、阎王境界。
砰地一声,那立柱剧烈震动,损毁一角。张千峰深吸一口气,隔了片刻,再度使出“千云手”,这一下将塔尖削去。
陈灵虚见塔内并无动静,暗想:“我也用青龙鞭试试?”召集草木灵气,朝那立柱甩出,嗡地一声,只留下一道裂痕,效用比之张千峰,相差委实太远。
泰慧笑道:“陈哥,你这份心思是好的,但本领嘛,还是莫拿出来献丑了。”
陈灵虚脸上一红,道:“姑娘指教的是。”
张千峰复又凝力,骤然发出,岂料那塔中人影一闪,有一人钻了出来,将这一掌接住,身躯一晃。此人上身是人,却长着马的下身,一张脸自然又是曲封,不过脸上神情很是悲观绝望,仿佛随时会放声大哭出来。
张千峰一凛:“那守卫果然来了!”
那马身曲封表情悲愤,仰大叫一声,地面开裂,大块大块的岩石往四人飞去,皆沉重刚猛,好似从千丈高处跌下来一般。
张千峰施展混元玄功,将石块方向挪转,一时间大地摇摇晃晃,他自身倒无大碍。陈灵虚挥动青龙鞭,将真气变作大树,层层横列,将他自己与泰慧护在后方,挡下巨石,树木强韧异常,虽不断折损,但总算支撑过去。
马身曲封嚷道:“我受你们欺凌奴役,已有数十年,好不容易躲到此处,为何还要加害?我不服,我不服!”不再操纵巨石,自身朝张千峰冲至。
张千峰接他一招,身躯一晃,只觉敌人功力强横得不可思议,正如那曲封所言,虽只有一身蛮力,却不比阎王稍差。
他手掌轻颤,发动琴音,声音忽而轻巧,忽而沉重,将马身曲封罩住。那曲封大哭大喊,横冲直撞,这夔龙琴几乎制他不住。三百招后,张千峰精疲力竭,已无余力使动夔龙琴。
陈灵虚见他不敌,急忙上前相助。他青龙鞭也极为凌厉,两人联手,总算与这马身曲封勉强僵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