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清明,深邃浩瀚,碧湖澄澈,温柔恬雅,水映长映水,光湖之名由此而得。
光湖上,一艘船身铺满鲜花,姹紫嫣红的花船随着微波起伏,漂泊游荡着,悠扬绵长的琴音,细腻润和的箫声,交响和鸣,自船中徐徐飘出,相得益彰。
“游水赏湖,琴箫和奏,这杂种倒还挺会享受的呢,嘿嘿,现在享受了美人温柔,等会儿就该尝尝我韩千川的炼狱手段了。”
湖岸旁的芦苇丛中,无声无息的驶出一艘无蓬船来,鎏金折扇轻拍着左手,韩千川凝望着湖上那艘花船,目光阴冷,体内真气自足下涌泉穴而出,透过船体,震荡水流。
借着水流震荡所产生的反推之力,足下船如离弦之箭一般,在湖面划出一道细长的白浪水痕,向着花船急速射去。
与此同时,在其他地方,也有十余艘船从芦苇丛中掠出,船上之人俱是修为精湛之辈,韩家之主韩万乘,以及名为王莽的刀疤男子赫然在列。
乘舟过湖,十余名最低也是先初期修为的高手收气敛息,朝着湖上那艘姹紫嫣红,鲜艳异常的花船合围包去。
花船之中,莫轻歌放下抵在唇边的上品紫玉箫,眉眼疏淡,神色悠然,掌间的紫玉箫原先非他所有,乃是贾豁送予他的,以作装点门面之用。
除了莫轻歌外,还有一位身着素白衣裙,体态玲珑的妙龄女子正盈盈跪坐在对面,仅与莫轻歌隔着一张几,微笑道:“想不到莫公子的箫艺竟如此之好,除了几位乐林前辈外,云烟还未见过几人能有公子这般造诣呢!”
女子嗓音轻柔,使人闻之如沐春风,其声色上佳,容貌也甚为不俗。
只见这素裳女子杏脸桃腮,肌肤香滑雪腻,犹若剥了壳的荔枝一般,纤细修长的柳眉下,是一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顾盼之间,尽显勾魂摄魄的柔媚风情,还有那秀挺的琼鼻,丰润的樱唇,以及如云似瀑的乌黑秀发,远观近看,都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妙曼佳人。
就依容色而言,即使以莫轻歌那顶高的眼界儿,也不得不给出八十八的高分评价。
此女不是别人,正是寒江城第一名妓沐云烟,短短一月之间,由默默无名,到艳名满城尽知,追逐其石榴裙之下的富贵子弟不计其数,值得一提的是,此女虽是欢场中人,却无半点媚俗之气,至今为止,还未有过入幕之宾。
当然,这样的情况,已截止于三日之前。
三日来,莫轻歌频繁出入沐云烟的香闺,羡煞旁人无数,好在自诩“正人君子”的莫轻歌克己守礼,只是与沐云烟浅谈风月,偶尔手谈几局,未有假戏真做,生出半点逾越之举。
为了让狡诈多疑的韩万乘上钩,熟稔人情世故的贾豁,选择以韩千川为突破口,这位韩公子虽然心思阴沉,可较于韩万乘而言,到底还是少了一份岁月磨砺后的沉稳老练,更重要的是,这位韩公子对莫轻歌恨之入骨。
以此为基点,将整个计划铺展开来,第一幕,就是英雄救美的俗套戏码,其后展开多段分支剧情。
譬如韩千川那被莫轻歌修理过的同道好友登门造访,向其大吐苦水,籍此引发韩千川的同仇敌忾之心,同时引出贪财婢女岚这条线索,使其“意外”得知沐云烟邀约莫轻歌把臂同游光的事儿。
莫轻歌募人买花造船的举动,更含蓄委婉的落实了这事儿的准确性,当然,落在某些人的眼中,则完全是为了讨得佳人欢心。
至于韩千川能否服他老爹韩万乘,贾豁是一点也不担心,曾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向莫轻歌担保尚有诸般后手未有展露,计划绝对万无一失。
听闻沐云烟的夸赞之言,莫轻歌谦虚笑道:“在下的娘亲才是乐道大家,在下的萧艺尚不足娘亲十之一二,今日不自量力的与姑娘合奏一曲,真是献丑了。”
事实上,关于弹琴吹箫之类的风雅之事,莫轻歌只是略知一二,奈何原身家学实在渊博,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莫轻歌依照原身记忆,拿箫吹练两遍后,便已熟悉。
“公子谦虚了,不过听公子这么一,云烟倒想拜访一下公子的娘亲,请她指点一二呢!”沐云烟素手揽过腮边秀发,巧笑嫣然道。
“以后会有机会的。”莫轻歌哈哈一笑,毫不犹豫的应承下来,旋即剑眉一挑,看了眼窗外,问道:“云烟可会弹些金戈铁马,豪情冲霄之类的曲子?”
“看来韩家这次来的高手不少哩,竟然让咱们威名远扬的莫公子也需要一些豪情曲子来壮壮胆。”
沐云烟同样知晓贾豁的计划,见莫轻歌如此,那能还不明白韩万乘已经上钩,明知接下来将会有一场恶战发生,可娇艳如花的玉容上不见丝毫怯色,反而依旧谈笑风生,打趣调侃莫轻歌。
揉了揉额头,莫轻歌长叹口气道:“十余名先高手,等会儿可有在下忙的了,云烟可要当心,激战之中,在下很有可能无暇分心照顾你的。”
通过数日来的交谈接触,莫轻歌早已知道这位艳名远播的寒江城第一名妓非是一般女子,贾豁亦曾有言,此女有着相当不俗的修为在身,自保无虞,让他不必分心照顾她。
“江湖厮杀非云烟所长,可若论及自保,云烟对自己还是有些信心的,而且,他们的目标是莫公子你,而非云烟不是吗?”婉约柔媚的素裳佳人狡黠的眨了眨眼睛,笑意盈盈,梨涡浅浅,俏皮之意尽显。
莫轻歌轻笑一声,旋即抖了抖衣袖,徐徐站起身来,朝着沐云烟长稽一礼,郑重其事道:“沐姑娘言之有理,在下受教了。”
沐云烟被他故作出来的认真模样给逗乐了,纤纤素手轻掩红唇,咯咯咯的娇笑不已,如丝柳眉下,那双潋滟秋水也泛起了足以将人溺毙的柔和波光。
须臾之后,那脆如银铃般的娇笑声渐渐止歇,掩唇的素手轻轻放下,挽起云袖,执壶替莫轻歌满上一杯热酒,礼敬道:“云烟力弱,也帮不上公子什么忙,谨以此酒祝公子凯旋而归。”
莫轻歌伸手接过酒杯,一口饮尽,意气风发的笑道:“江湖有三好,美人,美酒与仇敌!眼下喝过美人敬的酒,也该是时候去会会仇敌了。”
放下酒杯,莫轻歌拿起搁在一旁的面具,覆在脸上,掀开布幕,踏步走了出去,立在船首,横目匆匆一扫,只见光湖上泊着十几艘船,形如翁口,将他脚下立足的这艘花船包围在中间。
见莫轻歌走出船舱,十余丈外的韩万乘咧嘴冷笑道:“臭子,我还以为你会继续缩头来当乌龟,让我亲手将你揪出来呢!没想到你子还真有胆出来。”
莫轻歌视十余名先高手如无物,漫不经心的回道:“好不容易将韩家主你引上钩来,在下又怎会避而不见?”
此言一出,韩万乘父子面色微变,气机感应四周,却是半个人影也未发现。
“韩家主不必费心察找了,这里只有在下一人,并无他人埋伏在此,只因取韩家主性命,只需在下一人足矣。”
悠然谈笑间,一阵阵曲调时而粗粝如大漠黄沙,时而铿锵作响如刀剑的琴音自船舱中传出,舍弃了清澈悠扬之声,豪迈之中见杀伐。
“虚张声势!”
骤闻琴音,韩千川微一皱眉,旋即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眸中射出紫红色的妖异光芒,森寒开口。
“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