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婉晨声音不大,可却清晰的传入了每一位尧城修士的耳中,伴随着白月强悍威压的震慑,自然没有人敢以身试法。
整座城在此刻安静无比,云空子内心叹息一声,一手扶住墙垛,缓缓起身说道。
“阁下实力超群,我等自认不如,但若以此霸占圣山,毁坏圣地,相信尧仙在上,必定不会放过你等。”
这些年,每一位登上尧山之顶的修士皆都消失无踪,此并非没有原因,云空子坚信,凌婉晨如此做法,一定会遭受尧仙殿的惩罚。
所以他尽管畏惧凌婉晨,但也不会如城里那些人一样,怕到连一句话都不敢说。
凌婉晨神色依旧冷漠平静,回头看了一眼那被云雾遮掩的尧山之顶,她抬手拍了拍白月,这一人一狼便化作银芒,瞬间消失无影。
关于尧仙殿的事情,她与乔远自然也听说过,且在登山之时,乔远就察觉到山上有一座极强的阵法笼罩,可进不可出,即便乔远自己也没有信心在踏入那座阵法后,能够安然走出。
所以,对于这山巅的尧仙殿,乔远与凌婉晨都始终怀着一颗敬畏之心,尽量不愿去打扰其宁静,此次出现这么大的动静,也是凌婉晨被逼无奈,要不然她早在第一时间就可以拿出战神斧,将这群尧山修士斩尽杀绝。
飞过那条被战神斧劈出的沟壑,凌婉晨突然神色一动,低头看向下方,白月也同样停了下来,眼中露出凶芒,对着下方沟壑一阵龇牙咧嘴。
此刻,在那沟壑下方三十多丈处的一个凹洞内,有一名女子正极为紧张的抬头看去,她青丝凌乱,白衣上沾满了泥土,身形极为狼狈,但那张白皙的脸蛋上仍可以看出一丝天然的娇媚,足以让任何男子见之,都生出要保护她的欲望,她正是白钰儿。
这凹洞内,其实并非只有她一人,更深处还躺着一位奄奄一息逼着双目的中年男子,看他身上气息微弱,生机涣散,竟已是濒临死亡,此人正是白钰儿的父亲,玉面白龙。
之前,玉面白龙在与凌婉晨的对抗中就受了重伤,在凌婉晨劈出那一斧后,他便自知想要带着白钰儿一同逃出去,怕是不太可能,于是他拼尽所有,才保得白钰儿分毫未损,但自己却是伤势加重,命悬一线。
天空中,凌婉晨缓缓收回了目光,拍了一下白月,准备与它一同离去,她认识白钰儿,可对其没什么好感,也没兴趣赶尽杀绝,至于玉面白龙,本就已是将死之人,更没必要再出手。
可就在她掉头准备离开的一刹那,下方白钰儿却是喊出了话语,其神色犹疑中又带着一种绝望的凄然悲痛,纵身飞出了沟壑。
“前辈留步”
凌婉晨神色冷然的回头看去,一语不发,那种无形的气场就几乎让白钰儿喘不过气,更难以保持身体的飞行。
“前辈,求您救救我爹。”白钰儿强忍着恐惧,不敢抬头去看凌婉晨的双眼,双腿弯曲,跪在空中哀求道。
按理说,凌婉晨是致使玉面白龙重伤垂死的元凶,是她白钰儿的仇人才对,可如今,她竟然哀求仇人出手相救,这简直就是荒唐。
凌婉晨目中闪过一抹异色,认真的看了一眼那跪在地上身体颤抖不停的弱女子,冷冷开口。
“我为何要救他给我一个理由。”
她发现此女尽管外表娇媚,可内心却是坚韧,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向仇人下跪并哀求,这该需要多大的勇气,此事让凌婉晨对这白钰儿印象大为改观,所以才有兴趣问上一问。
“晚辈能感觉到前辈并不想大开杀戒,求前辈救救我爹求前辈救救我爹”
白钰儿任由眼泪肆意流淌,不停地叩头哀求,如今凌婉晨就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若是错过,自己的爹必死无疑。
凌婉晨内心还是有所触动,正如白钰儿所说,她不想大开杀戒,一切都是被逼无奈,沉默少顷,她低头淡淡说道。
“你爹元婴已散,生机流逝太多,就算能活,修为也会跌落至筑基,且永远不可能恢复。”
听闻此话,白钰儿如同遭受五雷轰顶,整个人愣在当场久久无法回神,对于一个高阶修士来说,修为跌落往往比死亡更为痛苦,因为他不仅过不了心里那道坎,还有各种来自外界的折磨,仇人的报复,对手的羞辱,手下的压制,这一切都会让人生不如死。
凌婉晨没有急于离去,而是认真的盯着白钰儿,见着她神色极度悲痛,可慢慢又化作了坚定,叩头说道。
“求前辈出手相救”
“将这丹药给他服下,能不能活,全凭他的造化。”凌婉晨犹豫了一会儿,从储物袋中取出一颗补充生机的疗伤丹药,抛给了白钰儿,说完这一番话便与白月消失在了山中。
白钰儿接住那枚丹药,神情有些恍惚,一双美目中满是复杂,对凌婉晨,她自然是有仇恨,但更多的却是敬畏,甚至在内心深处,还有她自己也未察觉到的羡慕。
不说她如何想,此刻凌婉晨已回到了阵法内的小竹屋中,打坐恢复起来,以一人之力对抗尧城上百修士,自然不可能毫发无损。
天空中,灵气旋涡还在不断扩张,四周方圆千里的灵气已有三成被牵引了过来,此事影响已不局限于尧城,而是迅速扩散到楚水与九封两国。
各路探子眼线更是以最快的速度,将今日发生之事传回了各宗门势力,毕竟在这两国战事一触即发之时,有这样的强者出现在边界线,对哪一方来说,都是必须要调查清楚的情报。
好在今日凌婉晨所使用的战神斧是宋家镇族之宝,除了宋家之人,几乎没有外人认识,因而她的身份也不会因此而暴露。
一晃两天过去了,这两天十分平静,再没有人登上尧山,尧城更是如变成了一座死城,白日里街道上只有零零散散的一些人走动,外地人几乎都已经跑光,至于那些本土势力,大多人都是闭门不出,每日战战兢兢,生怕那山上的女子,一个不高兴,便杀上门来。
云空子依旧坐在那城头之上,白发苍苍,满脸疲惫,短短两天好似两百年的岁月流逝,他如一个迟暮老人,抬头看着尧山上灵气旋涡的不断倾泻,心中有期待,有震惊,也有疑惑。
按理说,三天已然过去,在那种灵气倾泻的速度下,那突破之人本该身体崩溃而亡,可看如今那灵气旋涡依旧还在,明显突破之人没有死。
“这怎么可能看这声势,那突破之人修为至少也是元婴中期,到了这个层次,突破往往凶险万分,别说像他这般,就是稍微急一些,就有可能走火入魔,此人此人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云空子一脸不敢置信的低喃道,想起自己当年从元婴初期突破到中期,足足花费了小半年的时间,而尧山上那人,这吸收灵气速度超过自己数十倍不止,可能原本需要大半年的时间,而今怕是一个月都用不到,若是不出意外的话。
云空子正沉思时,一道紫芒从天而降,落在这城头上,化作了一名模样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那男子双目闪动幽芒,薄唇呈现紫色,看起来阴郁又充满邪气。
此人的突然出现,让云空子神色立刻大变,站起身来,目中露出凝重与惊疑。
“云空子道友,多年未见,别来无恙。”那阴邪男子微微一笑,开口道。
此人正是尧仙殿那白衣少年的手下。
云空子神色有些疑惑,皱起眉头道“阁下是”
阴邪男子摇头笑道“道友还真是年纪大了,才不过两百年,竟连老友都记不住了。”
听完这话,云空子双目骤然一凝,似是想到了什么,目中露出震惊与难以置信之色,颤声道。
“你是你是欲毒老魔”
“真是亲切啊,好久没有人这么称呼我了。”那阴邪男子目露追忆之芒,轻叹道。
见他亲口承认,云空子内心一下子掀起了滔天巨浪,此事带给他的震动几乎不亚于凌婉晨那一斧之威。
“你你不是在一百多年前就登上了尧山之顶吗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还能下山”
那阴邪男子森然一笑,随即目光骤然变得冷厉起来,低喝道。
“当然是奉了尧仙殿主的命令云空子,你身为尧仙信徒,却在圣山危难时刻选择退避,不知该当何罪”
最后四个字犹如一记重锤砸在了云空子心口,使得他连连后退,一阵冷风扑面,那阴邪男子竟瞬间来到了云空子身前,一只手直接捏住了他的脖子。
堂堂元婴中期修士,此时此刻竟如同一个凡人老者,使不出半点修为,只能任由那阴邪男子宰割。
这一刻,云空子从内心深处生出了骇然与恐惧,这种恐惧不同于面对凌婉晨,而是好像回到了当年他还是炼气筑基时,面对高阶修士的畏惧。
“魔君饶命,老夫绝没有在圣山危难时刻退避,而是那妖女太过厉害,老夫实在不是她的对手,不信您看看,这尧城内还有多少高阶修士,全都死的死,伤的伤,我们对尧仙绝对是一片忠心,还请魔君明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