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嬷嬷心头一凛,看来,这件事不只是这么简单。寒香的背后,还有他人指使。
“那个姑姑叫什么名字?”郑嬷嬷追问道。
温沐兰凝神想了想,道:“我听见寒香公主叫她月桂。”
月桂,这个名字听上去很是耳熟。
突然之间,如同一道闪电划过郑嬷嬷的脑海。她想了起来,月桂不正是昭阳公主身边的心腹丫鬟吗?跟着她远赴契丹,怎么会跟在寒香身边回了高芒?
难道,难道这其中有昭阳公主的手笔?
郑嬷嬷狠狠地打了一个寒战,事涉皇家秘事,她还是不要妄自揣测。
她颤声问道:“这件事,你告诉过二公子吗?”
温沐兰以为她只是受了寒,伸手扶了她一把,加快了脚下的步伐。道:“二公子让我一个字不漏,我都详细禀了。”
郑嬷嬷放下心来,这其中的破绽如此明显,她都能听出来,不信武正翔没有发现。
“这件事,沐兰你记住就给我烂在肚子里,对谁也不要再,以免招来祸端。”主子们的事,让主子们自己去解决,奴仆更要紧的,是做好奴仆的本分。
郑嬷嬷紧紧抓住温沐兰的手,抓得她都有些疼痛。
温沐兰连忙应了,道:“嬷嬷放心,我谁也不,对奉棋也不。”郑嬷嬷虽然一向严肃,但还从来未像今夜一般紧张过。
郑嬷嬷这才缓缓放开她的手,两人继续前行。
郑嬷嬷所料不差,武正翔对寒香身边这名神秘的姑姑产生了兴趣。
前些日子,他每日带着寒香四处游览,她身边伺候的是两名从契丹带来的婢女,绝没有什么姑姑的存在。
这位姑姑,既然陪着寒香来了,又深居简出。奴仆不像奴仆,长辈不像长辈,身份成谜。
事关重大,武正翔决定亲自去看一眼。他有一种直觉,这名女子,恐怕是个熟人。
他的身手在京城都可肆意往来,何况在自己家的一亩三分地。
趁着夜色正浓,他潜到了寒香所住的院子,先是到了寒香的正房。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呼吸声,他从半开的窗子翻了进去,一眼便看见睡在床边地铺上的月桂。
果然是熟人。
电光火石之间,武正翔便明了她的身份,将整件事串在了一起。
昭阳公主、太子,我该感谢你们如此看重于我吗?!
他只觉得怒火控制不住的往上翻腾,再一次扫过月桂的面颊,消失于夜色之中。
翌日清晨,徐婉真从睡梦中醒来。
身边的床榻上还留着暖意,显然武正翔刚起了不久。
白瑶打了水进来伺候她梳洗,武正翔练剑回来,笑着冲她点了点头,径自去了净房。
他的神情无异,但紧紧抿着的唇角泄露了他心底的不快。
徐婉真不动声色,毕竟在众人的面前,她的记忆还未恢复。
待知雁带着人摆了早饭,武正翔挥手摒退了众人,徐婉真才问道:“怎么了?”
武正翔低声道:“我去看了一眼,寒香身边跟着月桂。”
“月桂?”徐婉真低低惊呼。
徐家刚刚抵京之际,当时完全没有案子的线索,她第一个求见的就是昭阳公主。因此,对她身边的几个心腹丫鬟都很熟悉。
不待武正翔再,她就已经明白了过来。
原来寒香是受命于昭阳公主,怪不得太子如此信任她,放任她来算计武正翔。
武正翔的声音有些苦涩,道:“这一次,又是我拖累了你。”
他披荆斩棘地杀出一条血路,才登上的这个位置,已然成了被各方势力窥视的源头。他虽然有所预料,但没想到会拖累了徐婉真。
她被劫持去北地那次,是因为江尘需要他的配合。而这次,换成太子要用寒香公主来绑住他。太子对他这般不信任,待登基为帝后,君臣该如何相处?
武正翔能对庆隆帝忠心耿耿,流血流汗也在所不惜,那是因为庆隆帝对他的绝对信任。
而面对一个猜疑的帝王,他不确认自己是不是还能伺奉。
“婉真,我该怎么办?”
见他痛苦,徐婉真的心里也犹如刀绞一般。
她轻轻的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普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翼之,不如你娶了寒香为平妻。”
“不!”
武正翔猛然放开她的手,条件反射地往后跳开,连椅子都绊倒在地。
外面的丫鬟听到动静,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何事。
白瑶扬声问道:“少夫人,可是摔了什么东西?”
“没事,不用进来。”
屋内,武正翔喘着粗气看着徐婉真道:“你怎么能出这样的话。”
徐婉真艰涩道:“我,我何尝又想?”只是来自帝王的算计,作为臣子如何躲得开?
这件事,到了眼下已然是清晰无比。
太子不信任武正翔,或许是忌惮他的能力,或许是因为他是庆隆帝留下来的人。不论什么原因,总归是不信任。
但是,昭阳公主又认可武正翔的才华本领。毕竟,他对庆隆帝忠心耿耿,经手的大事每一件都做得妥帖,放眼全高芒,没有比他更合适的骁骑卫指挥使。
所以,才有了述律寒香的出现,才有了太子让武正翔陪寒香公主游玩的事。
起来,太子将这件事做得如此水到渠成。武正翔要是不顺其自然,结果可想而知。
娶了述律寒香,就能打消太子的疑心。拒绝,就会被将来的皇帝记恨在心。
若他只是平庸之辈倒也罢了,可惜他身手高绝能力出众。就算他没有二心,但对皇帝来,这样的人自然是死了才会安心。
这些话不能宣之于口,但两人心头都如明镜一般。
目光在空中对视,徐婉真的无奈和痴情,让武正翔的怒火一点一点的褪了下去。
他重新坐下,端起热茶一饮而尽。
但热茶,岂能浇灭他心头的怒火?他的眸子渐渐冷了下去,越来越冷,阴霾渐起。看着手中的薄胎青花茶杯,也不见他如何使劲,“啪”地一声被他捏得几片。
瓷片刺破他的皮肤,殷红的血珠顿时从他的右手上冒了出来,缓缓滴落在桌上。
他毕竟是会成为黑暗魔君的男人,被太子这般算计,心头的黑暗再次升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