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后,运奴船总算是被二人压制下来了,船员们都被奎格五花大绑,已经不剩下会反抗的人了。而船也保持着自动航行的路线继续往罗马驶去,一路上应该不会再生更多事端。
而且这船本来就有自动航行设定,其实根本不需要多少水手来控制这艘船。船上的水手好吃懒做,与其说是为了维持这艘船的正常运作而存在,还不如说只是负责押送那群奴隶。
"舱底的奴隶,怎办"奎格研究着系统的控制面板,问道。
"不管。为什么要、要我管。"伊莱恩冷然道。他想起了船舱底部那个地狱般的景象,一回想起来就想吐。他是绝不可能再次进入那种地方的。而且奴隶们的死活和他也没关系。
"可是,好可怜。"奎格道"至少,从笼里放出"
"放出来也动弹不了。他们身上都被、被注射了肌肉松弛剂,为了防止运送过程中逃跑。"伊莱恩低声说"你没、没那么多解药,救所有人。等船到达罗马,那边肯定有奴、奴隶主来收取奴隶。你能让奴、奴隶从笼子里出来,也能保证奴、奴隶不被追捕回去"
"改变航路"奎格问"比如,去法兰西等奴隶药效过去,让他们上陆,逃亡"
"船上还有、有旅客,有避难的民众。"伊莱恩郁闷地反问"把他们也带、带去法兰西这样一来岂不是我们成了坏、坏人,绑架船员,劫持了这艘船"
"劫持,不可以"豹子却反问"旅客的话,接近岛,放小艇,赶走。船不靠岸,继续逃。"
"哇哦"白狮人少年的额角冒出一滴汗"你、你是魔鬼吗"
"是豹子。"奎格不理伊莱恩的挖苦"船会被,击沉"
"不这是、是埃及的船,还可能载着难民。不管罗马还是法兰西,都,都不会乱开火。奴隶主的权力也不会大、大到可以让军舰开火。充其量会向、向抱怨而已。"伊莱恩思索道"确实可以到、到法兰西附近,找个岛屿停船,放走奴隶。然后我、我们也逃。没人知道我们做了什么。"
"可是,那些证人"
他指的是被绑起来的船员们,以及弯刀手莫伦。
"我不、不杀他们,但是我把他们和奴隶们扔同一个岛上。"伊莱恩说"奴隶们要怎、怎么对付他们,随他们吧。"
"你是魔鬼"奎格反问一句。
"是、是狮子。"伊莱恩学着奎格那样反讽道。
船的航路已经重新设置好了,操作过程居然比伊莱恩想象中还要简单。自动航行系统把操作简化到几乎只要是懂得字的傻子都会使用,也难怪原本那位头脑简单的船长也能把船运作得井井有条。
结果还是按照奎格的提议,鱼鹰号将在撒丁岛附近停顿片刻,让船上的旅客和难民自己乘小艇上岛。尔后,鱼鹰号就会加速驶离岛屿,往法兰西的方向前进,最终找个地方登岸伊莱恩把登岸点初步定为耶尔群岛的其中某个小岛屿。
航行到这个时候,船上的奴隶们身上的肌肉松弛剂应该也差不多失效了。即使不失效,伊莱恩和奎格也仍然可以把奴隶们搬到岸上去,然后就可以撒手不管了。这之后奴隶们要么自己逃跑,要么放弃抵抗等被奴隶主抓走,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罗马那边派军舰过来追击的可能性很低。奴隶主派遣船只来追击倒是有可能,但那种非正规船舰的追击,并没有多大的威胁性。伊莱恩自信能把它打退。计划暂时就这样好了。
知道暂时可以放松下来了,白狮人少年不禁揉了揉肩膀。
"洗个澡"奎格问。经历过这么多,伊莱恩身上的腥臭味应该已经难闻到了极致。奎格只是没有挑明罢了。
"有浴、浴室吗"伊莱恩问。
"船长室,一定有。"奎格说"就在那边。"
这船的船长室和舰桥紧挨着,方便船长随时能进入舰桥进行指挥。对于这种尺寸不大的运输船来说,此种结构十分常见。既然船长都已经被打败,伊莱恩就不客气使用这艘船上的设施了。
他于是推门进去船长室,打算洗个澡。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布置得相当豪华的船长室。作为一艘运奴船的船长,那家伙这些年来肯定捞到了不少油水,有如此豪华的布置也是意料中事。伊莱恩只希望船长室附带的浴室也是同样的豪华,或者至少足够地卫生。
他刚推开浴室的门就看傻眼了。
豪华确实是豪华,卫生也足够地卫生。可是挂在浴室一旁玻璃柜里的都是些什么鬼。那一柜子不可名状的器具,看得伊莱恩满脸通红。
"怎么了"奎格凑过来问"自己能洗要我帮你,擦背"
"滚滚、滚滚滚滚"伊莱恩急急忙忙地把奎格赶出去"我洗澡时别、别过来"
"可是"
"去把奴、奴隶从笼子里放出。再检查那群船、船员有没被绑好。"伊莱恩专门给豹子找点事做,想办法支开奎格"总、总之快去"
"好吧。"奎格露出略带委屈的表情"真见外。"
"就算不见外也不会让、让你跟我一起洗的"白狮人少年没好气地吐槽道。
奎格于是转身去处理伊莱恩交托给他的杂务了,本来是该如此的
"欸"他走出两步,忽觉得头晕眼花"怎么"
咚。然后他一个教科书式的平地摔,十分沉闷地摔在船长室的柔软地毯上。
"喂你怎、怎么了"
奎格没有回答。他躺在地上微微颤抖,好像相当痛苦的样子。伊莱恩疑惑地凑过去看着奎格。豹人青年在发高烧,满头大汗。
病了但是不可能。世界上不存在任何一种病,可以让人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突然发病,症状恶化得如此之快。
中毒。伊莱恩突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马上掀起奎格的上衣瞥了一眼。
果然,在奎格右边小腹的位置,一片黑色在蔓延。小腹的位置上有两处伤口虽然都是皮外伤,其中一个是最初弯刀手莫伦偷袭时留下的,另一个则是伊莱恩造成的。两处伤口都在接近肝脏的位置,虽然两次攻击都没有实际刺中奎格的肝脏。
但是莫伦那一剑留下的伤口,附近弥漫着黑气。莫伦用来刺杀奎格的武器上带着毒素,而且很可能是致命剧毒。那一击本来就是瞄准了奎格的肝脏来刺,不过没有刺中奎格的虚化防住了那一击,只是贯穿了奎格身前身后一部分的毛皮和表层肌肉组织。
但是剧毒的一小部分还是留在了奎格身上。正因为剧毒的量极少,也只在那皮外伤上蔓延,之前奎格还能活蹦乱跳的,毒一直到现在才彻底发作。如果那一击真的击中奎格的肝脏,豹子现在估计已经没救了。但即使没有击中,只是刺穿皮肉,这剧毒依然十分致命
"你个笨、笨蛋。"伊莱恩闷哼道"不舒服,为什么要忍、忍住不说"
"嘿嘿嘿"豹人青年在傻笑着,笑容相当苍白。
没有办法之下,伊莱恩尽力把奎格扛到船长室的床上,让豹子休息一下。
"别死,我去找、找解药。"伊莱恩说。弯刀手莫伦很有可能带着解药,现在只能如此希望了。
奎格轻微点了点头,没有回答。他的身体状况在急速恶化,高烧不退。伊莱恩于是重进浴室里,随便找了条毛巾湿了水,先敷在奎格头上降温再说。
处理完这事之后,伊莱恩迅速往外跑,去找刚才被绑起来的莫伦。
"喲。"莫伦已经醒过来了,刚被痛晕过去的他身上青筋暴胀,皮肤呈一种缺氧的暗紫色"你这混蛋,都做了什么好事"
伊莱恩没有多说什么,上来就对准莫伦的两肩划了两刀,直接把莫伦肩部的筋腱砍断。
"嗯"那家伙被砍断筋腱明明应该很疼,却咬紧牙关挺过来了。
"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吗"他狞笑着,这疯子就格外地异常。
"解药在、在哪里"伊莱恩语气冰冷地问"快、快给我。"
"那毒不可能有解药。"弯刀手莫伦却说,"本来就是用以迅速杀死对手的剧毒,你为什么觉得我还会留着解药"
伊莱恩心中一凉"你这"
"什么你想杀了我泄愤"莫伦吃吃地笑道"可以啊,那就动手嘛。我为了复仇追着你到此处,本来就有了被反杀的觉悟。我技不如人,被你们击败了,必须承认自己的失败,仅此而已。
而你,动手杀我就好。
你证明了你和我是一样的人。自恃拥有力量,就为所欲为的人。你总有一天会被更大的力量打败,尝到失败与悔恨的滋味吧,哈哈哈哈哈"
"我和你不、不一样。"伊莱恩却说"失败,悔恨一直都在尝。什么都没有成就过一直失败。
但、但是我没有放弃。
我和你,不一样"
他手起刀落,两柄弯刀划向莫伦。弯刀的刀尖在那家伙身旁半寸的位置停驻,扎在地面上,没有伤人。伊莱恩心里明明充满了杀人的冲动,奎格的声音却在他脑子里回响。因此他没有下手。
"你早已废、废了。"白狮人少年说"我割断你的筋腱,下刀很、很完美。永远治、治不好的。再厉、厉害的医生也治不好。你这辈子别、别想拿武器战斗了。做个老实人,用、用菜刀切切菜,削个苹果,也许还能做、做到。再见。"
他转身就走。
"喂别走给我回来"莫伦怒吼"你这个伪君子你这个懦夫你连结果你的仇敌都没有勇气我可是毒死了你的朋友啊"
"他不、不是我的朋友。"伊莱恩转过头来冷眼看着莫伦"你毒杀错人了。"
他头也不回地撇下莫伦走了,不管对方怎么呐喊和辱骂。
他回到船长室,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奎格。
那个瞬间,伊莱恩体内有什么突然断裂了。
"对、对不起"
白狮人少年跪在床前痛哭。
"我我是个祸害。不管到哪里去都都会害死身边的人
我不应该让你跟、跟过来的明知道这会害死你
可是我好孤独我好痛苦我只是不想一个人走下去啊"
"我知道。"
一只手按在伊莱恩的头上,轻轻地揉着白狮人少年的头发。
"都知道"奎格有气无力地说。
伊莱恩抬起头来,不可思议地看着豹子。
按道理说奎格应该中毒越来越深,身体状况也会不断恶化。这个时候奎格应该被剧毒侵蚀得不省人事才对,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醒过来
而且为什么他看起来比之前还精神了
"你做、做了什么"伊莱恩疑惑地问。
"嗯虚化"奎格低声答道"身体,毒素以外的,全部虚化"
伊莱恩露出更加不可思议的表情。但是他好像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于奎格而言,那些流淌在他血液里、积聚在他皮肤里的毒素,都是身体的异物。
奎格可以把自己的身体任意一部分进行虚化,把它移入亚空间中。他自然也可以被整个身体除了毒素以外的部分全部虚化,全部移入亚空间中。
那么被遗留在现实空间中的毒素,会变成怎样它会像雾气或水汽一样,穿透奎格的身体往下沉淀,最终落在奎格躺着的床单上。
伊莱恩看到床单上一滩隐约的黑色汗水,知道果然是这么回事。
奎格的虚化还能用来给自己解毒只要他意识到体内那些东西是毒素,是不属于他身体的一部分。
这虚化能力还真是无所不能
"把、把我的感动还给我"伊莱恩擦着眼泪说。
"呼呼不还。"奎格柔声答道,继续轻抚着伊莱恩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