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的眉头立刻皱成了八字形,他一脸纠结郁闷的对叶无双道:“师娘,真的要等八,九年,我才能学铁剑吗?”
叶无双想了想,道:“你若是每都多吃一碗饭,就能快些长高长大,自然不用等那么久了。”
石头重重点头,道:“好,就这么定了,以后我每都要多吃一些,才能快些长力气跟师傅学本事。我一定要成为像师傅一样的侠士!”完,他扭过头,不再搭理花怜月,而是极为认真的将手中木剑用力刺出。
嗓子里还不时发出“嗨,嗨”的吆喝声,似乎每一下都用上了全力。
花怜月啧啧的赞道:“不错,不错,咱们石头年纪虽,志气可不。”她又侧头望向叶无双,压低了嗓子道:“这孩子精神头还真不错,我瞧着他似乎也适应了跟着你们两口子过日子。”
叶无双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你不知道,这两日他白倒是没怎么,该吃的吃,该睡的睡。可是到了夜里,常常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哭,第二早上起来,那枕头都能拧出水来。”
花怜月微微吃惊,回头看了一眼还在认真练剑的背影,她也压低了声音,道:“这孩子怕是心思重,若是什么都放在心里,时间长了可不好。”
叶无双也面露忧色,道:“我原本想着孩子嘛,忘性大,一时接受不了,心里难受多哭哭,不定过几就没事。可你看他练剑时的认真模样,怕是满脑子里只剩下了仇恨。我也担心他心里会一直背着这个包袱,以后会出大问题。”
花怜月伸出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安慰道:“没事!今后有你在他身边,时刻关注,时刻开导,他出不了大问题。”
叶无双回她一抹娴静的微笑,低声道:“我这辈子怕是没机会生自己的孩子了,如今他也失去了所有亲人,我就将他当成上赐给我的孩子。日后不管如何,总是会全心护着他的。”话间,她美丽的眸子一直温柔似水的在石头身上打转,看得出她是真心喜欢石头。
花怜月将热乎乎的茶盏捧在手心中,吹去上面的浮沫,慢慢抿了一口,才继续道:“起来我还得谢谢你们,幸亏吴大哥给咱们及时送信,我们才能掌握水猴子的行踪,将他一举擒获。听那子看着年纪不大,却是贼窝里养出来的,为人心狠手辣还极为狡猾,手上还有数条人命官司。这次若是让他跑了,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倒霉呢!”
叶无双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喃喃道:“原来他这么坏的。”
花怜月抿了抿唇,心有余悸的道:“明面上的坏倒是不怕,就怕这样明面上对你笑,暗地里却毫不手软的对你捅刀子,那才是真的坏到了骨子里。”
叶无双闻言似深有体会,一个劲的点头。忽然她抬眸偷偷瞄了一眼正在喝茶的花怜月,随即又迅速的低下头,洁白的牙齿紧紧咬住下唇,手指却开始无意识的绞着衣角。
花怜月一时没有察觉,喝了几口茶,又看见桌上有一碟煮好的盐水花生,于是抓了一把在手里慢慢剥着,不时又闲话了几句。
叶无双却一直低头不语,几次她的唇都动了动,可与花怜月清冷的眸光对上时,她又迅速低下了头来。手中的衣角都快被揉破了,面颊也越涨越红,偏偏就是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
如此几次下来,花怜月就算是再迟钝,也发现了叶无双的不对劲。她倒是好奇起来,究竟是什么事,让叶无双为难成这个模样。瞧这样子,一个字都还没呢,她就先把自己的脸给憋得通红。这个时候若是有人进来,指不定还会以为是自己如何欺负了她呢!
花怜月又剥了几颗花生,嚼得“咯吱”作响,见叶无双的头越来越低,修长的脖颈几乎快要折断了。她实在忍不住,丢了手中的花生壳,拍拍手上沾染的碎屑。
听见她的动静,叶无双倒是迅速的抬起头来,急急忙忙的问道:“你,你这是要走了?”
花怜月调皮的眨眨眼,不紧不慢的又抓了一把花生,道:“没有啊!你的话还没有出口,我怎么会走呢!不过,你最好快些想好怎么开口,这花生虽好,吃多了也是会腻的。”
叶无双闻言“噗嗤”一笑,将另一个框里的几个黑皮果子往前挪了挪,道:“嫌腻就别吃了,吃个冻梨吧!冰爽酸甜最是解腻!”
花怜月倒是笑了起来,她没有去接冻梨,只对叶无双道:“吴大嫂,我是个急脾气,最受不了你这样的欲言又止,有什么话你不妨直。你若是还这样犹犹豫豫的,可就是与我生分了。”
叶无双见她得直爽,也不好再继续扭捏,想了想才开口道:“难得你不将我当成外人,我也就厚着脸皮几句了。青峰他原是淮阴侯世子,可惜因为从到大都是被淮阴侯夫人娇惯着长大的,所以满身恶习几乎是淮阴的一霸。不过他对我却是极好的,不管是在做世子的时候,还是被夺了世子头衔,他对我都是不离不弃。
尤其这些年,我身子弱,又不能在一个地方久居好好静养。青峰他赚的银子全都贴在了我的药罐子里,才算将我这条命保全下来。可我看着他日日这样辛苦操劳,实在是心疼呀”
顿了顿,她抬起袖子轻轻拭了拭湿润的眼角,才继续道:“我就想着,这几年的磨难,已经让他的性子变得沉稳许多。能不能请贤王爷帮忙看看,给他一个机会,一个让他能一展抱负的机会!”
到这里,她似乎觉得自己的要求过分了,于是又垂下眸子,不安的揉着衣角。半响后,才继续慢慢道:“我不求别的,就求能给他一个机会,就算是从兵做起,他也是愿意的!”
叶无双的极为谨慎,没有提到淮阴侯夫人一句坏话,也没有提自己为何不能在一个地方久居。可是花怜月只需略一琢磨,就能明白个大概。想必那位贤良淑德的淮阴侯夫人怕老侯爷有一会后悔,又将这位前世子找回去,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放弃暗中对他们夫妻的追杀。
吴青峰只能带着叶无双东躲西藏四处漂泊,就连在货船上打工,都要将她带着身边才放心。
或许对淮阴侯来,吴青峰并不是一个好儿子。可是对叶无双来,吴青峰却是一个好相公。因为他真正做到了祸福相依,不离不弃!所以,她也不忍心,看着吴青峰为了她此生再无出头的机会,才会贸然提出这样的请求。
“无双!”
陡然听见吴青峰的呼唤,花怜月与叶无双同时转过头去。
就见舱门被推开,吴青峰直挺挺的站在门口,不过被花怜月的护卫拦住了去路,他不得不开口唤了一声。
“让他进来!”花怜月提起嗓门吩咐了一句。护卫们这才闪开身子,让吴青峰进到屋内。
“今怎么回来得这样早?”叶无双忙扬起笑脸迎了上去,只是花怜月看出她的神色有些慌乱,眸光甚至都不敢与他对上。看来她先前的那番话都是临时起意,事先并没有和吴青峰商量过。
吴青峰先对花怜月抱了抱拳,算是打过招呼,才在桌前坐下,满脸疲惫道:“今日事情不多,管事的就让我提前回来了。”
“师傅回来了!”看见吴青峰回来,石头显然是很高兴的,忙放下木剑蹦跳着过来。
吴青峰面上并无多少表情,再配上那狰狞的瘢痕,很容易让人心生畏惧。偏偏石头似乎并不怕他,对他竟然比对叶无双还要亲近许多。
吴青峰却没有被石头的热情打动,他轻哼了一声,沉声道:“我让你每用全力平刺五百下,今日的可完成了?”
石头面上的笑容顿时一僵,他停住脚步,怯怯的道:“没,没有!”
吴青峰浓眉一拧,加重了语气,极为严厉的道:“没有你还在这玩什么?我告诉你,今日你若是没有刺满五百下,就不用吃饭了。”
“是,师傅!”石头眼眶有些红,声音也有些哽咽,却乖乖的回去拿起木剑,对着面前的空气用力刺了出去。
花怜月这才明白,原来先前石头并不是在玩,而是在完成吴青峰交代下来的任务。
叶无双为吴青峰倒来一杯热茶,又将火盆拖到他的脚下,还拿来一双干净的鞋袜让他替换,并将他换下的湿鞋放在火盆旁烘烤。
叶无双忙完手上的活计,抬眸见到石头鼻头红红的模样,忍不住声劝道:“你别逼得他太紧,他还是个孩子。真要一刺五百下,只怕胳膊都会肿了。”
吴青峰正在喝茶,闻言猛地将茶盏顿在桌上,几滴茶水洒了出来,溅湿了他的手背。这番动静不,正在剥花生的花怜月吓了一跳,手里才剥出的两颗花生仁都没有捏住,直接滚到了地板上。
就见吴青峰皱着眉头,对显然也被吓住的叶无双道:“这个话我不想再听了,你可知,当年我爹请师傅教我武功的时候,我那好继母,也是在我爹耳边细声细气的这个话!
甚至到了后来,不管是我爹让我学什么,她都会笑眯眯的道:不着急,他还呢!等他长大些再。结果长大后,我就成了淮阴的霸王,我爹的任何话再也装不进脑子里。
后来我发现,我那好继母对待她的亲生儿子可不是这样,她的要求甚至比夫子还要严格。常常会为了一帖字没有写好,罚他不许吃饭不许睡觉。那时,二弟还常常找我哭鼻子,他不是娘亲生的,我才是。为此,我对我继母比对我亲爹还要敬重”
到这里,他的嗓子有丝不易觉察的哽咽。他侧过脸,用大手在脸上抹了一下,才含糊着道:“不了,不了,起来又是一肚子气。”
叶无双脸有些涨红,她飞快的瞟了一眼花怜月,才低声道:“对不住,这些我都不知道,只是心疼石头,顺嘴一而已。”
津津有味听了半豪门八卦的花怜月,被叶无双瞥了这一眼后,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似乎坐的太久了,听了许多不该听的话。
她放下才抓在手中的几颗花生,站起身,顺手拍去身上细碎的花生衣,讪笑着道:“这个我似乎出来太久了,再待下去,只怕阿晖要打发人来寻我。这个吴大嫂,你忙你的,我下次再来寻你话!”
“我送送你!”叶无双想要起身,花怜月忙按住了她的肩头,笑道:“就是楼上楼下,有什么好送的。你还是留在屋里,陪吴大哥话吧!”
叶无双也不再勉强,花怜月出门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却见坐在那里没有动弹的吴青峰,腰杆挺得笔直,眸光四顾间威煞十足。看来这些年的磨砺并没有让他变得颓废,反而让他越来越沉稳,越来越有担当。
是不是该劝劝刘晖,给他一个机会呢?花怜月一边暗自思索,一边抬腿走了出去。
刘晖正与张都尉坐在一起喝茶,见到花怜月低着头,满脸心思的进来,幽深的黑眸瞬间变得明亮飞扬。他扬起唇角,笑道:“不是去看石头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已经看过了,不过,连石头都在忙着练剑,没有兴趣理会我。真是无聊透了,”花怜月毫无形象的瘫在桌旁坐下,伸手拿了一只福橘,也不急着吃,只在桌上滚来滚去的玩。
以前没有暴露身份时,还能与萧凤楠,凤七一起,玩色子,推牌九,或者欣赏美人歌舞,听听先生书。再不济还可以玩玩投壶
可现在,这船上所有人看见自己时,皆毕恭毕敬的退让到一旁。都怪她身后那几个高大的护卫,板着的脸上简直写着生人勿进。就连萧凤楠那样一块狗皮膏药,都被他们给吓跑了。不对,准确的,是不带她一起玩了。
想到这里,花怜月就有些愤愤然。这船上的色子可是加了料的,她才琢磨出破解之法,却因为接二连三的出事,而没有寻到再次挑战的机会。
哼,如果萧凤楠不带她一起玩,一定会输得很惨,很惨!想到不久之后,萧凤楠就会哭丧着脸,来找她求助时,她郁闷的心情忽然又明亮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