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没想到天道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又会在这一刻坦白。
明明瞒了这么久,为什么选择现在说出来?
难道情况已经严峻到了不得不说的地步了吗?
天道也很无奈。
他知道有些事不可能永远瞒下去,毕竟永羡所留下的能量早晚有耗尽的一天,他们终有一日会被迫不得不与那个强大的存在敌对。
但是,一方面考虑到人们的恐慌问题,怕对方的强大会让所有人产生消极的情绪,另一方面,限于宇宙规则的束缚,他也不能说的太多,所以事情一直都被他瞒了下来。
他只能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尽量给三十三天修士一些帮助。
很多修士所谓的机缘,当真以为是他们自己的气运使然吗?实际上许多都是天道在其中给予了一些指引。
当然,有些事情他不能明着做的太过,所以谁也没有发现实际上天道在其中起了一些作用,目的也是为了尽快培养出众多的强者,等到有一日大劫来临的时候,他们至少还能拥有一点反抗之力,不至于连希望都被剥夺了。
强大的敌人往往能够引发人的对抗心理,对方强大,而自己弱小,却又不是完全追无可追的情况下,人们很容易被激起沸腾的热血,人会变的更加努力。
但是,一旦敌人强大到没有任何机会的地步,热血就会变作消极。
会觉得希望渺茫,会坐着等死,会再也没有反抗之心。
天道最怕的,就是会变成这种情况。
所以他瞒着三十三天外那个存在,哪怕所有人都被丢回来的那些尸体弄的提心吊胆,但只要还没有绝望,就还有机会。
如果正好赶上一个不世出的天才呢?
就比如之前的帝烨,比如玉清珩,比如桑红衣和苏伏。
只是露了个声音,天道便不再说话,也没有现身。
碍于宇宙规则的束缚,他不能透露太多天机。但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有了桑红衣和苏伏这两个拥有了星域的人,三十三天外的那个存在已经无法真正的危及到三十三天了,所以他才选择现在让这些人知道真相。
当然,他不能明说,但却也有办法。
天机一脉的人向来擅长推测天机,但越是暴露天机,越是会遭到天道反噬。
所谓天道反噬,其实和宇宙规则差不多,只是这反噬来自于他而已。
所以这一次,天道放松了惩罚,刻意的让天机一脉推测出了一些天机,甚至是他主动的帮助了天机一脉几次,才让千机山的人将三十三天外的那些事了解了个完全。
“就连天道也没有办法吗?”傅玉白的脸色也不好看。
天道已是他们三十三天的最强者,若是连天道都拿那个存在没有办法,岂不是说,他们就只能在这里坐以待毙,混吃等死?
“天道若有办法,那些飞升者便不会死。”智者摇头。
众人的脸色都阴沉了下去。
此时楚无敌顿了顿,稍一犹豫道:“可是,若是我没有记错,贵宗的帝烨是唯一一个离开了三十三天,成功飞升的人。”
听到楚无敌这么一提醒,众人恍然,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不就是帝烨留下的洞府吗?如此一想,众人都希翼的看向了智者。
智者面容透着苦涩,只轻叹道:“外人皆道我千机山的帝烨是唯一离开三十三天没有变作尸体被丢回来的人,实则不然。”
“难道其中还有什么玄机?”苏伏心中一动。
智者点头,随即解释道:“帝烨是我千机山一脉最为了不得的天才之一,不仅擅长天机测算,且修为高强,天生天帝之眼,可看破天地一切虚妄。”
“但是……”智者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实际上无人得知,帝烨为何生就一双天帝之眼。也因为这天帝之眼,帝烨的一声,顺遂无比,修为又奇高,故而被我千机山的长辈觊觎了厚望。”
“可是有一日,帝烨失踪了。这一失踪,便是三十多年。”
“正当我们千机山的人几乎都快要忘记了这个存在的时候,他又回来了。一回来,便说是要突破生死境,离开三十三天,去往星域闯荡一番。”
“但是,突破之前,他挖下了自己的双眼,将天帝之眼留在了千机山。”智者想着那一双眼,即便失了主人,依旧散发着无比强大的威压。
“所以,他成功了?”宋丝不由得问了一句。
智者却摇头:“没有,他失败了。”
“失败了?可他是唯一一个没有被杀了扔回来的人……”楚薇这一听,脸色大变。
若是有一个人曾成功,至少觉得还不是一点希望也没有。
可是,现在知道就连传说中的那个人都失败了,那种失落感,比之自己失败了都要来的强烈。
“他之所以没有变为尸体被扔回来,是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真的飞升。那些所谓飞升的景象,不过都是他刻意做出来的假象。”智者道。
“为什么?”楚薇不解。
智者顿了顿,又看了太白剑尊一眼,随即道:“因为他是三十三天外的那个可怕的存在留在三十三天的一步棋子。”
“什么?!”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当年三十三天大劫,永羡被那个存在杀死,吸收了能量,却也在最后留下了一道屏障,阻隔着那个存在在三十三天内肆虐。”
“对方并非无法打破这道屏障,但因为这道屏障与他自己同出本源,一旦强行打破,必是两败俱伤。而那时,那个存在还没有完全征服其他亿万小世界,一旦受伤,可能会被其他小世界的强者趁虚而入,于是他便选择等待。等待这道屏障的力量逐渐变弱。在这之前,他选择先将其他亿万小世界征服。”智者将他知道的和盘托出。
“这么说来,若是对方强行攻打三十三天,我们也根本挡不住?”太白剑尊总算明白了事情的原由,这些年来,死了那么多的飞升者的原因,正是因为三十三天外有个可怕的存在几乎堵在了家门口,许进不许出。
智者虽不愿承认,却也不得不点头道:“那一次,那个存在也留下了一招棋。”
“棋?”所有人都等待着智者的解释。
“他趁着那屏障越渐薄弱的时候,往三十三天中送了几枚棋子。”智者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继续道:“帝烨便是其中之一。”
“帝烨是那个人的棋子?”众人大惊。
原本以为是唯一的希望,现在竟发现是敌人派来的奸细?
这种感觉,憋在每一个人的心里,别提有多震惊与难受了。
“帝烨确实是那个人的棋子。”智者点头道:“一开始,帝烨也不清楚自己的身份,直到他修为强大到了一定的程度,觉醒了前世的记忆,他才发现,他原来是转世之身。而天帝之眼,就是他前世所拥有的东西。”
苏伏恍然大悟。
这个帝烨,应该就和玉清珩是一样的。
在觉醒之前,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也不知道自己是整个三十三天的敌人,但一旦修为达到一定的程度,他们便会觉醒记忆,然后恢复自己当初的一切。
玉清珩拜太白剑尊为师不是假的,感情也不是假的,因为他一直都没有觉醒那份记忆,所以他没有做任何背叛太白山背叛太白剑尊的事情。
也因为他死的早,所以到死也没有觉醒作为一枚棋子的记忆,所以他还是师父最疼爱的小弟子,一切都没有变。
苏伏现在有些庆幸玉清珩死的早了。
他的心理并不阴暗,这样觉得也是因为他认可了太白剑尊这个师父。
如果等到玉清珩恢复了记忆,事情会发展到何种程度?
如果有一天,玉清珩要站在三十三天所有修士的对立面,师父会怎么想?
如果有一天,玉清珩变成了那个要杀他的人,师父又该如何做?
情比父子的师徒俩,最终却要走向一条不死不休的道路,这对师父来说,未免也太过残忍了一些。
所以,玉清珩早死或许是一件好事。至少,那些美好的记忆都还停留在美好的时候,不用强逼着自己去接受那些最不愿意接受的反目成仇。
“所以呢?帝烨最后……”太白剑尊的脸色已经有些伤感了。
他当然已经从桑红衣这里知道了玉清珩的一些事,知道了他是转世之身,也知道是某人布下的棋子,但是他不知道天外的那个存在竟然如此强大而不可战胜。
桑红衣告诉他这些事的时候明显的将冲击力往小了说的,怕是怕伤害了他这个老家伙吧。
此刻,他甚至不知该感谢还是憎恨那个杀死自己弟子的人。
玉清珩死的那么惨,他恨极了那个杀人凶手。可是一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和徒弟反目成仇,那种伤与痛,怕是比面对徒弟的死更加难受。
太白剑尊仿佛一下子又老了几岁。
只是还好,最难熬的那段日子已经过去了,他现在就算继续纠结于徒弟的死,却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几乎颓废到成了废人的地步。
他只要一想到小徒弟并非是因为虚情假意才拜他为师,并非是在自己面前演的师徒情深,他就觉得很安慰了。
他脑海的玉清珩的模样,从来都没有变过。
“他知道天帝之眼有问题,很可能与前世有所联系,所以他挖掉了双眼,做出了一副飞升的假象,实际上却是重新转世了。”智者也是唏嘘。
“为什么?那时候,永羡留下的屏障应该已经很薄弱了,若是他强行打开屏障,也并非毫无用处。”苏伏很快就抓住了某个点。
“不错,你说的很对,可是帝烨偏偏不愿意成为棋子了。”智者此时却笑了。
毫不意外。
哪一个强者愿意作为别人的棋子而活?
如果说一开始帝烨的前世是那个存在留下的一招棋,那时候天地屏障还没有削弱到现在这个地步,在内部打破屏障,有天道看着,想做到也难,还容易打草惊蛇。
所以,为了掩人耳目,或是遭遇了什么事情,他选择了转世,用了特殊的秘法,将记忆封存在灵魂之中,转世成为另一个人。
一代一代,到了帝烨这一代,转世过几次可能除了他自己,别人也不会清楚。
但是,真的到了帝烨这一代,当他觉醒了记忆之后,他不愿意再为其他人所束缚,不愿意做别人的一个工具一枚棋子,他选择反抗,选择了‘帝烨’这个自我。所以,他宁愿挖掉那双天帝之眼,然后保留住了自己的记忆,又一次的选择转世。
“可能是帝烨的执念,从今后帝烨的每一任转世,几乎都在拒绝作为棋子的身份。他们暂时无力反抗那个存在,也不想让地方与自己取得联系,所以,一旦修为到了一定的程度,觉醒了记忆之后,大多都选择了重新转世。”
每一任转世的记忆中都带着上一世的不甘心,到了最后,恐怕不甘心与反抗的情绪会压过远古时代那些甘愿做走狗的人的情绪,对方的这一步棋,差不多就等于是废了。
“那么,小师兄也是帝烨的转世?”苏伏最终还是问出来了。
他看太白剑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事弟子服其劳,便由他问出了口。
“是,玉清珩也是帝烨的转世,只是相距帝烨的时代,他已经转世过好几次了。所以,哪怕玉清珩最后觉醒了记忆,很可能接收到的也是帝烨之后所有转世的不甘与反抗,再加上他对太白兄的感情,可能最终也不会选择走上那一步。”
智者的话让太白剑尊老怀大慰。
虽然那只是一个猜测,但他宁愿相信这个猜测是真的。
“帝烨转世之后,外界流传他已经飞升,这也是我们千机山放出的风声。至于天帝之眼,就留在了千机山,封印在了这个洞府之中。”
“但是,后来我千机山的某一任动了别的念头,于是他私自偷取了天帝之眼,自己炼化了。长老们得知之后,因着那人也没有什么劣迹,也未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所以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算是默认了他拥有天帝之眼。”
“但是后来,他又惹下了一桩因果。”
智者说着,看向了苏伏道:“魂族与越人一族的因果。”
苏伏神色顿时一凝。
重头来了。
桑红衣最想要知道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