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道八年五月十日,天竺河边府水寨码头边上,已经聚集了一群袍褂整齐的人物。接驾的长亭和彩画牌坊都已经按照最高的规格搭建了起来。码头边上还建了一排凉亭,里面铺满了草席,还摆了不少矮脚桌子,桌子上放了各色的瓜果茶汤和小点心。围着这些矮脚桌子,坐满了貌美的女子和孩子,正在一边享用食物一边叽叽喳喳的说话。时不时还有个把还在襁褓中的婴儿哇哇大哭起来。真是好不喧嚣!
这样的接驾场面,大概是大明圣人陈德兴从来没有遇见过的。不过话说回来,这里的五六十个小娃娃,还都是应该来的。因为他们都是陈德兴的弟弟妹妹,理论上是堂房弟妹,实际上都是嫡亲的。一共六十三人,三十一个弟弟,三十二个妹妹……
这么多弟弟妹妹,当然都是陈淮清在过去的十多年里面和几十小妾们制造出来的。这老陈的身体,还真是好到了让人不得不佩服的地步……如果遗传学还管用的话,这事儿对陈德兴仿佛也不都是坏消息。看看陈淮清那么好女色,居然也健健康康活到六十多,而且什么病都没有,看上去还非常强壮,据说每天晚上都有美人陪伴。看来陈德兴还有很多年的福可以享呢!
当然,不好的方面也是有的。六十三个弟妹啊!很多都是第一次见面,陈德兴又是当皇帝的,能不一人给一份赏赐吗?而且赏赐的财物给少了还拿不出手……
赏赐什么的,其实还好说。离开北京之前,就由郭芙儿和李翠仙准备好了。一共备了八十份——陈淮清还有几个怀孕的妃子,一人也给一份吧。另外,陈德芳还有一双合法的儿女,都是太子妃贾氏所出,似乎还有一个私生子,是他的“女黑奴”古迪特·所罗门生的,也得给他们一份赏赐啊。还有十几份是备用的,免得突然多出好些怀孕的小妈。
这些赏赐的花费固然不菲,但是对陈德兴来说实在也不算什么。现在运河股份公行一年给大明宫廷的分红,就多达八十几万贯。另外,大明宫廷还在南北二京、明都府、大名府、开封府、临安府、庆元府和泉州府等地持有大量的地产,每年的租金收入也有几十万贯之多!
光是这两大项再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投资收入(主要是债票利息),陈明宫廷一年就能进账一百六十多万贯。比陈德兴、郭芙儿、李翠仙、赵琳儿和宝音等五人的年金收入还有田庄收入加一块儿都多——这里顺便提一下,陈明宫廷的收入情况也和历代不同。并不是打统账,一年由内阁府拨款多少。而是由投资收益、年金和田庄收益等三大项目组成。
其中年金和田庄收入并不都是陈德兴这个皇帝名下的,而且也不都是大明内阁府开支的。郭芙儿、李翠仙、赵琳儿和宝音都有属于自己的收入。其中郭芙儿这个太后每年有五万贯年金收入;李翠仙这个皇后也有五万贯年金同时她因为巨鹿之战和拉拢李彦国的功劳,得赐田庄三万亩;赵琳儿因为是西宋女王,因此可以从西宋朝廷得到每年十二万贯收入(从天道八年开始领),另外在西宋境内还有宫殿和三百万亩土地;宝音则是天道使,每年可以从天道教领道八千贯年俸,还因为拉拢海都和在蒙古人中传道的功劳得赐田庄一万亩。而陈德兴这个皇帝,则拥有一百万贯的年金和十万亩的皇庄。另外,陈德兴身为天道教明王,每年还能从天道教得到十二万贯的年金。
各种收入叠加,即使不包括一堆已经封了公侯和公主的孩子们的收入,以及各种说不大清的灰色收入,陈德兴的家庭年入也超过了三百万贯——含银量差不多是一百万两。和赵宋皇家的财入相比,仿佛也多不到哪儿去。不过陈德兴是不用自己掏钱犒赏三军的(赵宋的皇家收入中的大部分要用来给军队发犒赏,以收买军心),这三百多万贯都是实打实的可支配收入。因此是相当宽裕的,每年都有超过百万贯的结余。
所以这次陈德兴对弟妹们也非常大方,每人都能得到价值超过五千贯的财物。预备了八十份赏赐总共开销了四十万贯,不是小钱,但还没有到让陈德兴皱眉头的地步。
可是当这位陈大圣人下了“神洲”号,看见黑压压一片的弟妹和小妈时,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虽然印度没有计划生育,但是也不能这么个生法啊!加上自己和陈德芳,这就是六十五个孩子了,如果再算上没有成活的,妥妥过百啊!这也太能生养了吧?
生那么多,他养得……啊,养当然养得起了。陈德兴瞟了眼身着龙袍,得意洋洋的老爹陈淮清。这位爷现在的收入可比自己还多!
他的天竺大英国拥有富的流油的孟加拉和恒河流域,治下的首陀罗和达特利起码有三千万。这块地盘不仅农业发达,而且还有不亚于大明江南的手工业。这里可是当今世界棉纱生产的中心,还盛产香料远销大明和欧罗巴,而且这里的冶金业也相当发达(印度是乌兹钢的产地),现在已经能打造出防御力不亚于南芬钢甲的熟铁渗碳甲了。
根据大明陆军参谋部和暗探局的调查,英王国在天道六年的财政收入已经超过了4000万贯。这个数字随着英王国各级政权的相继建立和统治的稳定,预计在天道八年还能增加一倍达到8000万贯!
而且英王国的体制和大明帝国还不一样,这里可没有贵族民主和咨议会,只有英王独裁政治!所以英王陈淮清一年能往口袋里装多少根本没有人可以过问。根据大明方面的评估,光是从英王国的财政盘子里,陈淮清去年就捞了约800万贯!另外,陈德芳还把德里城的商税全都装到自己口袋里面了,去年也捞了不下100万贯……
此外,这对父子还在征服孟加拉和恒河流域的过程中大捞特捞。原本属于天方教徒的土地,现在有一多半归了陈淮清和陈德芳。两个人妥妥就是全世界第一号和第二号大地主!这些土地一年的地租,恐怕也有数百万贯了。
用富可敌国来形容这对父子,恐怕是再合适不过了。
而且这几年在天竺发财的还不止陈淮清和陈德芳,跟着他们的几万汉人现在都摇身一变成了特等婆罗门,谁家没有几千亩水浇地,没有几所大宅子,没有成群的仆役?
和他们一比,大明的士爵,南番诸国那些不讲理的国人,还有人人带枪的北明洲自治城市公民,都成穷光蛋了。
“臣,吉大公陈德闻,拜见大明圣人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正是的引见仪式,在河边府城堡内一座新落成的宫殿内举行。这座宫殿是陈淮清在河边的行宫,占地面积并不大,但是修建的非常华丽,完全是中式风格,是照着临安北内德寿宫的样子建造的。
现在被一个黑太监领着走到陈德兴的御座前面跪拜行礼的是个十二三岁大的男孩,年纪不大,个头却已经生得又高又壮了。这位陈德闻的娘亲陈德兴很早就认识。她是陈淮清早年从临安瓦子巷买回家的,并不是青楼里的红行首,而是个演女相扑的好手。怪不得能生出这样高大的儿子。
“好!德闻弟,起来吧。”陈德兴一伸手,从身边的杨婆儿手里接过一份赏单,不过没有交给弟弟,而是饶有兴趣地问:“德闻,你是吉大公?是吉大港的大公?”
这是有区别的,大公可是一国之君!
陈德闻站起身,垂手落肩的站在陈德兴对面,恭谨地回答:“回禀圣人,臣是吉大公,公府就在吉大府城,但并不是大公而是国公。”
“哦,是国公?”陈德兴皱皱眉,看着坐在旁边一个绣墩上的陈淮清。他知道,天竺英王国的国公和大明的国公不是一回事儿。
大明国公的待遇和特权都有限,除了固定的几千贯的年金,就是一万亩的田庄,而且还不是免税的。如果英王国的国公也是这样,陈德芳就不会那么大意见了。
“庆之,”陈淮清唤着儿子的字号,笑吟吟地解释道,“英国的国公和大明的国公不一样,是要镇守一方的。”
大明的国公乃至亲王都没有镇守一方的责任——大明搞的是地方自治,地方自由士爵、士绅去投票选议会,是用不着朝廷派王公来镇守的。所以大明的国公亲王,无论封号上冠的地名是哪里,府邸都建在两京。
不过英王国的情况不同,这里的国公实际上是半个大公。之所以是“半个”而不是一个,固然和陈德芳的坚决反对分不开。同时也和陈淮清的那些庶子都年纪幼小有关。这陈淮清是在陈德兴发达之后才开始广纳妾室,多生庶子的。因此这些庶子都比陈德兴小二十来岁,和陈德兴的儿子们差不多。
一堆小屁孩,自然不可能去治理封国。就像陈德兴不会让他的儿子去北明洲就国一样,陈淮清的庶子们现在也只是挂名的公爷。
陈淮清顿了顿,笑着继续解释道:“吉大公开府吉大,是有镇守地方之责,还有相辅之臣,公府之下还辖有三营卫兵。公府官属除长吏及护卫指挥之外,都由公府自行选用。吉大之民有敢违犯吉大公者,由公府区处,地方官员及御史不得举问。”
“那吉大地方还有王庭派出的官员吗?”陈德兴追问。
“有啊!”陈淮清笑道,“吉大知府,吉大所属各县的县令,还是知府、知县的一些属官,都是王庭派出的。等过上一阵子,王庭还打算开科举,考儒家和佛家的道理,凡是贵种之家的男子都可以去应举。”
这天竺大英国所采取的政策和南番诸国又有不同,南唐东宋等国是“国人制”,以国人御野人,实际上就是不断排挤野人的生存空间!
但是在英王国,想要做到这一点是很难的——每年8000万贯呢!都是天竺劳动人民创造出来的,陈淮清、陈德芳怎么舍得把他们消灭掉?都消灭了谁来伺候那些特等婆罗门大老爷?
这天竺的劳动人民,其实还是很会做事情的,和南番那边不大爱劳动的土著野人是不一样的!
除了劳动人民,天竺这里还有不少可以为华夏征服者服务的上等人——都是皮肤较白,长得比较顺眼,脑子也很灵活务实的雅利安人后裔。他们其实也是早年的征服者,安逸的日子过久了就忘记怎么打仗,不过却很乐意和后来的征服者合作一起剥削奴役天竺这里的贱民……而且天竺的贱民自己也认为自己贱,只能好好劳动,服务贵人。
所以征服天竺的华夏贵人们,现在都很乐意和天竺这里的白皮贵人融合。没有谁想要在天竺来一场种族灭绝什么的。
“那吉大公将来也要和王庭派出的地方官共治吉大吗?”陈德兴不依不饶,继续追问。
陈淮清微微皱眉,他当然知道陈德兴的问话是什么意思——陈德兴并不支持分割陈淮清的国土给一堆庶子当封国。现在已经有三十多个儿子了,要是陈淮清再活个十年二十年,儿子的数量能不能过百不一定,过五十是没有悬念的。那么多的儿子,要是一个弄个封国,孟加拉和恒河北岸就被切割成了五十份以上。那么细碎,还有什么力量去抵挡陈德芳削藩?
看到亲爹不说话,陈德兴笑了笑,将手中的赏单递给了弟弟陈德闻,挥挥手让他告退。然后又笑着对陈淮清道:“伯父,不如就让公府和官府共治地方吧。互相之间也好有个牵制,你说好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