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离开地下石洞,由岩管家带路,走另外一条通道,沿着蜿蜒的石道爬了许久,到最后总算是爬出来了。
等他们来到地面上的时候,云康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深山中,四处荒芜人烟,眼前是一个个的光秃土坡,延绵到远处。这里看不见什么活物,就连树木野草都很稀少。
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云康远望着夕阳的昏黄光线,顿时有一种隔世之感。
来这一趟狐丘岭,历经了无数意想不到的艰险,此时重新回到现实中,他看着黄昏的太阳,感觉有些唏嘘,好像已经离开了许久一般。
岩管家让他坐下来休息一下,不要没事就瞅着太阳伤春悲秋,一个大男人哪来的那么多感伤情绪。
两人找了一块光秃石头坐下来,岩管家问他有没有带锅铲炉子一类的东西,在地下石洞里折腾了半,肚子早就饿了。
云康有一肚子话想要问他,没想到岩管家急着吃东西,他没有办法,只好在吞龙戒里搜索了一遍,找出一个燃气罩,还有两个压缩然气罐和一个深底铁锅。
当初去仙翁洞的时候,陈经济准备的这些东西,各种调料一样不缺,连烤架和铁钎子都有,露营野炊工具齐全,想烤羊腰子都没问题。
岩管家一看这些东西,顿时乐了,道:“看不出来,你挺会过日子的嘛。”
云康一阵尴尬,这些东西不是他备下的,都是陈经济的。
岩管家对调料很感兴趣,左翻右看,最后找出一袋酸菜鱼底料,顿时喜形于色,道:“这东西好,做一锅酸菜鱼来尝尝。”
他抬手从储物空间中一探,拿出两条活鱼,云康瞅着这两条摆尾的鲤鱼,不禁目瞪口呆,真想不到岩管家居然把活鱼养在空间里。
修仙界也有吃货,这家伙就是名副其实的一个。
岩管家兴致很高,把活蹦乱跳的鲤鱼抓在手里,根本不用剪刀菜刀工具,抬手弹出一道真气,挥起手掌的风刃刀,“唰唰唰”几下,把鱼鳞和内脏收拾的干干净净,然后打出一道清水决,两条鱼顿时洗得一点腥味都没有。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显得非常熟练。
云康不得不佩服岩管家,修仙者将法术活用于日常生活中,这种造诣绝非一般,也只有岩管家才领会得透。
看他那一副从容不迫的神色,显然早已把这种事看做稀松平常,云康暗自叹息,世界在进步,修仙法术也要跟时代接轨了,试问谁会用真气风刃刀刮鱼鳞,用清水决洗鱼身。
岩管家这一套做法,让他大开眼界了。
收拾完毕之后,岩管家从储物空间里拎了一桶纯净水,在锅里倒满,放上各种调料,然后把鱼切成一片片铺到锅里,用中火炖起来。
很快铁锅里散出香气扑鼻的味道,岩管家迫不及待地试了一下,连连点头,又拿出一个玉瓶,往里面倒了一点粉状物,然后道:“这酸菜鱼下无双,味道绝了。”
酸菜鱼就这么做成了,当然是下无双,光是岩管家加进去的一点元丹粉,就已经是价值连城。
云康闻着香气,也觉得有点饿了,但是他一想到石洞里巫傀的场面,就觉得有点反胃,严重影响了食欲。
岩管家不管这些,酸菜鱼做好之后,他拿出两坛陈酿好酒,扔给云康一坛,道:“赶紧趁热吃,吃完了咱俩聊聊。”着把筷子伸到锅里,夹了一大块鱼片放进口中,吸溜一声吃下去,连声大赞美味。
云康也吃了几口鱼,喝了半坛子酒,忍不住问道:“姜墨干的那些事,你已经知道了?”
他本来不想告姜墨的状,但这子实在太过分,有必要把这事让老头子师父知道。
岩管家吃得嘴里流油,十分爽滑,道:“他干什么事并不重要,关键是你自己,能不能长点心眼。”
他抬眼瞅了云康一下,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语重心长道:“吃完这顿饭,就把狐丘岭的事情忘了,回到家去洗洗睡觉,明一切重新开始。”
云康不明白他的意思,用眼睛盯着他。
岩管家把筷子放下,仰头喝了一大口酒,然后道:“你要记住了,不要犯傻,不要幼稚,不要相信任何人无条件帮你,更不要过度相信你自己。”
他喝完了一坛子酒,深深地打了个饱嗝,抹一抹嘴:“我只有这些建议,听不听由你。别的事情你也不用问,知道得越少就越安全。”
大半锅的酸菜鱼吃完,岩管家拍一拍鼓胀的肚皮,道:“走吧,趁着还没黑,我送你到公路上,你自己找一辆车回去。”
云康心情复杂又郁闷,岩管家显然对他隐瞒了很多事,但是没办法强逼他出来。
两人把东西收拾了,然后绕着深山的土丘往外走,到处是荒凉的景色,偶尔从深山里传来一阵阵奇怪的叫声。
岩管家告诉他这是狐狸叫,此处名为狐丘岭,古时候遍地是野狐狸,所以整座山岭树木很稀少,因为山中已经被狐狸打满深洞,几乎已经变成窟窿筛子了。
两人走了一会,太阳慢慢下山,狐丘岭中暮色降临,笼罩着一种神秘的昏暗色彩。
在山丘路上绕了半,好容易来到一条土路上,云康看见一辆拖拉机停在路边,有三个人叼着香烟,在旁边来回踱步,看起来有点不耐烦。
他们一见岩管家出现,连忙掐灭烟头,立马迎了上去,其中一人道:“都已经准备好了,可以马上出发。”
岩管家转头对云康道:“走吧,我送你一程。”
云康打量那三个人,其中两人是他认识的,一个是田七,另一个是长庆,这两个子被姜墨关在别墅里,怎么突然出现在荒山野岭?
田七和长庆显然已经认出云康,但他们装作不认识的样子,眼神故意回避他,连一句招呼也不打。
气氛顿时有点尴尬,云康也不破,转头看一眼拖拉机,问岩管家道:“咱们坐这个拖拉机走?”
拖拉机十分破旧,勉强能坐下四个人,这时拖拉机驾驶员叫道:“赶紧地,再晚一会儿,你给多少钱都没用。”然后像赶鸡一样,要把他们都赶上拖拉机。
云康这时才发现,他们带着很多的行李,大包包一堆,最奇怪的是,有一口锅和一把大汤勺,也不知道是什么金属做的,死沉死沉的。
拖拉机的车斗摇摇晃晃,四个人都爬上去,把行李挪了位置,各自找了地方坐下来。
这时云康抬头看岩管家,只见他坐在拖拉机后斗的挡板上,迎风翘着二郎腿,像个监工老太爷一样。
开拖拉机的人把帽子戴上,撇嘴道:“你们要去的地方,实话拖拉机也到不了,顶多给你们停到村子外的山坡上。这趟买卖风险大,不管成与不成,谈好的三千块钱,一毛也不能少。”完用一双眼睛看向岩管家,透出一抹不耐烦的神色。
田七有点不爽,破口大骂道:“你丫的什么东西,一辆破拖拉机就要三千块,你以为打飞机啊。”
那驾驶员冷笑一声,道:“有种啊,兄弟,你留着点力气进村再吧。”他对田七不屑一顾,满脸嘲弄的表情。
这时岩管家发话了,朝他们叫道:“都给我闭嘴!”他拿出一叠钞票给了驾驶员,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别的事不,送到地方就行。”
这时上刮起风来,云缝中露出缕缕阳光已经散尽,整个山岭都笼罩的灰蒙蒙的昏暗里。
拖拉机开动起来,岩管家找了一个避风的地方,盘腿往下一坐,戴上口罩和墨镜,然后用一条花围巾包住脑袋,双手插进袖子里,弯腰弓背低下脑袋。
云康搞不明白他为什么这副打扮,转头瞅了田七和长庆一眼,两人也是面面相觑,感觉莫名其妙。
没想到拖拉机开动之后,很快在土路上飞驰起来,紧接着转个大弯,开到一条坑坑洼洼的泥路上。
“噼啪噼啪”拖拉机尾部甩开一堆稀泥,拖泥带水溅起老高,泥点好像下饺子一样落在车斗里。
田七缩起脖子,一路喊着:“妈呀,妈呀!”满头满脸都被污泥袭击了。
拖拉机的速度十分惊人,谁也没想到这破烂玩意能开那么快,正当云康用手蒙住脸,挡住一片片飞溅而来的污泥时,拖拉机发出一声长鸣,转眼驶上了另一条灰尘四起的土路。
土路十分崎岖颠簸,拖拉机一溜烟往前跑,以一种不可思议的S形飞速前行。
他们坐在拖拉机后斗里,全都颠得七荤八素,脑袋磕在挡板上,顿时眼冒金星,晕得直画圈。
云康刚吃过那半锅酸菜鱼,此时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想吐又吐不出来,顿有一种生无可恋之感。
田七咬紧两排牙齿,磕得“咔咔”直响,坐在他对面的岩管家淡定从容,居然闭着眼睛睡着了,这让田七不由得羡慕嫉妒恨:“我的神啊,他是怎么做到的!”
拖拉机好像一匹疯狂的野马,车轮卷起四面飞扬的尘土,云康的睫毛沾满厚重的灰尘,好像两把泥刷子粘在眼皮上,睁眼都很费劲。
这一路上他被灰尘呛得鼻子发痒,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从鼻孔里冒出两股烟灰。
果然只有岩管家是老江湖,很懂得照顾自己。他盘腿正襟危坐,戴了口罩墨镜,脑袋用花布盖的严严实实,再厚的灰尘也不怕。
拖拉机颠簸了一个多时,终于到了目的地,是一条十分荒凉的公路,云康站起来放眼望去,前面几里都看不到人家。
路上尽是乌黑一片的碎石头烂泥,坑坑洼洼的,比刚才经过的土路泥地好不了哪去。
这时黑夜降临,周围不时传来“呱呱”的乌鸦叫声。
拖拉机一停下来,田七就跳下车斗,蹲在路边一阵狂吐。云康倒是强忍住了,但脸色不怎么好看,两条腿都有点发软。
长庆蹲在路边上,一副想死的模样,他从头到脚全身泥灰色,蹲在那好像一尊兵马俑。
这时岩管家整理一下身上的衣服,对云康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这条公路能通到城里,你拦一辆车回去吧,咱们就此告别。”
着,他让田七和长庆再爬上拖拉机,然后跟驾驶员打一个手势,转眼间轰隆隆飞尘卷动,拖拉机快速驶进一片山丘地里,片刻就看不见影子。
云康一个人站在公路上,四周荒得有点瘆人,不仅方圆百米看不到一棵树,而且路上连一辆车也没有。
这破地方怎么可能有车路过,云康不由得直挠头发,拦不到车的话,他恐怕只能走着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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