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想请哪两位和你同行前往漠北?”
元稹自己出面愿意接下这个职责其实最为合适不过。
因为他也知道皇帝原本属意的人选就是他,如果现在不出面揽下,等到后来皇帝钦定还是自己,平白多个不能勇于任事的评价。
李旭点了点头,现在跟随着自己在太原的群臣之中其实最适合当前往回鹘使臣的就是元稹。
当使臣有几个讲究,首先是要足够忠诚,第二个是手腕要圆滑,这两点元稹都具备。
还有一条就是地位不能太高,不然被回鹘人抓住来一手苏武牧羊那就是朝廷的严重损失。
元稹现在是皇帝核心圈子里的人物,出个什么好歹那就是大事了。
所以皇帝准备先满足元稹提出的方案,然后再着手补足剩下的计划。
“微臣想请那罗延国师和燕叁将军两位与臣同往。”
这两个人,皇帝嘿嘿一笑,这个元稹领会上级精神的水平还真的挺高的。
光明胜和净胜慧领着这一部回鹘人都是信奉摩尼教的那部分,那罗延当年在漠北血洗群雄,即便是神僧的身份都不能被信仰佛教的回鹘人所容,更何况那些摩尼教的宿仇?
李旭自问若是易地而处自己成了光明胜那一定是无日无夜不在盼着大虞和回鹘赶紧何谈,双方不管真假的先维持住表面上的和平。
光明胜亲娘净胜慧如此伏低做小的目的也不过如此罢了。
现在大虞使者带着一个活炮仗回去回鹘那边还能稳定下来吗?即便光明胜有心维持大虞和回鹘双方看似稳定的局面。
可等到那罗延重回故地,看到这个投靠大虞的旧仇新敌,那些有着切肤入骨之痛的回鹘贵族又能忍得下多久?
光明胜的回鹘部落经过内战本来就不是铁板一块,光明胜维持回鹘与大虞之间稳定的努力和双方之间已经陈酿很久的仇恨一旦碰撞,只要稍微产生一点火星,就足够将本来就分裂回鹘内部炸得粉碎。
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莫过于此。
至于为何会带上燕叁。
其实理由也很简单,现在提点刑狱使司的触角已经在漠北展开,骑马放牧到回鹘人经过这么多年草原丝路的侵染骨子里已经被重利忘义的重商文化融进了骨头。
回鹘现在这个时局,人人都在想着他们的退路。这就成了提点刑狱使司在漠北延伸最好的机会。
现在大虞通过拉拢回鹘上层已经在北方建立起了一个小小的情报网络,从那里传来的情报含金量也越来越高
单上燕叁这个提点刑狱使司的人,对漠北的情况也就会更加了解。
“可以,”李旭点头应诺:“你说的朕都可以满足你,那罗延大师那里朕会替你去和他说清楚。”
皇帝已经元稹的要求中看出这位使者的方略是利用回鹘内部的矛盾再一次加大他们的分歧,在回鹘内部掀起怒涛狂澜。
刚刚敲定了北上使者的人选,李旭就听到现在总揽军事工作的韩瑞在叫苦。
“陛下,河东地界的粮食近几日涨的厉害,恐怕旬月之内难以凑齐,大军征战所需的粮秣。”
皇帝点了点头,其实这也是无法挑战的经济规律。
河东虽然水土相对肥沃,盆地连绵,但是经过大虞之前的几次折腾着实是祸害得不轻。而且太原以北的亩产更是很低,要依赖一部分牧业才能生存。
这里本来就不是提供大军征战粮秣的地方。
之前虽然让韩瑞派着一部分精锐回转关中,王宝臣的大部分人马也留在了河中,但是这一张张嘴,特别是改编鱼辅国手下神策军而来的忠义军还是平白多了许多张吃饭的嘴。
现在回鹘那边随时有可能铤而走险,也不是放开手整顿自己内部的时候,也就只好就这样拖着。
大虞现在的形势就是关中、河南、河东、山东、河北这些传统意义上的精华区域赋税不能按时上缴,基本上都要留给地方作为养兵的费用。
财政收入的大头除了盐铁专卖之外主要是依靠江南地方的民力。
那里现在也已经是抽得差不多了。
李旭能以一人之力横扫千军,但是武功不是神术,不能五饼二鱼就喂饱数万大军。
韩瑞所说的情况,李旭也没有办法。
“再分些人马去河南就食。”
豫州位于天下之中,一直都是历代帝王定都之地,即便是李旭也有迁都到洛阳的想法。
有困难找河南旧诗皇帝处理类似问题的思路,之前已经将相当一部分不堪用的兵马弄到洛阳去了,现在再派过去一部分也是没有问题。
“你现在着手将粮食开始往云中那边转运,至少要能够维持一千骑兵的人吃马嚼。”皇帝向韩瑞指示到:“这是当前第一要务。”
“要不要往白玉京那边发信,让李相那边想想办法?”
李吉甫虽然并未真正与皇帝见面,但是已经和韩岗、陆贽一起主持朝廷的各项事宜。
他们三人在之前两代皇帝时就彼此紧密配合帮助大虞朝廷完成了财税制度上的改革,今日三驾马车重新归位,虽然时移世易,但是李旭仍然对这些老臣抱有相当程度的信任。
他们与大虞已经是一枚硬币的两面,早已经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不必了,朗达玛刚刚肆虐关中,朝廷那边维持讨伐鱼辅国这个逆贼已经相当不易。”李旭看着韩瑞:“有些事情还是我们自己解决的好。”
田弘正老神在在地坐在一边。
皇帝要在河东设置行台的消息已经吹了几遍风但是最终没有真正实行,田弘正认为最重要的就是李旭还没有选好人选。
其实纵观皇帝掌握大权之后的动作,对于地方上其实还是放权的举动居多。
譬如巴蜀之地,原本分为两个节度使分别管理,现在已经合二为一,除了汉中单独设立一府由朝廷直接管辖之外,剑南东川和剑南西川已经练成一片。
整个巴蜀之地一直到三峡以西都由皇帝的心腹大将李从贤亲自执掌,权威超过了天下间九成的节度使。
大虞例行的政策是打压藩镇,将原本的藩镇分划的越小越好,就拿河中节度使来说,虽然也是一镇节度,但是手下的地盘却是小的可怜。
如今皇帝反其道而行之,到底是开拓创新,还是养虎遗患,田弘正无从判断,倒是有一点可以说非常肯定。
今天的大虞天子绝非抱残守缺之人,对于天下的大势有着他自己的判断。
这也是田弘正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他对朝廷的未来很有信心,所以既然不能与其为敌,那便首先与其为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