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浑身是伤的太春躺在自己豆芽店土炕上。张友和端过一碗水:“兄弟,来,喝口水。”
太春挣扎着起身:“张大哥……”
张友和一把按住他:“哎——使不得,使不得!怎么样,好点了吧?”
太春说:“张大哥,亏了你了……不然我这条小命就怕丢在那马桥上了,我可咋谢你呀。”
张友和:“这话说的,人不亲还土亲呢,谁叫咱是老乡来?我一听见你的口音新里觉得亲。兄弟,你也是的,那马桥也是你随便去的地方?哎,你没听说过马桥十大股的事吧?”
太春摇摇头。
张友和:“我告诉你,归化城的马桥那可是龙潭虎穴!你听听老百姓们是咋说的——狮子把住两扇门,马桥设在归化城;桥西有个马税厅,每天能收一斗银;十大股,太日雄,陈暴子每天抖威风;金大林、李石名抗前挡后带铁绳,豹子老虎吃海龙;三教九流走江湖,马五爷威镇归化城。”
太春:“我刚从口里到口外,实在是不知深浅。”
张友和:“太春,豆芽店虽小,好歹也算个买卖,积少成多,出门在外第一求的是平安。记住了?”
太春点点头。
从此后,太春依旧做他的豆芽生意。
那天,太春正在店里忙着泡豆子,淘豆芽,忽听得外面有人粗蛮地说:“就这儿!”
“对,没错儿!”
“豆芽店里水汽朦胧,太春并没有看清外面来的是什么人,他还以为是买豆芽的主顾呢。”
就这工夫,闯进来几个大汉,仔细看时,竟是马桥上马五爷的那几个打手。只见那几个打手进来后手起手落,乒乒乓乓就是一阵乱砸!
太春嚷道:“哎,你们干什么?”
太春被推倒在地上。
太春大喊:“你们住手!住手……”
太春的声音被稀里哗啦的破碎声掩盖了……
大汉们有的屋里,有的屋外,看见什么砸什么——水缸瓦罐、桌椅板凳……
顿时,豆芽店里一片狼藉:所有的水缸全砸碎了,到处是碎缸片碎瓦片;豆芽扬得满天满地;大案子被掀翻了;桌椅板凳四脚朝天……
看到店里已经被砸得稀烂,一个大汉手一挥:“我们走!”
几个人横着身子走出豆芽店。
其中一个临出门时,又转过身来对太春说:“听着,就这个店,只要你开着,我们路过一回砸你一回!”
这时,太春忽然发现,那个的大汉手上捧着的正是自己的钱罐,于是就扑了上去——
大汉一脚把太春踹倒,太春爬起来又扑上去。
大汉骂道:“抱着元宝跳河——舍命不舍财的东西!”
大汉说着举起钱罐,砰地一下砸在门前的地上,里面的铜钱“哗”地一声四溅开来!
之后,大汉扬长而去!
一群小叫花子忽地拥来,抢着地上的铜钱。
太春扑倒在地上,一枚一枚地拣着散落的铜钱……
豆芽店让砸了,看样子休想再干了,你重开十回张,那些家伙们就能砸你十回店。可是,不开豆芽店干什么呢?总得找个吃饭的地方吧?
沙格德尔王爷家门前,太春垂头站在那里,不说话。
沙格德尔王爷在劝慰着太春:“后生,跟马五爷那号人,你还想争出个高低来?你听我说,桥牙子在归化城那也算个行当,人家每年都给衙门里交税,所以有个大小事情衙门就得给罩着,别看那伙人,水深得很呢。”
太春无奈地叹口气。
沙格德尔王爷:“后生,在这归化城里想踢腾开一片天地呀,今后沟沟坎坎的多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能进能退才是条汉子呢!”
太春:“可是……豆芽店刚见点起色,这下全完了!”
沙格德尔王爷:“马五爷盯上了你,看来你这豆芽生意是做不成了。”
太春:“可是,眼下的日子就没法过了。”
沙格德尔王爷:“对了后生,忘了跟你说了,眼下……倒是有个用人的地方——”
“什么地方?”太春急切地说,“只要是能挣碗饭吃我就去!”
“黄河灌渠上挖河泥!正需用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