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三义泰的掌柜子伙计们聚在太春家里给他压惊。
“看看,多悬!”路先生说:“许大掌柜福大命大,哎呀,总算躲过了这一劫!”
黄羊说:“这回全凭人家娜烨大格格了,要不然,友和哥哥和太春哥哥就……唉,没有官场的人保护,做生意难啊!”
太春也感叹道:“娜烨,好人啊,她那份侠肝义胆,我们这些男人恐怕也比不上……”
路先生这时开口道:“看起来,要把买卖做踏实,官场上没人罩着是不行了。”
太春:“说到这儿,我倒想起一个人来!”
黄羊说:“哥,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是那个落魄秀才钱福常,对不对?”
太春:“我想起钱福常对我说过的话来了。他说权也是钱,钱也是权,钱与权是可以交换的。假如这回办案的道台是钱福常,事情的结局就会是另外一个样子了。”
“这话不假,”张友和说:“归化城三大号为什么长盛不衰?为什么每每遇难他们都能够逢凶化吉?就是因为他们背后都与官府有着撕扯不清的关系。”
太春沉思着,忽然说:“我想好了,就这么办!”
大召前的街道上热闹非凡。一间挨一间的铺面,一家挨一家的地摊,各种各样的小吃,各种各样的货物,杂耍卖艺的,练摊变戏法儿的,相面算命的……
太春走在大召前的街道上,注意力全在邻街铺面门前的小摊上。他一边走一边一家家地看着,今天他到这里来有两件事要办,一是寻找钱福常,还有一件就是想给娜烨买一个物件。
太春一家家铺面地浏览着,走着走着,不觉来到一家买玉石古董的店铺前,他在柜台前看着,被玉石把件吸引。
店掌柜走过来,招呼道:“掌柜的是想自己把玩呢还是送人呢?”
太春应道:“送人。这个小兽看着怪好看……”
店掌柜笑道:“先生,这叫貔貅,保平安的,送人最好。”
店掌柜将那貔貅拿出来,太春握在手上反复看着,只见那把件盈盈一握,攥在手里温润细腻,那小兽雕刻得栩栩如生,煞是好看。
店掌柜说:“先生,好玉不仅要温、润,而且水头要好,这个把件算不得绝品,也算是上品了。是昨天一位客人拿来的,说是宫里流出来的,要不是手头紧他是不肯出手的。”
见那店掌柜说得诚恳,太春也爽快道:“好,替我包起来吧。”
从玉石店里出来后,许太春就到那算命先生集中的地方找钱福常。找了七八个摊子均不是钱秀才,也巧,当许太春来到最后一个摊子时,那摊子的主人正好就是钱福常。太春站在摊子前,看到钱福常正整理着东西打算收摊儿。
太春不动声色地:“先生,请给我算一卦。”
钱福常头也不抬地:“请掌柜报上您的生辰八字……,哇,原来是许大掌柜啊!”
太春:“钱秀才,我找你找得好苦。走走走,喝酒去。”
太春拽着钱福常来到一个小饭馆,俩人拣了一张干净桌子坐下,点了几样简单的酒菜。
太春与钱福常喝着聊着非常高兴,俩人足足聊了两个时辰,显然他们把要说的已经说得的很深入了。
钱福常笑呵呵地:“这回许大掌柜想通了?”
太春将一张银票郑重地交在钱福常的手里:“想通了!这是三千两银子的银票,怎样运作全凭先生做主。”
钱福常低声说:“许掌柜,这事只你知我知,千万不可声张。”
太春道:“我明白。”
万裕长的钱庄里刚刚忙过了买卖高峰期,张友和在招呼着零散客人。这时,高高的柜台下面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大爹!大爹!”
听到一个孩子的声音在叫自己,张友和却看不见人。他伸着脖子探出身子,这才发现是小人儿绥生站在柜台外面踮着脚尖和他打招呼呢。
张友和问道:“绥生,你和谁来的?”
绥生:“我自己来的。”
张友和:“这么小一个人咋敢跑出来?你妈知道吗?”
绥生:“不知道。”
张友和揭开柜台盖儿,走到柜台外面把绥生抱起来:“你呀,胆子也太大了。”
绥生:“我想大爹了吗。”
张友和心里顿时流过一股暖流:“哦,绥生想大爹了,真是好孩子。走,大爹给你买好吃的去。小四儿!你照顾着买卖,我去去就来!”
张友和抱着绥生来到热闹的大街上。卖糖葫芦的老汉一个劲儿地喊道:“糖葫芦!又香又甜的糖葫芦!”
张友和问道:“绥生,想要糖葫芦吗?”
绥生:“不。”
张友和抱着绥生继续朝前走,当他们来到一个酱兔子肉摊时,绥生叫道:“大爹……”
张友和:“想吃酱兔子肉吧?”
绥生点了点头。
张友和:“好,大爹就给你买酱兔子肉。掌柜的,来两个铜子的酱兔子肉!”
小老板愉快地应道:“好来!我给孩子挑肉大的!”
小老板说着拿起一张白菜叶,将称好的酱兔子肉递给了绥生:“俩铜子的酱兔子肉,孩子,拿好喽!”
绥生一只手捧着那白菜叶包着的酱兔子肉,一只手从里面捏了往嘴里塞,黑色的酱糊满了嘴角。
张友和问道:“好吃吗?”
绥生:“好吃!”
张友和疼爱地:“那好,赶明儿大爹还给你买!”
绥生嘟起嘴来在张友和的脸上亲了一下,糊了张友和一脸的面酱,张友和笑道:“孩子,你就这样打扮你大爹啊!”
绥生望着他大爹,也哈哈地笑了。
俩人正走着,就见玉莲从一条巷子里跑出来,样子很着急:“绥生!这孩子转眼就不见了,真是急死人!”
玉莲急急忙忙地走着,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娘!”
玉莲一回头,看见张友和抱着绥生沿街走着,绥生吃酱兔子肉吃得嘴角脸蛋子上全都是黑色的酱汁。
玉莲快步走过去:“绥生!”
绥生:“妈!大爹给我买酱兔子肉!可好吃啦。”
玉莲:“你这孩子,是谁让你跑到街上来的?”
玉莲忍不住动手打绥生的屁股。张友和抱着孩子一闪身躲开了。绥生还在舔白菜叶上的酱,脸上鼻子上全都是酱,玉莲望着儿子哭笑不得,她对说:“友和哥,可不能这么惯着他!”
张友和不以为然地:“咳,孩子吗!”
绥生:“妈,酱兔子肉可香了。”
玉莲点着儿子的额头说:“就知道吃,你也不看看自己都吃成个三花脸了。”
张友和问道:“弟妹,太春忙啥呢?”
玉莲:“还不是生意上的事!每天天不亮就走了,掌灯才回来,两头不见日头!”
张友和:“太春也真是够辛苦的,一年四季东奔西跑!不过辛苦归辛苦,说来辛苦也还是好事哩,做买卖的人怕就怕没生意,只要有买卖好做就比什么都强。”
玉莲:“可也是。”
在街角玉莲站住了,他把绥生抱了过去:“友和大哥你快忙去吧,我也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