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无聊赖的杨红,在生活中找不到如胶似漆的爱,却在另一个地方找到了:小说里。
杨红就跑到校图书馆、市图书馆去借原著来看,这几个地方都借不到了,就到书店、书摊上买来看。看着看着,就不局限于电视上放的那些东西了,不管是什么书,翻几页,只要有“她”字的,包管跟爱情相关。如果连翻四五页,还没有一个“她”字,就弃之不顾。光写几个男人的书有什么可看的?还不如看菜谱。有女人的地方才有爱情,没有爱情的书,女人懒得看。
每晚的电视连续剧也还是照看不误,即便已从书上知道了情节,但毕竟只是文字,人物形象都是自己想象出来的,看看电视,心里就有一个具体的人物形象。虽说有时演员一出场,与自己的想象相去甚远,把人吓得一跳,但有那么几个演员,还是有看头的,称得上风度翩翩,特别是融入了感人的剧情,演员也变得好看了,人是因为可爱才美丽的嘛。就算剧情已经被电视剧编导删减篡改得不成体统,但有声有画,比光看文字来得实惠。剧情可以从书中弥补,所以看电视看原著是相得益彰,不可偏废。
听说这种爱情连续剧的观众可分为三类:第一类是看进去了,就看不出来,把自己当作剧中人物,爱的是剧中人,恨的也是剧中人,流的是自己的泪,伤的是自己的心;第二类是看进去了,还能看出来,进去时,看戏流眼泪,替古人担忧,出来时,联想自己,对照古人,唏嘘不已;第三类是看不进去,强看,边看边加评语,把个连续剧连同编剧、导演、演员、摄影等等,等等,评得一塌糊涂,批得体无完肤,一边在骂骂咧咧:“屁大一点儿事,在那里扯,扯,一扯几十集,”一边又把这扯出来的几十集全都看了。
杨红就属于这第二类观众。她爱看电视上那些情深意切的男主角,看到那些缠绵悱恻的情节,就感动得泪眼朦胧。但她不会为这些男主角坠入情网。这一点跟她小时候一样,如果某个男主角就在身边,又那样情深意切地爱她,可能免不了要打动她的心。但那些男主角都离得远远的,八杆子都打不着,怎么会爱上他们?杨红一般都是对照剧情,检查自己,越对照越觉得美好的爱情都被作家写到书里、电视里去了,差不多写尽了,写绝了,写得人间没有了。
杨红一看就看到半夜,有时周宁都从麻将桌上回来了,杨红还舍不得放下书睡觉。周宁知道叫她不看也没用,杨红做什么事一旦入了迷,比他还厉害。
周宁有时睡前也把杨红的书拿起来看几页,当作催眠曲,一般都是翻个几页就哈欠连天,说比《政治经济学》还催眠。
周宁有“性”趣的时候,也不催杨红,就让她在那里看书,自己爬上床,在杨红身边躺下,把手伸进杨红的睡衣里,在她身上四处游走。杨红推他的手,说:“别捣乱,让我看书,还有一点没看完。”
周宁说:“我又没叫你不看,我做我的事,你看你的书,别理我就是了。”说着,仍然在那里“上下其手”。杨红被他摸得气喘吁吁,看不下去,就丢了书,闭上眼。
周宁就把书捡回来,塞到杨红手里,极恳切地劝她:“接着看,接着看,看书要专心致志,心无二用,千万不要半途而废。”
杨红喘着气,骂他:“你这样捣乱,我还怎么专心致志?”这正是周宁要的效果。周宁暗自笑着,手更不老实,等杨红忍不住来求他。
杨红问他:“为什么书里电视里的男人就那么缠绵多情,现实生活里的男人就光想着这事呢?”
周宁一听这话,又看见杨红闭着眼,仿佛灵魂出窍的样子,就觉得自己身上硬的东西软了,软的东西都僵硬了,便收了手,平躺在床上,眼望着天花板,恨恨地说:“你们女人一看书就看得走火入魔,不知道又把我当作了哪个云轩、飞鹏之类的小白脸了。扫黄真应该首先把琼瑶什么的给扫了。这些年,我们男人不知道帮她书里的小白脸做了多少床上功夫。男人真可怜,要跟这些无孔不入的情敌斗,不知什么时候就戴了文学绿帽子。”
杨红认真地说:“我是问你正经话,为什么现实生活里的男人就不像书里的男人那样缠绵多情呢?”
周宁懒洋洋地说:“那还不简单?因为电视里的小白脸都是下半身不顶用的嘛,只好把工作重心转移到上半身来。你看他们那种娘娘腔,就知道他们是阳痿不举、举而不坚、坚而不久、见花就谢。说不定下了银幕就沿街找那些电线杆子上贴的专治阳痿的广告看呢。”
“你一说就说下流了。像里的白瑞德,能文能武,他也是下半身不行?”
周宁说:“我不晓得什么白瑞德,黑瑞德,反正生活里是没有那样缠绵的男人的,所以作家才写在书里哄你们这些傻女人,赚你们的眼泪。”
杨红特别喜欢里的白瑞德,情那么坚,心那么细,郝思嘉爱的是卫希礼,他还是那么痴痴地爱着郝思嘉。郝思嘉夜晚做噩梦惊醒,他会在那里慢慢开解。这么好的男人,就只能是作家编出来的?
杨红固执地说:“可是艺术是来源于生活的呀,如果生活里面没有,书里怎么会有呢?”
周宁打个哈欠,说:“谁知道,可能是来源于生活的反面吧。我认识几个h大作家班的人,多半是丑得没人要,闲得无聊,在那里神编乱造,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千人追、万人爱的主角,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不写这些东西打发时间,还能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