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风,你应该知道,朕单独召见你,所谓何事?”
御书房内,周帝立在熏炉前微闭双眸,神色凛冽地看着面前的岑风。
眼底深处更是笼罩着一股意味深长的迷雾,幽邃而深沉。
“臣知道。”
岑风闻言微微颔首,当目光接触到周帝眼中那升腾而起的雾气时,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可心里对他的意图,已然清晰明朗。
他身为屠灵司的长官,这些年私下里为周帝秘密调查和处理了许多事,包括屠灵司这整个机构,都是周帝威严皇权之下所安放在宫外的一双明眸。
此次这场谣言来势凶猛,事关重大,其内容更是直指九五之尊和当朝太子,站在周帝的角度,绝不能坐视不理,就这样听之任之。
若是不能尽快加以平息,再抓到造谣者严惩不贷,以儆效尤,对于整个大周皇室而言,都是一种挥之不去,甚至会为后人所嘲笑的耻辱。
所以岑风深知,即使自己什么都不做,周帝也定会亲自下令,让他揪出流言背后的罪魁祸首。但是除此之外,他却并没有将这件事单纯看作是某人口无遮拦的一场恶行。
他素来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重大阴谋。
“这件事你一定要给朕查清楚。”
周帝眯着眼睛重重地沉下一口气,没有注意到岑风眼中疾闪而过的狐疑之色,额头上的抬头纹因为眉宇的紧皱而加深了几分。
“朕倒要看看,是哪个唯恐下不乱的大胆狂徒,竟敢在民间散布这种于我大周皇室而言乃是奇耻大辱的无稽之谈。无论是什么人,一旦抓住,朕都要将他碎尸万段!”
周帝前一秒还在竭力压抑住心中的怒气,装出一副沉静的平和之态,可在到这个造谣之人时,却脸色骤然一沉,随即用力地甩过衣袖收到背后,眼中俨然是一片森然怒意。
但那抹让人难以看透的,那层迷离深邃的氤氲,却还是弥漫在眼底深处久未消散。
“陛下息怒,臣一定竭尽所能替陛下找出此人,请陛下放心。”
岑风见状匆忙躬身领命,然而沉吟片刻却面露难色,欲言又止地抿了抿嘴。
“只是”
“只是什么?”
见岑风似有难言之隐,周帝眼波流转,稍稍平复下胸口起伏的情绪,继而收紧了瞳孔。
“你和那些精于世故的臣子不同,话从来不喜欢拐弯抹角,何况现在这里只有朕和你两个人,有话就直吧。”
听闻周帝此言,岑风也就不再多加犹豫,于是便心翼翼地开口试探道:“臣斗胆,陛下难道不觉得,这场谣言传得很是蹊跷吗?”
“蹊跷?”周帝闻言眉间一紧,似乎对岑风这句问话很是在意,“你是指哪里蹊跷?”
“俗话,无风不起浪,在臣看来,即便是捕风捉影的谣言,之前也必然是些蛛丝马迹可循。否则,未免太过突兀了一些。”
“那你的意思是,那些大胆刁民所传的太子身世有疑一事,难道还是真的吗?
周帝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岑风,在气氛凝固三秒之后,只见他骤然转过身去,抬手对着几案就是重重的一掌,险些将上头的茶水都震翻在地。
“荒谬!简直荒谬!太子是皇后十月怀胎所生,他是朕的亲子,是大周皇室毋庸置疑的血脉,更是将来的帝王之尊,朕从看着他长大,亲自教他射箭骑马,读书写字,他是不是朕的儿子朕最清楚,岂容你们胆大包,胡乱猜疑!”
周帝赫然抬高音量,那只手紧紧地扣住几案边缘,整个人都显得很是激动。
语气虽然斩钉截铁,但心思锐利的岑风却还是能看出,他正是在利用这股巨大情绪波动,去
极力掩盖眼底那抹不肯轻易流露的疑虑。
无论他表现得如何气愤,如何激动,对于这样一场突如其来的,面前这位从来不肯轻易相信任何人的君主,内心深处终究还是有所怀疑的。
只是在事情尚未有所眉目之前,他不肯承认,也不想在臣子面前表露罢了。
毕竟换作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不愿意接受自己血脉身世有疑,甚至被戴绿帽子的糗事。
更何况,他还是君临下的九五之尊。
“的确是臣失言,还请陛下恕罪。”
岑风不紧不慢地着,却并没有被周帝方才的一番龙颜大怒所震慑,仍旧容色认真地继续道。“只是,臣身为大周的子民,陛下的臣子,就有义务也有责任为陛下和大周的家国安危思虑周全,即使殿下真的降罪责罚,臣也还是要出心中所思。”
“家国安危?”
周帝皱起眉头,脸上的怒意逐渐散去,转而用一种很是诧异且古怪的眼神盯着岑风。
“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臣刚才过,这场谣言事发突然,很是蹊跷,实在让人有些猝不及防。但是在臣看来,即便是再口无遮拦的人,也不会大胆到去拿皇家的声誉和太子的身世来做文章,开玩笑。毕竟这可是随时会丢了性命却又得不到任何好处的极险之事。”
岑风语气着重地着,徐徐聚拢目光,毫不避讳地迎上了周帝疑云密布的凌厉双眸。
“所以臣猜测,这个在背后散播这场谣言的人,一定不是身份寻常普通人。而他的目的,也并非是为了引起舆论风潮,或是让大周皇室和陛下蒙羞,而很有可能,是怀有异心。”
“你什么……”
听闻岑风提及“怀有异心”四字,只见周帝眉棱猛然一跳,显然对他的话感到了几分强烈的震惊。
“请陛下细想,此人为何谁的谣都不造,却一定要选将来要继承咱们大周皇位的太子,作为这场谣言的中心人物呢?”
望着周帝眼角猝然显出的惊讶神采,岑风收敛神色,眼中厉芒闪烁。
“臣猜这个人,一定是想借太子身世一事动摇民心,使我大周国本受挫,最后,好趁虚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