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随着周围的烟雾开始不断蒸腾四散,那个男人的面容开始变得模糊不清,最后逐渐被一片烟雾所笼罩,只能依稀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
可是程金枝能感觉得到,这个人就是身边的高珩。
这段日子以来,即便她仍旧无法清晰地记起所有事,可每当记忆深处有细碎的片段闪过,那一幕幕转瞬即逝的画面里,总是无不充斥着高珩的身影。
似乎自己所有的一举一动,喜怒哀乐,都与这个男人息息相关。
甚至在自己的生命中,他都是个不可缺少的重要存在。
这样的一个人,真的会如同元熹公主和顾寒清所,会和程家同流合污,对她做出那样的阴险卑劣之事吗?
“你们别吵了,我不值得你们为我这样。”
程金枝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缓缓将头抬起,眼中竟闪现出了盈盈的泪光。
在默然少顷之后,突然推开高珩,转身朝屋外跑去。
此时此刻,她只想独自一人好好静一静,而不是夹在高珩和顾寒清中间,成为他们二人反目成仇的罪魁祸首,成为其中任何一个人的负累。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程金枝像是在逃离一场追杀似的,不遗余力地向前跑着,直到发觉自己已经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下了脚步。
只有自己先行离开,那两个争锋相对到几乎要大打出手的男人,才会恢复清醒,息战止戈。
不过程金枝也很清楚,自己这么一走,也着实伤了顾寒清的心。
“他现在一定很难过,也很失望吧?”
程金枝垂下眼帘叹了口气,抬眼望着面前的如织人流,喧嚣繁华,因为周围都是一张张陌生的脸孔,身在其中,反而觉得轻松自在了许多。
起来,自从她从昏迷中醒来之后,在高珩时刻紧盯的关切之下,自己已经许久没有一个人自由自在地在街上闲逛了。
或许顾寒清那句话得不错,身在这无情的帝王之家,许多事都要顾及再三,规行矩步,自然不会有平民百姓那种唾手可得的自由。
“燕王妃?”
正当程金枝想要放松心情独自一人四处走走时,忽闻身后传来了一个淳厚的男声。
她眸光一转,试探着转过身去,只见面前站着的,原来是岑风。
当然,对于此刻的程金枝来,她并不认识这位赫赫有名的屠灵司长司。
“呃,请问阁下是哪位?”
见眼前之人相貌堂堂,气度不凡,程金枝也不敢太过无礼,于是便言语客气地问了一句。
“在下屠灵司长司岑风,起来和王妃也算是朋友。不过自从王妃卧病之后,在下已经许久不曾见过王妃,如今见王妃气色尚佳,看来身子已经大有起色。”
岑风嘴角轻扬,神情温和地着,望着程金枝眼中那全然不识的陌生之色,心中不禁生出了几分慨叹与惋惜之意。
“屠灵司我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地方”
程金枝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了一句,又打量了岑风几眼,生怕自己遇到什么心怀不轨之人。
但从他的言语中可以听出,他对自己的情况还算了解,初步猜测应当和高珩较为熟识。
加之又生得一派正气,于是便稍稍放松了警惕。
“那个不好意思啊,就是因为我在床上躺得太久了,所以很多人和事都不太记得了”
程金枝有些尴尬地舔了舔嘴唇,却见岑风洒然一笑,不以为然地摆手道。
“哦,关于此事王妃大可不必在意。王妃的情况在下听燕王殿下过,其实也不是什么罕见难治之症。相信假以时日,又有殿下陪伴在侧,一定能够完全恢复的。”
一想到刚才还置身于夹在二人中间进退两难的境地之中,程金枝好不容易才稍稍有所恢复的心情,又开始变得黯然失色,繁乱不已。
整个人顿时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似垮下肩膀,闷闷不乐,看得岑风只以为是自己错了什么。
然而三秒之后,她却突然眸光一闪,像是猝然间想到了什么似的猛然抬起头来,用一种不怀好意的眼神盯向了岑风。
而看着程金枝这突如其来古怪眼神,岑风眉间一跳,心里顿时升起了一种“不祥”预感。
“这位岑长司,你既然和我是朋友,那和殿下的关系一定更为熟悉吧?”
“燕王殿下乃人中翘楚,自然一直为在下所敬仰,好在殿下也信任在下和屠灵司,所以除了公事之外,私下里也会有些往来。”
岑风照实着,如果此刻面对的不是程金枝,为了避人耳目,他当然不会这样不加掩饰地回答。
“嗯那就是熟悉的意思了。”程金枝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凑近他眼波流转,“既然如此,你对我和殿下的事,一定也很了解吧?”
“殿下和王妃伉俪情深,是人人羡慕的一对佳人眷侣”
“哎呀,我指的不是这个。”
程金枝毫不客气地打断岑风的话,直接压低声音开门见山道。
“我的意思是,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为何会突然卧病在床,为何会忘记那么多事?在这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忽然听到程金枝这么问,岑风剑眉一蹙,沉吟片刻,这才容色认真地收紧了两颊。
“这些事,实在不该由在下来告诉王妃吧?”
“看来,岑长司是真的知道。”
程金枝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岑风,心里不免觉得,自己能在此处遇到此人,可能不仅仅是一种巧合。
即使她并不能确定,岑风一定是个没有任何异心的正人君子。
可因为之前走得太急,她没来得及向元熹公主继续追问心中的疑惑。
后来又因为满心记挂于高珩当初的所作所为,让她再次忘记了向顾寒清问及此事。
然而刚才记忆片段中所出现的那片火光,却一直让程金枝耿耿于怀,挥之不去。
她有预感,自己如今之所以有这番遭遇,很可能与那场大火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