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后,众人相继停笔。
苪和玉先生走下,一位位把各自的作品收到了手上。
先生在上面一张张看着,书斋中短暂的陷入了寂静。
就在这个时候,同样坐在角落里金启年低着腰走到了李二的跟前,心的拽了拽后者的衣服,用眼神示意李二跟上。
两人先后迈出了书斋的大门。
其间,有人看见了,却也没有作声,纷纷等待着苪和玉先生的评讲。
“不是还没结束吗?”
沿着来时的路线,走在蝠池边时,李二奇怪的问道。
金启年的步子显得有些匆忙,直到穿过了西洋门才松了口气:“基本上已经结束了,等下回上课,我再向先生道歉就好了。”
“那之后的武道修行呢?”
李二看着眼前的少年,皱了皱眉,又问道。
“在府邸里修行是要比外界快一些,可我如果多花点时间也能赶上。”
走在长廊上,金启年步子渐渐变得平缓,听见问话,他轻声解释道:“而且在府邸里修行,其他诸位堂哥都有私人的教习,每个动作,每个发力出错都会得到纠正,我可没”
话还没完,金启年忽的想起了什么,向李二看了眼,咧了咧嘴:“不对我也有私人的教习了。”
“刚刚看三哥的表现,我猜等课堂结束,他肯定会把你撵出去。”
金启年顿了顿,神情变得认真了许多,道:“旁日里,他们欺负我就算了。可你是我请来的老师,是来教导我的,而不是来被人羞辱的!”
“这是我的责任,应该由我来承担。”
听见金启年的话语,李二脚步蓦地一顿,深深的看了一眼少年,心里有些动容了。
“你为什么想要修习武道?”
李二想了想,快步跟了上去,不动神色的沉声问道:“是单纯的想要变强,还是想要得到更多的财富,又或者其它?”
穿过恭王府,在经过银安殿、嘉乐堂时,李二能够明显的察觉到,在其中有如深渊般的气息坐镇,有着超越金丹境的强者。
这时,金启年在思嘱过后,回答道:“我的父母是大英雄,在前年一次出城任务中,为了保护一个不大的村寨牺牲了。”
“你为他们自豪?”
“当然,他们拯救了一个村寨数百条人命,他们当之无愧的是大英雄。”
看着少年坚定的模样,李二心里一紧,联想到了江宏杰。
语气有些激烈,接连问道:“你不觉得他们很傻吗?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而牺牲了自己?甚至可能那些自己拯救了的村民,再几年后也不会再惦记他们,没有人会记住他们曾经为了救人而牺牲,他们终究会被扫在时间的垃圾桶中”
听见李二的问话,金启年果然露出了愤怒,可愤怒却很快就又消失了。
少年竟然也露出了一股洒脱感:
“谁不会被忘记?”
“谁都有被忘记的一。”
“我的父母,他们并不是为了让别人感激,才牺牲自己救了大家的,那是在践行自己武者誓言的时刻!”
“况且,不管别人如何,我的父母,他们永远会活在我的心里,他们在我的心中是真正的大英雄,这就足够了!”
一句‘这就足够了’如同惊雷一般炸响在李二的脑海中。
走着走着,李二忽的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要流了出来。
‘宏杰兄啊,宏杰兄。’
‘你的境界可却是连一个个少年都不如了’
看着诧异的望着自己的金启年,李二的心思顿时变了,再也不是抱着随意指点两下那般的打算,而是真正的想要让他蜕变。
“没什么,没什么。”
“哦,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要修习武道呢。”
“我想要成为一名强大的武者,想要像我父母那般,能够在强敌面前时,仗剑而出!”
“好!记住你今的话!”
话罢,李二大步迈出。
金启年看着有些奇怪的李二,也没放在心上,摇了摇头,就跑着跟上了。
少年不知道,因着这路上的几句简短对话,他此生的命运开始发生了巨大的转变,辉煌之路由此开始了。
这时,书斋里,先生也开始了一个个的点评。
宗脉的金启麟、金启訢以及金启年三人都得到了很高的评价。
其余众人相较而言,则都差了一些。
当评价到最后时,苪和玉先生突然停住了,久久都没有话。
“怎么回事?”
“我看,是谁要倒霉了。”
“到底写了些什么,才让先生有这般的反应?”
“嘿嘿,有好戏看了!”
座位上,一位位少年可都是不嫌事大的主,纷纷眉来眼去的交流了起来,满脸期待的望着先生。
他们到也不是没往好的方向去想,而是长久以来,比较得先生欢心的学生都已经评教过了,越靠后面就越是平庸甚至差的主。
很快的,苪和玉先生有了反应。
他站起了身子,似睁非睁着眼眸,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捧着李二落笔的宣纸,在中学生间踱过,忽的便朗声吟诵道: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一句落下,微微顿住,跟着,似乎酝酿好了感情,摇头晃头又是诵道: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先生的声音抑扬顿挫,书斋之外,雨还在下着,风还在刮着,竹叶声簌簌作响。
“大才!真是大才!”
“此诗所表达出的一种情感,倒是和‘孙行者’先生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苪和玉先生着就将手中的诗句张贴在了前方,高声道:
“此足征是翁坦荡之怀,任而动。琢句亦瘦逸,能道眼前景,以曲笔写胸臆,倚声能事尽之矣!”
先生的反应大大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原来不是写的太差,而是写的太好?
一个个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不知是哪位先生所作?”
苪和玉视线看向了最后面几位被请来的先境界教习,他知道这等境界不可能是他的学生们能写出来的水平。
面对苪和玉的视线,几个先武者连连摇头。
书斋里一时间竟没有人作声。
“可可能是金启年的教习所作!”
忽的,人群中突然有人猜测道。
他话音落下,场面更是寂静一片。
答案显然呼之欲出了。
三哥金启元脸色难看极了,却只得冷哼一声,他方才还斥责别人,眼下却是被打了一道耳光。
金启麟、金启訢面露惊奇,暗道,莫非是个奇人?
一位位兄长堂弟们第一次对家室、资质都平平的金启年有了些不一样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