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花娘们有些诧异。
花主若外行,天底下就没有人能称内行了。
“让让。”只见金凤轻轻推开姐妹们来至花静初身边,一把拉起她将之拥入怀里不说,还扭动娇躯蹭呀蹭的,倘若花静初是男人,肯定被蹭得喷鼻血了。
“刑爷,您明明知道奴家根本不爱甚么红参。”她学着花静初的嗓音演着该如何向刑观影索爱的戏码。
“奴家我啊……只爱舔爷身上的‘人参’呢。”
“噗哧!”
许多人禁不住这一闹全喷笑了。
“好。”翠玉频频向金凤比出大拇指,笑得眼眶泛泪。“金凤姐这话比喻得妙呀!”
“好吧。”被当众笑闹的花静初也不生气,艳美的唇钟了钟。“明儿个我请金大班来咱们胭脂楼一趟。”
“花主要安排大伙儿看戏曲吗?”金大班的名号谁不知晓。
“真好。这回是甚么样的戏码?”
“我听说有一出‘桃娘戏情夫’正火着呢。”讨论得还挺热烈的嘛。
“这出好。”有人举双手赞同着。“花主,咱们瞧这出戏好吗?”
“不好。”被迫挤在众人之间的花静初让热气晕红了脸。“我有更好的戏码想请金大班先瞧瞧能不能上得了台面。”
“甚么戏码?”竟然有花主中意的戏码?真是好奇死了。
“金凤舔人参。”
“噗哧……”这一笑,笑声响亮地穿过后院直往前庭蔓延过去,久久不散……
第2章(2)
不对!不对不对!花静初一骨碌从床上坐起,原本朦胧的睡眼经这一惊,简直比火炬还昭亮了。
她竟然被蒙了?!还当下没察觉!又怎么会没察觉呢?
那一日他行径明明如此异常,她却痴傻地沉溺于他亲自上胭脂楼来见她的喜悦里。
该死!真该死!若她不要如此见色心喜,定能发觉那一日他不让她握上他的臂,却允她环上他的腰。
事出必有因。
平白无故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好事落在她身上!她真的是……恨死自己了!掀开棉被,她俐落地套上长靴、外衫,就着梳妆台的冷水梳洗,打开木柜提了一个木箱,抓过架上的白狐饰边红斗篷即奔出房去。
天未亮,灯火不明,然早市的商家店铺却已陆续开店迎客,因而花静初尽管心里着急,策马的鞭子却不能疾下,行马也不能过快,就怕撞上了人。
哒哒哒哒,落在地上的马蹄声恰恰伴着她缓不下来的心跳,一向笑脸迎人的她此时面容寒霜、美目微眯,连好看的唇也紧紧抿着。
她没让任何人跟随。
尽管跳下床时怒火中烧,出房门时却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地不敢发出过大声响让人察觉。
这事儿是她疏忽造成的,怨不了别人,也用不着劳烦他人。
穿过早市,避开人潮,她跃马奔驰御风而行,呼呼冷风吹得她斗篷翻飞,她却丝毫不觉寒冷,额际手心甚至冒出了薄汗,因着体内的气血腾腾。
不到两刻光景,花静初已来到一处私宅。
这私宅,无宏伟气派的大门,也无看门守卫,只是一般石基红瓦的三合院,却看得她两眼冒火。
翻身下马,她将马儿系在门前槐树下,美目瞪着紧闭的大门一眼后,往前冲去。
饰着白狐软毛的斗篷下摆因着她急跨的脚步而翻动如浪花,那原本朝着大门涌去的浪花却突然翻卷成大浪,淹过围墙,消失无踪。
天微亮,私宅里尚无人起身,连洒扫仆役也不见一人,毫无护卫巡视不说,竟还松散得可以,仿佛任何人皆可随意侵入,恣意妄为。
不悦地哼了声,她旋身便走,翻飞的斗篷划出一道优美弧线。
私宅不大也不复杂,轻易便找着主屋的她双掌一推便将那不堪一击的门闩撞裂,大敞的门摇摇欲坠。
咕了声,她没细思量融进话里的轻蔑与恼火,如火的身子直往内室烧窜而去。
透着天光的花窗照出几张简单质朴的桌椅,只见她手掌往桌面一按,连绕道都省了,纤细身影已飞过桌椅直往床畔而去。
此时,床幔掀动,素衣散发的男子正巧起身,如星辰般令人着迷的眼恰巧直直对上她燃火的黑瞳。
“花……”语未竟,她已探过身来。
反应敏捷地肩一缩、手一挡,他迅速捉住朝他右臂抓去的柔荑,五指紧握。“怎么了?”
被他一握,她也不急着挣脱,反而藉机欺身向他,投怀送抱似地将他扑倒床榻。
斗帽掀落,发丝飞扬,丰盈暖柔撞上他伟岸胸膛,逼得他不得不松手环抱住她腰身以稳住她。
趁此,她将身躯又往前挪上几分,让她略微冰凉的额贴靠上他的宽额,让她温热的鼻息喷上他面容与他气息交错,也让她如瀑黑发滑落颊畔轻贴上他脸庞,如一张坚实的黑网将两人密密罩住。
“你……”张口的话凝结在唇上齿间,他住了口,连身子也动不了。
她点了他的穴。
而他正发着高烧。
这点体认让甫撑起身、尚未在他身边坐妥的花静初已急急拉起他右臂宽袖瞧个仔细。
却瞧见了——一圈圈缠起的白布条。
果然!心一抽,唇微张,满口的斥责在望见白布上渍晕开来的血迹时,竟化为一股蛮气梗在胸口,咽不下、呼不出,冲撞得她几乎不能呼息。
漫漫红潮从她胸腑间蔓延开来,爬上她的颈、淹过喉、晕上双颊,还逼红了她的眼。
终于,一口气吐了出来,她微启的唇一扯,带出一抹刺眼笑容。
“是我乌鸦嘴还是爷摆明了跟我唱反调?”她眸光仍落在那白布上。“怎么我特别担忧的事却偏偏成了真?而且爷还瞒着不说呢。”
从他的位置看去,他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觉得此时她唇上的笑他并不喜欢。
“爷是那种人吗?”放下他的手,她双手握上他的肩将他扶坐起来,而后搬来小几搁在床上,将他右手轻轻放妥。“不喜欢乖乖听话,玩弄着他人真心之人?”
她没看他,没敢看他,就怕看了会忍不住恼火地摇晃他的肩大声怒骂。
“……你……解穴。”看来,他已自行解开了哑穴。
故意充耳不闻的她径自卷起他的衣袖,从带来的木箱里取出一把剪刀,将缠起的白布条全剪了。
这一剪,一股腐肉的气味随即飘散开来,那股难闻的气味她很清楚是什么造成的,只是讶异竟已如此严重。
“别碰。”刑观影清晨未开的嗓带哑。
“真巧,我也同爷一般,不喜欢乖乖听话呢。”她微噘的唇透着倔意。
“你戴上手套。”他略急的语气与平时很不同。
“爷不也是没戴手套才染上尸毒的?”
这话什么意思?刑观影抬眸看她,颤颤黑瞳里意外地晕染着火气。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染上尸毒,她也要跟着一块染上好气他?惹他?激怒他?
眼见她的手就要沾上那污秽的布,他双眸一瞪,怒火中烧。“花静初,你敢不戴手套胡乱碰我,日后休想要我见你!”
她怔了下,为了他头一回唤她的名。
她又怔了下,为了她头一回听他动气。
这样……真好!总是没脾没气,事不关已,天塌下来又与他何干的淡然模样,她都看腻了呢。
抬眸,她承接上他的厉眼,不畏不惧、一瞬不瞬地全数望进眼帘。
见他这模样,只有她知晓自己心里有多么欢喜。
见他这模样,原本满心的着恼似乎也不那么恼了。
“戴就戴!”虽然气是消了一点,但光想到她夜半惊醒与一路上的忧怕,原本渐息的火焰又燎原了。
夹带着火气的手粗鲁地从木箱里取出手套戴上,而后一手拿着一直瓷瓶,一手的食指与拇指扣上他的嘴,不由分说便将瓶里的东西往他嘴里灌上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