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与和珅,因为和珅一个擦椅子的动作,被莫愁识破,两人逃走未成,被再度送回到鱼行仓库,自是十分沮丧。外面电闪雷鸣,库中墙上插着一支火把,熊熊燃烧。纪昀急得直踱步,狠狠地吸着大烟杆。和珅与乾隆无奈,坐在鱼筐上,面面相觑。
“和大人,你……你也太糊涂了。”纪昀又急又气地说。
“我……我只不过恭请圣上先坐,哪晓得那贼婆娘如此刁钻?”和珅作出一副耿直的样子,为自己辩解着,“礼者五伦之柱!即使危难之中亦不可废。”
纪昀生气,用大烟杆打着鱼筐,纪昀生气地说:“荒唐!礼你个头!万岁一命就在你这一礼之中完蛋了。”乾隆镇定地一笑,说:“纪晓岚,和爱卿跟了我多少年,礼已成习,先生也不必苛责了。”
纪昀很紧张,说:“那翡翠玉戒乃皇室之物,万一被匪徒识破身份,万岁危在旦夕!”
乾隆说:“此戒乃先帝所赐,区区草民,未必就能知其来历。”
纪昀说:“但愿如此……但愿如此……”
和珅双手合十,说:“先帝英灵,保佑圣上平平安安,渡此劫难。”
一声惊雷响过,仓库的大门打开,小月走入,她一脸怒容,说:“你们三个狗官,竟敢骗我?害我被阿姐一顿臭骂!”
纪昀一笑,说:“我没骗你啊!我就说他们两个是官,你偏不信。”小月说:“你们三个都不是好东西!”
乾隆说:“姑娘,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了。”
小月说:“我们可不像你们做官的,拿人命不当一回事!”说完她将手中纸笔砚放在二个叠起的鱼筐上,说:“快写!”
纪昀好奇地说:“姑娘,写对联?你可找对人了。我纪晓岚对联天下第一!”
小月命令道:“给云州府吴大人写封信,告诉他,如果不把黄克明黄大哥放出来的,你们三个就没命了。”
乾隆与和珅互视。
“我就知道你们准是为救黄克明,才绑架朝廷命官!够义气!”纪昀点头说道。
乾隆注视着小月,“姑娘,可记得你曾说过有个演白娘子的戏子?”
小月说:“你想知道她的外号是吗?”
乾隆说:“对!姑娘想起来了没有?”
小月说:“想起来了!可我不告诉你!”
乾隆恳切地说:“姑娘,帮帮忙……”
小月说:“哼!你是狗官,你们抓了明哥!”
纪昀说:“唉!她根本不知道什么外号,吹牛罢了。”
小月生气地说:“我吹牛?我当然知道了,她外号就叫……”正欲说出口,她突然醒悟,提高警惕,说,“阿姐说过,我不能跟三个狗官多说!”小月手拍鱼筐,命令:“快写!”
鱼筐上一只螃蟹咬住小月的手,小月尖叫!拼命甩手。纪昀三人围着小月,手忙脚乱,欲抓又不敢。“这……如何令螃蟹脱身?”乾隆问。和珅慌作一团,“这……这……棘手……蟹爪无情,姑娘玉手完矣。”
乾隆说:“纪先生,你不是博学吗?快想一法!”纪昀说:“什么书中也没有记载脱蟹之计啊!”小月喊叫起来:“救命啊!”
大门口,莫愁与众杀手惊慌闯入。莫愁问:“小月?你们敢动她?”
小月尖叫着,说:“不是他们,是它!”她拼命地甩手。
莫愁上前,一剑砍掉螃蟹。
纪昀松了一口气,说:“唉,百无一用是书生,当机立断看剑锋,佩服!”小月带泪而笑,“痛死我了,阿姐,待会儿把这死螃蟹下锅,我先吃掉它!”小月说。
莫愁又好气又好笑,但忽然想起什么,怒视乾隆君臣三人,一剑砍在柱子上,喝道:“快写!”
云州府衙大门上,高悬着“云州府衙”的横匾,八名衙役守护大门。一匹快马飞驰而来,马背上,莫愁张弓射出一箭,箭射在大门上,箭上穿着一个翡翠戒指,戒中绑着一封信。八名衙役大惊,慌忙趴在地上。
风雨交加,仓库里雨水从屋顶漏了下来。纪昀仰望屋顶,出神望着,伸手接着雨水。“此刻还有心情玩水?万岁的安危全不放在他心上嘛!”和珅望着纪昀说。
乾隆注视着纪昀说,“不,纪先生一定在等待什么东西?”纪昀一笑,说,“还是万岁知我心,我正在等待万岁的东西呢!”
乾隆一怔,问:“朕的什么东西?”
纪昀说:“半片金锁!”
乾隆吃惊地说:“啊?朕从未透露过一点风声,你居然就能猜出朕有此物?”乾隆怒视和珅,“是你说出去的?”
和珅说:“没有,臣哪敢……”
乾隆说:“只有你知道这个私密,不是你说的还有谁?”
“臣……只是……臣该死……”和珅下跪道。纪昀说:“万岁,和大人不但无罪,而且应当嘉奖。”乾隆怒道:“你不必为他开脱!”
纪昀说:“和大人拿着金锁,绘制了图片来找我求助,并未说是万岁之物,而佯称是某案件的证物。”
乾隆说:“你就能猜到是朕之物?”
纪昀一笑,说:“和大人与臣共事多年,从未因个人私事求助于我。全是为了万岁的事,他才肯不耻下问。”
乾隆望着和珅,有些感动,说,“起来吧!”和珅说:“谢万岁!”
乾隆望着纪内说,“你既然知道金锁是朕的,为何不问朕?”
纪昀说:“万岁不问,必是私人之事,纪昀哪敢追问?”
乾隆说:“那你现在为何又敢问?”
纪昀说:“因为现在,我们都要死了!”
和珅一颤,“啊?不会吧?只要云州府放了黄克明,我们就没事了。”
纪昀摇头说:“黄克明一案,现在由福康安掌控。”
乾隆同意纪昀的看法,福康安性子刚烈,决不会受人威胁,他不会放黄克明。这……完了,完了……他又不知道人质是万岁……完了。
和珅绝望极了。
乾隆取出半片金锁,交给纪昀。纪昀接过金锁,仔细打量。
“人谁无母?朕的生母很可能就在云州,她可能一直在等着自己的亲生儿子来相认。”乾隆说。
和珅二目含泪,说:“皇上一片孝心老天爷也会感动。”
乾隆说:“先生,请助朕找到生母!”
纪昀说:“皇上母子分离,可知灾区也有多少骨肉天各一方?”
乾隆说:“先生此言,话中有话?”
纪昀说:“灾区饥民卖身卖女,是不是骨肉分离?”他从衣襟内取出一皮袋,和珅暗自惊诧。
乾隆说:“先生,这是……?”
“这是黄克明冒死保存下来的证物,也是杜小月冒险带纪昀去那戏班寻找的东西!请万岁好好保存,追查清楚!还灾区百姓一个公道!”纪昀说。乾隆从皮袋中抽出一本帐册,和珅试图拦住乾隆,紧张地说:“皇上……看看,一定要看……”
乾隆打开账册,发现事关重大,正欲读下去,大门打开,小月持着剑虎视眈眈地走了进来。乾隆忙将帐册塞给和珅,让他快藏好!和珅悄悄将帐册藏在鱼堆中。小月拔下墙上火把,在地上点了一堆火。
纪昀笑道:“小月姑娘,怕我们冷,还为我们生火啊?”
小月冷冷地说:“狗官想的美!阿姐怕你们搞鬼,叫我生堆火。照亮一点,好监视你们!”
和珅望着小月,又望一眼藏在鱼堆中的账册,心生一计。
纪昀帮小月搜集地上的碎纸和杂木来生火,小月走到鱼堆前,撕下包鱼的纸张。和珅上前帮忙,故意把账册抽出来,让小月看见。
小月看见账册,问:“这是什么?”和珅故意说,“那不是账本,那是没用的记事簿子。”
小月用力一扔,账册扔到火堆中。纪昀大惊,“不能烧!”
乾隆着急,正要上前抢救账册。小月拔剑,指住乾隆,“你敢乱动,我先砍了你。”纪昀急叫:“小月,那是黄克明的账册啊!”
小月大惊,回头一望,火堆熊熊燃烧,账本烧毁,和珅暗松了一口气。
小月走了。纪昀仰头望着屋顶滴水一言不发。
和珅故意好心安慰他:“不用难过了!那账本烧了就烧了,此乃天意也!”
“和大人真是看得开,好!我们苦中作乐!”纪昀嘲讽地说。
乾隆疑惑地注视纪昀,纪昀说:“这里这么多鱼,我们以鱼为题,出口成章,对不上来的,罚!好不好?”
和珅说:“对鱼?真是苦中作乐!”
乾隆对纪昀说:“我听先生的。”
纪昀说:“我先说!鱼目混珠!”
乾隆说:“鱼龙变化!”
和珅说:“鱼……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毫无文采,当罚!”乾隆笑道。“罚他搬一筐鱼。”纪昀说。
和珅不干,“堂堂大臣,怎么搬鱼?”
纪昀问:“你想不想皇上母子相认啊?”
和珅无奈,把一筐鱼从地上搬到鱼堆上。
纪昀说:“好!我们再对,不过得大声一点!”
乾隆低声说:“要外面听得见才行!”他大声说,“鱼传尺素!”
纪昀说:“缘木求鱼!”
二人注视和珅。
和珅说:“这……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他干笑着,“这下可以了吧?有典故的哦!”
纪昀说:“俗!”
乾隆说:“罚!”
和珅无奈,又搬一筐鱼。
仓库大门外,莫愁正在向内偷窥。“小月,他们在干嘛?”莫愁不解地问。
那三个书呆子,一口一个鱼字,好像在作对子。小月笑道:“每次都是那个胖子输,真笨!”莫愁说:“小心看着,黄克明大哥的命,全靠这三个狗官换回来呢!”
关着黄克明的大牢门口传来一声高喊,“福康安大人到……”福康安一身官服,威风凛凛走进大牢。杀气腾腾的士卒在后面跟随着他。大牢中,黄克明注视福康安,面无表情。狱卒上前打开车门,福康安一拂袖子,众士兵退了下去。
“黄克明,知道我来干什么吗?”福康安走入牢房,趾高气扬地说道。
黄克明冷笑一声,“大人不是来杀人灭口的吗?”
福康安笑了笑,说:“错了!我是来讲故事的。”
黄克明一愣。
“想当年,康熙爷有两位皇子,号称继位大热门。一个是四皇子雍正爷,一位是十四王胤祥。康熙爷驾崩之时,有传说遗诏‘传位十四子’,是雍正爷改成‘传位于四子’。”福康安说。黄克明不信,说:“这只是传言罢了。”
福康安说:“不错,只是传言罢了,但是雍正爷登基之后,最不放心的就是这十四王爷,第一个下令软禁的也是他!”
黄克明说:“皇家事,与我何干?”
“乾隆爷继位之后,这才放了十四王爷,十四王爷此刻正在云州府散心呢!”福康安说。黄克明说:“大人有什么话,不妨明说。”
福康安低声说:“你大可以把一切罪责全推给十四王爷啊!”
黄克明心头一震,不知福康安为何要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福康安说:“皇上最怕的是篡权夺位之人,只要说是十四王爷幕后主谋,皇上一定相信,你就可以从轻发落了!”
“黄克明为百姓鸣冤,不干这种缺德事。”黄克明冷笑着说。
福康安睑色一沉,劝道:“黄克明!识时务者为俊杰。”
黄克明说:“官员贪污赈灾粮款,也分你一份吧?我看过那账本,上面就有你的名字,你才是真正幕后主谋!”
福康安说:“敬酒不吃,你自己找死!我就成全你!来人啊!”士卒冲入,“将反贼押赴到刑场,斩首示众!”福康安命令道。
士卒押着黄克明走出大牢。“刀下留人!大人!”吴醉慌忙跑来,拦住福康安。“本钦差代天巡狩!你说我斩不得?”福康安怒道。吴醉慌了,“大人,下官不是那个意思,您看!”吴醉捧出一支箭、一封信和一个翡翠玉戒。福康安大吃一惊。
福康安随吴醉来到书房里,福康安打量着翡翠玉戒。吴醉力劝放了黄克明。
“你疯了?黄克明一放,你们侵吞赈灾粮款的事全败露了!到时候,连我都保不住你。”福康安说。
“近日皇上音信全无,他会不会也被绑架了?”吴醉颤抖着说。福康安想到皇上,命令吴醉,“马上找人鉴定一下这玉戒!”吴醉说:“福大人都看不出玉戒真伪,别人就更不用指望了。”
福康安说:“你忘了十四王爷?”
吴醉说:“可他是罪人,下官不敢见他。”
福康安说:“只有十四王爷认得皇室之物,如果真是皇上,救人要紧啊!”
一座古塔,长满了青藤。古塔外,一顶轿子,师爷揭开轿帘,吴醉出轿,说,“云州知府吴大人,求见十四王爷。”狂风吹着满地落叶,塔门前,四姑娘注视着他们,她年约二十,冷若冰霜,一身缟素。四姑娘冷冷地打量着他们。
黑云压城,十四王爷胤祥立于塔顶,眺望全城,狂风吹拂着他的衣衫。四姑娘默默呈上一翡翠戒指。
十四王爷震惊,抢过玉戒仔细检查,激动地说,“皇阿玛。”
四姑娘疑惑地说,“王爷?你说皇阿玛?”十四王爷说:“此乃皇阿玛之物啊!”四姑娘颤抖着问:“啊?康熙爷的东西?”十四王爷说:“此物只传太子!”
四姑娘震惊,说:“那就是说只传给雍正?再传下来……”
十四王爷说:“那个被绑之人质,一定是乾隆!”
狂风吹拂,黑云翻滚。
四姑娘激动地说:“绑匪要求府衙交出囚犯黄克明,否则三名人质全都处死。”
十四王爷说:“天啊!这些绑匪,他们不知道绑的是当今皇上……”
四姑娘说:“王爷,天赐良机啊!乾隆着死,天下大乱,王爷您就可以东山再起了!”
“东山再起……不……不……我已老了……”十四王爷激动而又沮丧。
四姑娘愤怒地说:“天下本来就是您的!康熙的遗诏是传位十四子,这个翡翠玉戒本应戴在您手上!”
“传位十四子……传位于四子……?不要再提了!”十四王爷忆起往事,悲愤交集。“若不是雍正篡位,这大清江山本是您坐的。如今苍天有眼,借绑匪之手杀了乾隆,您大仇得报了。”四姑娘说。
十四王爷陷入沉思……
“王爷,绑匪要求以人质换黄克明,只要黄克明一死,人质必遭撕票,乾隆必死!”四姑娘说。
四姑娘走出塔门,吴醉与师爷急忙迎上前去,吴醉问:“四姑娘,十四王爷有何赐教?”四姑娘取出翡翠玉戒,道:“王爷看过这东西了,这确是皇室之物。不过,这是当年顺治爷赐予董妃之物,本是陪葬品,如今居然面世,王爷说了,现拥有此物者,必是盗墓之流。”
吴醉与师爷面面相觑。
关着乾隆君臣三人的仓库内,纪昀、乾隆与和珅还在做着游戏。纪昀抽着烟,踱着步,扬声高叫:“额尘釜鱼。”
乾隆大喝一声:“龙阳泣鱼。”
和珅一头大汗,道:“我……漏网之鱼。”
乾隆说:“这一句还可以!”
和珅松了一口气,这一次不用罚了。
纪昀说:“不罚就应当赏!”
乾隆说:“好!赏鱼二筐。”
纪昀用烟杆敲敲和珅,“赏鱼,你自己要去领赏啊!”和珅无奈,喘息着又去搬鱼。
和珅一头大汗。
纪昀笑道:“快对啊!”
和珅说:“鱼,鲤鱼跳龙……!”
乾隆说:“这一句最好!赏!”
和珅说:“领赏!”
他吃力地搬鱼筐,半路上,纪昀以烟杆去挠和珅胳肢窝,和珅怕痒,手一松,鱼筐压在火堆上,把火压灭,光线顿暗。
小月正趴在门缝上,火全灭了,什么也看不见了。她只听见仓库内传出乾隆之声:“鲸鱼正美不归去,空戴南冠学楚国……”仓库内,叠在一起的鱼筐,一直叠到接近屋顶,形成一阶梯。乾隆兴奋地注视着。
纪昀高声吟诵:“小浦闻鱼跃,横林待鹤归!”又低声劝乾隆,“万岁,快走!”乾隆跃上鱼筐,和珅手忙脚乱爬着,差点跌下来。乾隆伸手抓住和珅,把他拉了上去。
纪昀高声吟诵:“路人借问遥招手,怕得鱼惊不应人。”
乾隆与和珅七手八脚,拆开屋瓦。斜风细雨从破洞中打入。
乾隆回头招呼:“纪先生,快上来!”
纪昀摇头,道:“万岁,我不能走!”
和珅说:“你糊涂了?不走,等死啊?”
纪昀说:“我若一走,没有声音,外面立刻发现,我们逃不远的。”
和珅说:“你留下来又有何用?”
纪昀扮着和珅的声音,道:“鲤鱼……跃龙门……”又高声扮乾隆声音吟诵,“鳌身映天黑,鱼眼射波红。”
乾隆不安,让纪昀快走。纪昀低声说,外面的人以为我们三个都在这里,就不会开门来看,万岁可以逃得更远一点。
乾隆从屋顶跳了下来,抓住纪昀的手,说:“可是,如果他们发现我们两人逃走,你就更危险啊!不!我不走!”
纪昀说:“纪晓岚自有脱身之计。和大人,快带万岁走!”
和珅说:“纪先生说的对,万岁,快走!”
乾隆说:“不!我不能丢下纪先生!”他高声吟诵道:“鱼龙潜跃水成文。”
纪昀高声吟诵:“鱼龙平居有所思!”他焦急万分,低声说,“万岁,你不想见到自己生母吗?母亲在等着你,你一定要逃出去!”
和珅颤抖着说:“万岁,天下不能没你啊!”
乾隆与和珅爬上鱼筐。纪昀目送二人,他模仿乾隆的声音,大声说,“潭猜疑水浅,荷动知鱼散。”他又学和珅腔,高声吟诵,“鱼……和尚敲木鱼……”
仓库门外,小月一边偷听,一边好笑。“木鱼都出来了,笑死人!”小月说。
屋顶破洞,风雨飘入,和珅手忙脚乱,爬不上破洞,乾隆把和珅推了上去。乾隆回首注视纪昀,依依不舍。
纪昀高声吟诵:“帝乡明月到,犹自梦鱼樵。”他挥袖教二人快走。
风雨打在乾隆身上,他不忍离去。“万岁,天下为重!孝道为重!”纪昀低声作别。“纪先生,朕定来救你!”乾隆说罢,爬出屋顶破洞。
纪昀模仿着和珅,大声吟诵:“大鱼……肥鱼……胖头鱼……”
小月在门外偷听着,一边笑着。莫愁走来,问:“小月,他们还在说鱼?”小月说:“那个胖子倒霉了。阿姐,你听!”
莫愁听见乾隆的声音:“罚!”纪昀的声音:“重罚!”
“胖子又输了。”小月笑道。
“真是书呆子!”莫愁说。
小月说:“哼!有一种鱼,他们对了半天都没对上!太笨了。”
莫愁说:“什么鱼?”
小月说:“咸鱼!”
锣声当当,熊熊大火吞没大牢。大批衙役忙着救火,一片混乱。
吴醉与师爷赶来,吴醉跳着脚喊:“救火啊!你们这群笨猪!怎么看大牢的啊?快救火啊!”
福康安冲来,四姑娘在人群中注视着熊熊大火。“快!抢救黄克明!”吴醉说。衙役上前,被大火通退。福康安大吼一声,飞身跃入火场。
四姑娘吃惊。福康安在大火中冲入大牢,烈火熊熊,柱子倒下。
吴醉与师爷紧张注视,四姑娘也紧张注视着。大火中,福康安抱着黄克明冲了出来,福康安身上斗篷全是火。福康安抓开身上斗篷,用力甩出,毫发无伤,众人喝彩,黄克明昏迷不醒,四姑娘悄悄走开。
乾隆目光炯炯有神地从墙角侦察着大街上的动静。一个车夫赶着空马车,沿着大街,缓缓踱来。
乾隆眼睛一亮,“和珅,上车!”和珅气喘吁吁,十分茫然。乾隆跑到车夫之前,双手抱拳说:“车夫,速拉我们去府衙!”车夫傲慢地说:“没长眼睛啊?这可是刘员外的车!”
乾隆说:“得罪了。”话音刚落,一拳打出,车夫从马车上跌了下来。
乾隆飞身跳上马车,道:“和珅,快!”和珅用力一趴,上半身趴在马车上,下半身腾空。乾隆用力加鞭,马车奔驰,和珅趴在马车上惨叫。
乾隆立于车首,一手持缓,一手挥鞭,大吼:“闪开!快闪开!”
大街上,两位老人从酒楼走出,一位是退休太监,一位是员外。
员外说:“公公从大内退休返乡,真是难得啊!”太监说:“这都是皇上恩典啊!”他忽然一愣,大街上马车驰来,乾隆立于车前用力挥鞭。
太监目瞪口呆,说:“这……那马车上的人……他……”员外问:“公公,这马车上载的何人?”太监呆住了,道:“车内载的什么人我不知道,我只看见赶车的是皇上!”员外愕然,道:“皇上当车夫?谁坐车啊?有谁比皇上还大?”太监无法回答。员外冷笑,“我看你从来没有在皇宫呆过吧?这点常识都没有?”说完拂袖走开。“那车夫,真的是皇上嘛!”太监说。
仓库外莫愁脸色惨白,众杀手肃立。她缓缓绑上白巾,拔出长剑。仓库大门,小月看守着,好奇地偷听。
仓库里,一会儿是乾隆大声念孟浩然的诗:“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一会儿是纪昀大声念着杜甫的诗:“哀哉桃林战,百万化为鱼!”
莫愁持剑冲来问:“那三个狗官呢?”
小月说:“这不,还在里头念鱼呢!我看他们想吃鱼想疯了。”
莫愁咬牙切齿,说:“官府放火,把黄克明烧死了!”
小月大惊,莫愁说:“开门!我先杀他一个,以祭明哥!”
小月急忙打开大门上的锁,莫愁一脚踢开大门,冲入仓库。
仓库内,只有纪昀一人,抽着大烟杯,吐着烟,莫愁与小月二人一震。仓库内,一筐筐的鱼搭成一个高高的台阶,直到屋顶,屋顶上,瓦片已揭开一个大洞,显然另两个人已逃走。
“小月,你怎么看守的?”莫愁怒问。
小月说:“不对啊!我刚才明明听见他们还在这儿念鱼嘛!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全在啊!”
纪昀一笑,以乾隆的嗓音念,“小浦闻鱼跃。”他吐出一口烟,恢复自己嗓音,“鱼龙听梵声!”
莫愁与小月愣住。
纪昀变和珅的声音,“护鱼正美不归去。”
小月颤抖地说:“阿姐,他……他会变声!他一个人就装三个人……我还以为……”
莫愁说:“狗官!他们逃了,你就死吧!说着她拔出剑来。”
纪昀一笑,说:“我死了,黄克明就回不来了!”
莫愁悲愤地说:“黄克明已经死了。血债要用血来偿。狗官,拿命来!”她持剑逼近纪昀。纪昀苦笑,“真是天亡我也!罢了罢了!死何足惜?不过死也要死个明白。姑娘,黄克明是怎么死的?”纪昀问。
莫愁咬牙切齿,说:“那些狗官,一接到我的信,就放火烧大牢。”
小月忿恨地说:“狗官真毒!”
纪昀说:“姑娘,这么说,你并未看见黄克明尸首?”
莫愁说:“他们说大牢囚犯全烧死了!”
纪昀摇头,说:“姑娘,我为你卜上一卦,便知黄克明生死!”
莫愁说:“你又想耍花样?”
纪昀说:“卜上一卦不过片刻,我不过多活一阵,何必如此?”
小月说:“这里没有卦具。”
纪昀说:“我卜的是易经鱼卦!纪昀推倒鱼筐,筐内鱼儿掉了一地。”
小月看不懂,“这是什么卦?”
纪昀看着地上,说:“此乃坤卦六五也。他抽着大烟杆,分析着,黄裳,元吉。”
小月说:“你在说什么啊?”
纪昀吐出一大口烟,说:“两位姑娘,此乃大吉大利之卦!这个卦就是说,姓黄者吉祥。黄克明一定平安!”
莫愁半信半疑,暗喜……
小月惊喜,说:“要是黄大哥真没事,我就不杀你。”
纪昀一笑,说:“多谢小月姑娘。”
小月问莫愁:“阿姐,你看呢?”
纪昀说:“我那俩伙伴逃了。官兵很快就来搜这儿,你可不能再犹豫了。”
莫愁对小月说:“撤!”
小月问:“阿姐,那这狗官怎么办啊?”
莫愁说:“把他带走!”
纪昀松了一口气,吐出一口烟,“阿弥陀佛,小命保住了!”
府衙密室里,乾隆注视着昏迷的黄克明。
“一定要救活黄克明!纪晓岚还在他们手中!他们一定会来换黄克明。”乾隆道。
吴醉说:“是,万岁英明!”
乾隆说:“他活,你就活!他死,你就死!”
乾隆对福康安下令:“调一百精兵,随朕而来!”说完与福康安匆匆走出密室。
吴醉见乾隆已走,慌忙大叫:“来人啊!把全城名医都给我找来!”
马蹄奔腾,乾隆与福康安率骑兵,包围仓库。乾隆勒马而视。
仓库内不见人影。乾隆缓缓蹲了下来,地上有一撮烟灰。
“万岁,全城已经封锁!他们逃不出去!”福康安说。乾隆以手沾了一点烟灰,沉思。
大队清兵封锁街道,沿街搜寻地上。一士兵说:“这里有烟灰!”
乾隆跑来,惊喜地望着。“顺着方向再找!发现烟灰者重赏!”乾隆说。
一阵大风刮起,满地落叶,烟灰乱滚,乾隆失望地看着大街上,烟尘滚滚。
纪昀坐在一辆马车中,抽着烟,小月持剑押着他。
纪昀的烟杆敲着车,烟灰从车上掉下来。莫愁驾车,一边高唱:“天降甘霖,人间太平……”
纪昀问:“小月,你阿姐在唱什么?”
小月脱口说道:“那是我们的暗号!”
“暗号?什么意思?”纪昀问。
小月突然醒悟,说:“你这狗官,居然想探听我们暗号?”
纪昀望着小月,神情十分好笑。一个街役迎面走来。
衙役靠近马车,说:“我是大虎!”莫愁紧张地问:“大虎,黄克明怎么了?”
衙役说:“他没死!要你们放心!”说完速速走开。
“小月,黄大哥没死!”莫愁惊喜地回头说。
小月对纪昀说:“狗官,你算卦很灵哎!黄大哥没死!”
纪明说:“既然灵,就不应该叫狗官,至少叫我大哥吧?”
小月瞪他一眼,说:“哼!你也配?”
纪昀说:“哟!我连做你大哥也不配?”
小月说:“黄克明才是我大哥!英雄气概,顶天立地,哪像你?”
纪昀笑道:“他顶天立地,我像个屁?”
小月愣住,忍不住笑出来……
乾隆默默注视着火烧后的大牢。福康安、和珅、吴醉跟在他身后。
吴醉满头大汗,道:“是……微臣守牢不力,该死!该死!”
乾隆说:“若不是福康安英勇救人,保住黄克明,朕把你们全都充军!”
吴醉说:“是……多亏福大人!多谢福大人!”
福康安说:“万岁,这场火,烧得可疑。早不烧,晚不烧,偏偏皇上的翡翠玉戒一送来就烧了!”
乾隆一怔。和珅故意问:“吴大人,那翡翠玉戒何人见过?”
吴醉答道:“十四王爷看过。”
“十四王叔?他应该认得这玉戒!”乾隆说。
吴醉说:“不,十四王爷说这玉戒是盗墓者偷走的。”
和珅冷笑。“这是康熙圣祖之物,他居然胡说八道?是何居心?”福康安气愤地说。
乾隆沉思,“……十四王叔?”
福康安说:“万岁,微臣查办反贼一案,蛛丝马迹都牵连到十四王爷。”
“放火烧死黄克明,等于置万岁于死地,十四王爷居心昭然若揭!”
乾隆心烦意乱,道:“别说了!”
和珅看看乾隆神情,上前说道:“万岁,以和珅之见,眼下先打探纪晓岚下落,把他营救出来,才是上策。”
乾隆精神一振,说:“对!和爱卿说的有理!”
“微臣带人去搜!”福康安说。
乾隆说:“不必了!黄克明没死,劫匪必定以纪晓岚来交换,我们只要静待消息。”
和珅与福康安面面相觑。一名副将飞奔而入。
副将道:“万岁,贼人又射来一信!”说完呈上信给乾隆。
乾隆看信,道:“他们要我们把黄克明送出府衙。”
“万岁真是料事如神啊!”和珅说。
乾隆问:“吴醉,黄克明怎么样了?”
吴醉说:“黄克明并未灼伤,经大夫诊治,已无大碍。”
乾隆说:“马上把黄克明送出府衙,不得有误!”
福康安说:“万岁,我带一支人马,暗中跟踪,一定将匪徒一网打尽。”
乾隆按住他,说:“不……不可打草惊蛇!”
福康安急了,说:“这黄克明乃反贼之首,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啊!”
乾隆感叹地说:“只要纪晓岚平安归来,朕宁愿不追究他们罪行。”
大街,一辆马车悄悄停在小巷中。莫愁坐在车头,监视着四周的动静。车内,小月以刀押着纪昀。府衙大门打开,衙役扶着黄克明走出来,黄克明望着四周,莫愁惊喜。
“阿姐,你看,黄大哥!”小月说。纪昀说:“谢天谢地!我有救了!”
莫愁驾车冲到府衙大门口,喊道:“大哥!”福康安率士兵出现在大门口,小月以刀押着纪昀,道:“后退!上来他就死!”福康安犹豫一下,下令后退。莫愁命令:“全部退入大门内!”
福康安与手下退人大门内,大门关上,黄克明上车,坐在莫愁身边。“好了,该我下车了吧?”纪昀说。
莫愁说:“现在放你,我们不是找死吗?出了城,就放你!”
纪昀说:“出城吧!城外风景也不错!”
莫愁用力抽鞭,马车飞驰而出。府衙大门打开,福康安与士兵追出。
“为了纪晓岚的安危,不必追了。”福康安道。
马车远去,福康安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马车奔驰在大街上,莫愁与黄克明并肩坐在马车前,车中,纪昀好奇地抽烟。“小月,他们什么时候请喝喜酒啊?”纪昀问。小月开心地说:“官司打赢就请!”
一支长箭射来,长箭射中黄克明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