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克明在奔驰的马车上被一支长箭射中,惨叫一声倒了下来。
小月大惊,扶住黄克明唤道,“大哥!大哥!”纪昀大惊,望着车外,一支长箭射中车辕,纪昀吓得缩回头。莫愁愤怒地拔出剑来,“狗官,你们真狠心啊!放了人又灭口?”纪昀慌忙大喊,“愣着干嘛!快逃啊!”莫愁醒悟,用力加鞭,马车飞驰,卷起漫天烟尘,箭支纷纷射来。马车内,小月扶着黄克明,拼命摇晃:“黄大哥!黄大哥!你说话啊。”黄克明喘息着,说不出话来,纪昀抓住黄克明的手把脉,“好狠毒啊!”纪昀说。“啊?毒?什么毒?”小月惊慌地问。“要命的毒!”纪昀说。
黄克明死了。莫愁、杜小月和众义士将他埋在山上。山风呼啸,松涛怒吼,在一座新挖的土坟前立着一个牌子:“黄克明之墓”。
莫愁呆呆跪在土坟前,义士们全都身穿白衣,头绑白巾,立于狂风中,小月一身镐素,哭红了双眼。
纪昀望着小月,喃喃地说:“白娘子,真的是白娘子……”
莫愁起身,咬牙切齿,说:“把狗官押来!”小月推一把纪昀,纪昀被押到莫愁面前。
“明哥,官府不让你活,今日我先以狗官人头来祭你!”莫愁悲勃地说。
“喂……冤有头,债有主。那支长箭不是我射的。”纪昀说。
“都是你们一伙干的!”莫愁怒视着纪昀说。纪昀苦笑,“莫愁姑娘,你知道什么叫一箭双雕吗?那一支毒箭是有人要嫁祸给我的!”
“这些话,你留着向黄大哥说吧!”莫愁说罢拔出刀来。
纪昀灵机一动,说:“黄克明?对!我有话跟他说!临死之前,先让我拜祭一下他,可以吧?”
“对,叫狗官先跟黄大哥叩头认罪!”小月愤怒地说。
纪昀取下三支香,走到坟前。“跪下!”小月喝道。
“黄克明,你为了灾区百姓,不惜牺牲,如此一条好汉,我跪你又何妨!”纪昀说完便跪下了。
小月有些感动,小声说:“阿姐,他真下跪了呢!”
“狗官为了活命,什么大做不出来?”莫愁说。
纪昀拜祭,说:“黄克明啊黄克明,你虽然一条好汉,可带的人却是一群猪!”
“你……你骂谁?”小月问。
纪昀又拜祭:“你费尽心血保存下来的帐本,居然被她烧了,你说她是不是猪?”
小月一怔,内疚地说:“我……我对不起明哥!”
纪昀说:“那支长箭,虽然射你,目的却是要我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却有人偏偏上当,要我人头祭你,做了人家的工具,你说她是不是猪?”
小月说:“阿姐,他骂你哎!”
莫愁说:“他再花言巧语,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他是朝廷派来的官。”
小月说:“对!这狗官还不小!”
莫愁说:“杀了狗官,朝廷才会震撼!灾区百姓才有见青天之日。”
莫愁举起钢刀走到纪昀背后,纪昀跪在坟前,吓出一头大汗。
莫愁举起大刀,狂风吹着她衣衫,小月吓得闭上眼睛。大刀正要砍下,纪昀突然大叫:“山平县应有赈灾粮九万三千六百三十石四斗零,内缺谷三万九千六百五十八石……”
莫愁的刀停住,小月愣住了。
纪昀大喊:“保义县应存灾粮一万五千二百三十八石五斗零,库存少米一万四千四百斗二石八斗零……”
小月吃惊地说:“阿姐……他……他会念账哎。”
莫愁放下大刀,抓起纪昀问:“你在说什么?”
“黄克明留下的账本,我把它背下来。”纪昀说。
莫愁愕然,“背了下来?你背了多少?”
“全部!”纪昀说。
“你拿到账本没两天,怎么可能……”莫愁吃惊地说。
纪昀一笑,说:“我只看了一遍,就全背下来了。因为这是黄克明交给我的东西,至关重要,我看得特别认真。等我有空再抄下来,就是一本账本嘛!呈交给皇上,那是一本罪恶的铁证!”
“阿姐,你听到了吗?黄大哥账本还在哎!”小月说。莫愁半信半疑,“没有人能背得下来。”
“查赈委员李昌,因守正清廉,不肯冒领赈银,遭人杀害灭口,竟被以自缢身死报案了结……”纪昀又背诵道。
小月呆住了,说:“阿姐,他真的会背!要他把账本写下来!”
纪昀对莫愁苦口婆心地劝道:“所以,你不能砍我的人头,人头一掉,黄克明一番心血全落空了。”
小月说:“阿姐,真的不能杀他啊!”
莫愁一刀砍中坟边大石,钢刀断裂,火星四射。
戏园里,乾隆与和珅、福康安便装同坐一席正在看戏。戏台上旗海翻滚,锣鼓铿锵。
“纪晓岚尚无消息?”乾隆问。和珅叹息一声,说,“那帮绑匪真是言而无信,不肯放人!”福康安气愤地说:“早知道不该放了那个黄克明。”
戏台上,戏子精彩地对唱着。“杜小月就是唱白娘子的,纪晓岚会不会押在戏班?”乾隆问。
和珅说:“云州南北戏班,加上草台班子,不下一二十台。”乾隆说:“每一家都给我查!”福康安说。“每一家都查过了,没有发现杜小月。”
乾隆问:“哪家正在演《白蛇传》?”
“说来也巧了,一二十家,没有一家演《白蛇传》。”和珅道。
乾隆沉重地说:“救不出纪晓岚,朕枉为君!”
和珅与福康安互视一眼。
角落中的一张桌子旁,十四王爷与四姑娘注视着乾隆。“王爷,看清楚了吗?”四姑娘低声问。
十四王爷说:“是他……真的是他!”
四姑娘说:“乾隆?他真是命大啊!居然能从绑匪手中逃脱!”
十四王爷说:“他长得与雍正……太像了……”
四姑娘欲起身,十四王爷按住四姑娘!四姑娘激动地说,“王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十四王爷按住她的手颤抖着说:“不……不能杀乾隆。”
“王爷忘了雍正是怎么对你的吗?”四姑娘急了。
十四王爷说:“乾隆登基之后,就放我自由了。”
四姑娘说:“这点假仁假义就打动了你?王爷没想想,江山本来是你的!”
十四王爷在内心中挣扎,说,“江山……是大清的江山。”
四姑娘冷笑,说:“大清江山?你看乾隆,游山玩水,江山成了他的花园,这样的皇帝如何治理国家?”
十四王爷松开手,四姑娘悄悄走开。
锣鼓铿锵,和珅正在品茶。感觉味道不好,眉头一皱,和珅说:“这茶如何入口?伙计!沏壶上等的紫阳茶!”
伙计说:“来了!”
戏园茶水房中,七个火炉冒着火,七把铜壶冒着水泡。
伙计走到茶水间,取壶抓茶叶,四姑娘悄悄监视着他。伙计走到火炉前,取大铜壶,四姑娘闪电一般,用另一个茶壶替换了原来的茶壶,伙计抓着大铜壶。向茶壶中冲水。
伙计端着茶壶走向乾隆一桌。十四王爷紧张地望着。
四姑娘坐回到十四王爷身边,看戏,鼓掌。十四王爷紧张地说:“四姑娘……你……”
四姑不动声色地说:“雍正怎么对付他兄弟的,今夜,他的儿子原味品尝。”
十四王爷震惊,问:“你下毒了?”
茶壶放在桌上。和珅取茶壶倒茶,说:“主子,这一壶新沏的,试试。”
乾隆取杯一闻,说:“香!”他正要喝茶,十四王爷一挥手,一支筷子飞出,打碎了乾隆手中的杯子。乾隆一震。
福康安拔剑护卫,全场一片寂静,十四王爷缓缓走向乾隆。
“十四叔?是你啊?”乾隆意外地说。
月光映着破庙外貌,庙中立着破旧的神像。纪昀陶醉地抽着大烟杆,在他面前放着一张纸,小月过来将一支笔用力放在纸上。
“快写!”她命令道。
小月说:“喂!叫你写,听见没有?!”
纪昀吐出一口烟,问:“写什么啊?”
小月说:“把黄大哥的账本全都写出来!”
纪昀笑道:“哎,我没看到求人做事还这么凶的!”
小月说:“我求你?我是命令你!如果你不写,我就……”
纪昀不信,说:“杀我?”
小月认真地说:“不行,杀了你,那账本就毁了。”
纪昀说:“毁了就毁了呗!”
“那怎么行?这本账本是多少人的心血?多少人为它而牺牲了。黄大哥,李昌大人……为了它全死了……阿姐说了,要扳倒那些贪官,救出灾区百姓,全靠这本账了。快写!”小月说。
纪昀笑一下,说:“你知道这账本这么重要,还不对我客气一点?”
小月一怔,说:“客气?你这狗官!我干嘛对你客气?”
“账本可全在狗官脑袋里,万一我吃不好,喝不好,记忆乱了,写出来账本全错了……”纪昀指着自己的头说,“那就告不了贪官了,救不了灾区百姓了哦!”
小月无奈,问:“你……你到底怎么样才写?”
纪昀敲敲烟袋,说:“我们吃点东西,好不好?”
小月不答应,“你……你想得美了。”
纪昀说:“唉,这两天提心吊胆,人都吓死了,脑子全吓坏了,记忆也不大灵了,不补一补不行了。”
“狗官都贪吃!”小月说。
夜晚的江边码头,浪打着巨石。路两旁悬着一盏盏的油灯。
一摊摊的路边小贩叫卖着。
小月押着纪昀走来,一路警告着,“你要是想逃,我就不客气了哦!”
纪昀目瞪口呆地望着路边摊子上奇形怪状的小吃,问:“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这能吃?这也能吃?”
纪昀看上去既好奇,又贪婪。小月说:“不能吃!都不能吃!”
纪昀一屁股坐在小竹凳上,抓起筷子,说:“来!老板,来一盘……”他贪婪地吃着,口中说着:“香!香!”他望一眼小月,说,“咦!你站着干嘛?坐啊!”
小月生气地坐在他身边。“小月,想吃什么,我请客!”纪昀说。
小月说:“我不吃!你也吃快点。要是阿姐知道我带你来这儿,会骂死我的。”
纪昀笑道:“小月,就凭你带我来这么好的地方,我一定好好报答你,吃饱了回去,我一定把账本写出来。”
小月眼睛一亮,取筷子挟食物给纪昀,说,“多吃一点!”
大街的另一边,十四王爷与乾隆一行走来。乾隆好奇地打量四周叫卖的小贩、卖唱的少女、划拳的食客和吹笛子行乞的盲人。
和珅皱着眉头,一个小乞丐抓住和珅的衣衫,伸手乞讨。
“去!去!”和珅吓了一跳,慌忙闪开。
福康安低声说:“和大人,十四王爷怎能带主子到这儿来吃?”
“放心啦!这种地方,皇上哪吃得下?”和珅笑道。
乾隆朗声大笑,说:“好啊!就在此地宵夜!”
和珅一怔,慌忙跑上前,低声说:“主子,此地龙蛇混杂,安全堪虑啊!”
乾隆若无其书,说:“和珅,你跟福康安到另外一桌去。我与十四叔有话要说!”
乾隆拉着十四王爷的手走开了。
福康安不安地问,“和大人,怎么办?”
和珅说:“坐吧,吃吧!”
乾隆拉着十四王爷,坐在一张竹桌前,和珅与福康安装着不认识,坐在他们旁边一桌,伙计端上茶水。
乾隆说:“十四叔,你在云州多年,你来点菜。”
“伙计们都知道我爱吃什么……”十四王爷一笑扭头向伙计说,“老荣头,老样子。”
“知道了!”伙计应了一声,走开了。
远处一桌旁,四姑娘悄悄坐着,监视着动静。
十四王爷望望和珅和福康安一桌,问:“皇上,不让他们同桌?”
乾隆取出半片金锁放在桌上,说:“我有点家事,要请教十四叔。”
乾隆背后的一桌旁,蓝麻子与几个兄弟喝酒,四姑娘抓起桌上一个肉骨头飞出,骨头回旋,打到蓝麻子的后脑。蓝麻子大怒,回首一看他背后,只有乾隆与十四王爷一桌。
乾隆问:“十四叔,可见过这金锁?”
十四王爷打量金锁,说:“这金锁似曾相识!”他拿着金锁,仔细打量。
一只手突然从空中抢去金锁,乾隆和十四王爷抬头一看,蓝麻子晃着金锁毫不在乎地说:“金的!我要了!”蓝麻子正要藏起金锁,乾隆脸色一沉,喝道:“放下!”
福康安正要冲出去,和珅一把按住他,低声说:“这种时候,留给主子表现,懂吗?”
乾隆一掌抓住蓝麻子的手,二人较力,蓝麻子的手痛得被迫松开,金锁落到乾隆手上。
乾隆淡然一笑,“十四叔,喝酒!”
蓝麻子两个兄弟见老大受辱,拔刀冲上,福康安冷不防出了拦住二人,“好家伙,带了人马?!”蓝麻子说。三人交手。
四姑娘冷笑地注视着。
十四王爷望着乾隆,问:“这金锁,从何而来?”
乾隆说:“奶娘!”
十四王爷沉思地望着半片金锁,说:“奶娘病重,也许神志不清,皇上不可轻信。”
乾隆感叹,说:“奶娘临终之言,应该不会欺骗我。找到制金锁者,才能揭开此谜。”
十四王爷说:“这金锁……我似曾见过……”
乾隆激动地问:“在何处见过?”
十四王爷想不起来了,回忆着,“好像在……在……”
乾隆说:“十四叔,你要想起来!这关系到我的身世啊!”
十四王爷说,“这么多年了,多少风风雨雨。多年以前,我在云州城见过这样的金锁,好像是……城南,老君庙一带有家金铺…对,是那儿……”
乾隆追问:“老君庙?老君庙附近的金铺?!”
和珅目光锐利地注视着二人。
纪昀正十指并用津津有味地吃着奇形怪状的小吃,“你怎么好像饿死鬼投胎?”小月在一边好笑地说。
“这些东西,回到京城就吃不到了。唉,此味只应龙宫有,人间哪得几回尝?”纪昀贪婪地说。
人群一阵骚动。福康安追打蓝麻子三人,桌椅撞翻,杯盘乱飞。
小月一怔。纪昀看见福康安,眼睛一亮,“福康安?”
小月警惕,抓起一支筷子,对准纪昀咽喉,说:“别乱动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看到福康安,就想向他求救,好趁机逃走,对不对?”
纪昀一笑,“小月姑娘真是女中孔明!”
小月被夸奖,有些飘飘然,说:“哼!那还用说?”
纪昀目光盯着福康安等人。他看见蓝麻子偷袭福康安,在他背后放飞镖。四姑娘出手射出一瓷碟飞镖打中瓷碟,瓷碟粉碎。福康安回头一看,四姑娘嫣然一笑,自己喝茶。福康安打倒蓝麻子,蓝麻子三人狼狈逃走。
四姑娘钦佩地望着福康安的潇洒英姿。
福康安坐到四姑娘身边。
“姑娘,多谢相救了!”福康安说。四姑娘一笑,说:“举手之劳,公子何必客气?”
纪昀注视着二人……
和珅也微笑地注视着。他喃喃自语:“父于皆风流!这就吊上膀子了?”
小月发现和珅,说:“糟厂!那个胖子也在那里……”
“他也来了?!”纪昀也看见了和珅。
小月抓住纪昀的手,说:“走!你不能再吃厂!”
纪昀说:“喂,我这点心才吃了一半!”
小月看看四周,不安地说:“不行,他们看到你,那就麻烦了!”
纪昀说:“你真笨啊!我坐半天了,他们都没看到我,我们站起来走开,说不定真的被他们看见了。”
小月迟疑了一下,抓了一个小竹筐,当成帽子,扣在纪昀头上。
“这是干什么?”纪昀问。
小月说:“这样他们就认不出来了!”
“小月姑娘,孔明也比不过你啊!”纪昀挪揄地说。小月听了很开心。
一个瞎子吹着笛子走来。
纪昀给了他几文钱,说:“我买你这笛子。”
瞎子说:“这笛子不值钱。”
纪昀伸手接过竹笛吹着小曲。“咦,这是白蛇传的调子啊!你也会?”小月惊奇地问,纪昀调皮地吹着。
空中飘来一阵吹奏乐曲,乾隆听见了,他非常兴奋,说,“和珅,你听!”
和珅侧耳倾听,“这是大内祭天的古乐啊!”和珅惊奇地说。“云州之地,谁会吹这曲子?会不会是纪晓岚?”乾隆问。和珅站了起来,环顾四周。
纪昀吹着竹管。
“这就不是白蛇传了?是不是你们老家的戏?”小月在一边问道。
纪昀点点头,继续吹竹管……
和珅走来,看见小月与纪昀,大吃一惊。
小月突然醒悟,对纪昀说:“你把他引来的?”
小月拔出匕首押往纪昀。“你……女打手!”和珅说完转身就跑,一把长剑架住和珅。莫愁抓住和珅杀气腾腾。和珅浑身颤抖着,说,“我不动,你也别动……”
“阿姐……幸亏你来了!要不然我一个怎么抓两个?”小月惊喜地说。莫愁瞪了她一眼,“谁叫你带狗官出来的?”
“他……说肚子饿了,我哪知他一肚子诡计……”小月说。
莫愁看看四周,低声说:“快走!”
二女押着纪昀与和珅二人悄悄走开。
纪昀说:“你们要的是我一个,何必为难这位大人?!”
和珅慌着说:“是啊!我没用的。”
莫愁冷笑,说:“黄克明死了,这笔血债,你们两人加起来也还不了!”
莫愁与小月押着二人正要走开,乾隆、福康安、十四王爷一起拦住她们的去路。
小月大惊失色,说:“阿姐!他们全来了!”
“放了他们,我决不为难你们!”乾隆严肃地说。
小月以刀押住纪昀,说:“不要上来啊!”
“姑娘!小心你的刀!”纪昀说。
乾隆镇定地注视着小月。
气氛正紧张着;一群打手在蓝麻子率领下冲上来了。蓝麻子一声大吼,“王八蛋!就是他!”
福康安与四姑娘并肩作战。乾隆直扑小月,要救纪昀、和珅二人。
莫愁与小月押着纪昀、和珅退到码头边。
和珅慌道:“我不会水!我不会水。”
莫愁冷笑,说:“不会水!正好!”她将他用力一推,和珅惨叫着跌入江中。
“我也不懂水性!小月……”纪昀惊慌地说。
小月不忍,“你真不会水?阿姐,他……”
莫愁用力一推,纪昀惨叫着跌入江中。
乾隆大惊。莫愁拉着小月双双跃入江中,乾隆冲到岸边一看,小月与莫愁一人抓住一个轻巧地游开了。
乾隆无奈地望着纪昀,有人在他背后一刀劈下。乾隆一闪,回身一望,蓝麻子和几个打手手持大刀包围。乾隆手无寸铁。
把他追到江里去!到江里再收拾他!蓝麻子吼道。
众打手围攻乾隆,乾隆以各种餐具、桌椅抵挡,险象环生。
十四王爷看见,着急,正要前去救乾隆,四姑娘一把抓住他,低声说:“王爷,你不能去!他死你活!”
福康安看见乾隆身临险境,正要上前救乾隆。四姑娘冲到他身边,故意惨叫:“公子救命!”福康安回身先救四姑娘,一群打手包围二人,二人激战,分身不得。
乾隆被逼到岸边,无路可退,众打手逼近。码头装卸的货物木架子垂下一条缆绳,空中,十四王爷抓着一条缆绳,荡了过来,乾隆飞身一跃,抓住十四王爷的手,二人一起飞到空中。
蓝麻子与众打手愣住了。乾隆与十四王爷荡到一艘大船上。
茫茫江中,一座小岛。茂密的芦苇在风中摇曳,纪昀与和珅站在礁石上,小月好奇地在一旁抓鱼。
和珅说:“完了!完了!全是水。”
和珅与纪昀全穿着渔民的干衣衫。
纪昀苦笑,说:“她知道我们两个都不会水,才放心把我们放在这小岛上。”说完抽烟,又道:“唉,烟丝全湿了,我这日子怎么过啊?”
小月幸灾乐祸,说:“狗官,逃啊!有本事逃啊!”
纪昀说:“可恨啊!”
和珅问:“你恨匪徒?”
纪昀遗憾地说:“我那条小黄鱼只吃了一口……你说是不是抱恨终生?
和珅不屑地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着你的鱼?”
纪昀说:“事到如今,烟也没得抽了!鱼也没得吃了!唉!和大人,怎么逃啊?”
和珅说:“纪晓岚天下第一智囊,逃生之计也想不出来?”
纪昀说:“困在这小岛上,神仙也没辙啊。”
“哈哈……你不是会变声吗?你变牛叫也没用了!有本事,跳水。”“啊!现在你们再对鱼啊!没有屋顶逃步!”小月在一边洋洋得意地笑道。
“对鱼?”纪昀看看和珅,说:“没有对手啊!”
和珅一笑,道:“哦?没有对手?请问纪先生,‘五色鱼’典出何书?”
纪昀说:“典出《水经注》。”
和珅说:“半面鱼,又典出何书?”
纪昀吃惊地说:“典出《会稽志》。他打量和珅,试探着问,‘妾鱼’典出何书?”
和珅说:“典出《尔雅》。他反问,‘卧剑之鱼’?”
纪昀说:“苏东坡诗!又反问一句,‘同队之鱼’?”
和珅说:“韩愈之诗!”
纪昀说:“不对!”
和珅说:“怎么不对?‘少长聚摘戏,不殊同队鱼’,明明是韩愈的《读书城南》诗!”
纪昀打量和珅,惊讶地说,“大人,肚子里有鱼哦!”
和珅摸摸肚子,说:“雕虫小技也!”
纪晌疑惑,说:“不对!鱼行仓库之中,我们三人对鱼,你对的全是粗俗不堪之句。”
和珅淡然一笑,“岂止粗俗不堪?简直狗屁不通!”
纪昀问:“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明明一肚子墨水……”
和珅说:“纪先生,论文才,你高我一等,论为官,你逊我一筹!”
“哦?此语怎讲?”纪昀问。和珅笑道:“有皇上在场,我何必抢他风头?”
纪昀顿时醒悟。
“我们这位皇上自称古来文才第一的帝皇,只有笨人,才会在他面前卖弄学问?”和珅说。
“我就是那个笨人!”纪昀苦笑着说。
和珅说:“所以这些年来,纪先生虽然颇得皇上欢心,可是从未被授要职,请问原因何在?”
纪昀作揖,道:“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和珅说:“以君之才,若与和某联手,朝廷就是我们的了。”
纪昀一怔,“哦?大人之意是……?”
和珅说:“《异物志》曾记载,北海有条大鱼,南海有条大鱼,互不相助,最后被一群小鱼吃掉了。”
纪昀点头,说:“合则两利,分则两害!”
和珅说:“希望下一次见面,纪先生能想通!”
“下一次见面?”纪昀问。和珅说:“我要走了!不能奉陪了!”
纪昀漫不经心地笑笑,说:“你走到哪去?四面全是水。”又突然醒悟,说,“啊……你会水?!”
“纪先生怎么忘了?我做过皇上侍卫。大内侍卫,上山能打虎,下海能擒龙啊!”和珅说。纪昀愣住了,“可小月推你下水时,你明明喊着……”
和珅说:“我喊不会水,他们才会把我关在这岛上啊!你看,派个小姑娘看守,多妙?”
纪昀呆住了,“只有我是笨人,我是真的不会水。”和珅说:“可惜,我水性不足以带纪先生,只能自己先逃了!”
“告诉皇上,我能背下黄克明的帐本,他们不敢杀我的。”纪昀说。
和珅暗自一颤,口中说道:“太好了!太好了!纪先生,我一定来救你!”
和珅悄悄从礁石一端下水,游去。纪昀说:“纪晓岚啊!你比和珅差远了!”
纪昀望着小月,小月站在水中,着迷地摸鱼。
“狗官,对了半天鱼了,逃不了了吧!”小月说。
“小月?鱼!大鱼!”纪昀跳到小月身边,转移她的视线。江波浩荡和珅游远了。
衙门公堂上,两具打手尸体,以草席盖住,放在公堂上。乾隆与福康安、和珅、吴醉注视着衙役揭开尸体衣衫,尸体手上刺着一个鹰头刺青,乾隆的眉头一皱。
吴醉问:“这……这是什么?”
福康安说:“这是十四王爷的徽号!”
乾隆冷静地注视着。难怪他要带万岁到码头吃宵夜,原来他早安排了刺客!福康安怒道。乾隆十分疑惑,道:“不!要不是十四叔救了我……我早葬身江中了!”
福康安说:“哼!那是他见行刺不成,便以救星面貌出现,以消除万岁对此事的怀疑。”
“和珅,你说呢?”乾隆沉思着问。
和珅打量尸体,道:“以奴才之见,十四王爷若要行刺,又怎么会用自己人?收买一批亡命之徒就够了,留下带刺青尸体,岂不是此地无银?”
乾隆点头,道:“爱卿之言,深得朕意!”
福康安不服,“这……他明明……”和珅悄悄一捏福康安的手,说:“十四王爷与皇上乃亲叔侄,和珅相信王爷!”
乾隆说:“福康安,你呀!就是冲动,以后多跟和珅学学。”
乾隆吩咐吴醉,道:“十四王爷说,城南老君庙一带有家金铺,朕想去看看,你先去打探清楚!速速回报!”
吴醉道:“喳!”他匆匆走出。
和珅与福康安互相凝视。
衙府回廊两侧,桃花盛开,和珅悠闲走来,福康安气愤追了上来,拦住和珅。
福康安说:“和大人,明明是你叫人在尸体上刺青的,你又……”
和珅一笑,“听我说,福大人。”
“你反倒为十四王爷开脱?你这不是……?”福康安说。
“你呀!就是急,一朵刺青就想致人死地?天下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和珅笑道,“皇上何等聪明的人物,哪是硬栽赃可以骗倒他的?”
福康安问:“那刺青……?”
和珅说:“比如蚂蚁啃堤,今日咬一口,明日啃一口,时候一到,万里长堤也会溃决的。”
福康安说:“我还是不懂……”
和珅叹息道:“你只要懂得一点,咱们最大的心腹之患不是十四王爷,十四王爷只是一只落水狗,一只代罪羊。”
福康安不服,说:“除了他,哪有人敢跟咱们作对?”
和珅说:“纪晓岚!”
“他?一介书生,何德何能?!”福康安说。
和珅叹息,说:“我以为烧了黄克明的帐本就没事了,哪晓得他把整本帐本全背下来了!”
“啊?千万不能让他回来!”福康安紧张起来。
和珅摇头,道:“以纪晓岚的本事,他迟早会全身而返,谁也拦不住他!”
福康安说:“啊?和大人,这……”
和珅笑道:“挡不住他回来,只有让圣上走!”
“皇上?皇上急着找那金铺,他怎么肯走?”福康安问。
“金铺?这就足以让皇上回京了。”和珅说。
小岛上,巨浪拍打着礁石,小月趴在石上大哭。
“你怎么看人的?!这小岛上也让人跑了!”莫愁痛骂道。
小月一肚子委屈,说:“他明明说不会水……骗子!”
纪昀说:“莫姑娘,这你就不能怪小月了,连我都被那胖子狗官给骗了,以后啊,见了胖子要小心。像我这样,忠厚老实的,就可放一百个心了。”
小月含泪道:“你也会吹笛子,也够狡猾的!”
纪昀一笑,说:“咱们说好了,我写出账本,你们就放我走,我何必逃呢?”
莫愁说:“帐本你到现在还没写出来!”
“哎,这不能怪我啊!饿得头昏眼花,哪写得了东西?”纪昀说。
小月说:“阿姐,他说得有道理哦。”
莫愁瞪小月一眼,说:“你给我闭嘴!”
小月赶快闭嘴。莫愁打量四周,说:“这地方不能久留,小月,把他押到船坞去。”
“恕我直言,那船坞千万不能去!”纪昀说。
“我说能去就能去!你再啰嗦,我不客气了!”莫愁怒视着纪昀说。
“莫愁姐!”一名渔民小六子从礁石后飞奔而来,莫愁回身一望问:“小六子,出了什么事?”
小六子喘息着说:“官兵到船坞搜查!好多人哦!那阵势好吓人哦!”
莫愁一震,望着纪昀……纪昀悠闲地抽着烟杆。“阿姐,他好厉害哦!幸亏我们没去,要不然就惨了,一网打尽,鱼蟹一个也跑不掉!”小月说。
莫愁瞪她,小月慌忙闲嘴。
莫愁望着纪昀有点佩服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纪昀吐出一口烟,说:“莫姑娘,你把我们三个关在鱼行,又在码头劫持胖子,后来又来到这小岛上,全部离不开水,官兵又不是笨人,迟早搜到船坞去。”
莫愁望着小六子,问:“陆上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藏人?”
小六子回答:“只有戏班了!”
莫愁说:“戏班?不行,官兵也才搜过。”
纪昀说:“哎,莫姑娘,官兵搜过的地方,他们就不会再去第二次了。”
莫愁领悟,带着一行人奔戏班去了。
锣鼓铿锵,歌仔戏子对唱。戏园中,十四王爷与四姑娘正在看戏。
四姑娘埋怨十四王爷,“你怎么反倒救乾隆了?”十四王爷说:“我不能不出手啊!”
“一念之仁,遗憾终生!”四姑娘说。
十四王爷说:“他好歹是我亲人,我怎忍他命丧群小之手?”
四姑娘说:“亲人?……雍正可没把你当成亲人!”
十四王爷无奈地说:“乾隆是我侄儿,从小我就抱着他……”
四姑娘说:“王爷,那半片金锁大有文章。”
十四王爷一怔,“哦?大有文章?”
四姑娘说:“只要证明乾隆是汉人的孩子,他就没有资格当皇帝了。”
“可……这传说虽多,没有实证。”十四王爷说。
四姑娘说:“实证就在王爷手中!”
“十四王爷不解其意。王爷是他亲叔叔,王爷说的话就是实证!”四姑娘说。
十四王爷说:“这……我们都不知道!”
四姑娘说:“雍正已死,你是唯一的长辈!你说了算!你说他是汉人,他就是汉人!”
十四王爷说:“四姑娘?”
四姑娘说:“王爷,这是给乾隆的致命一击!”
锣鼓铿锵,戏台上打斗正激烈进行着。十四王爷呆住了。
大街上,和珅与福康安走来,吴醉率几个衙役迎着他们走上去。
吴醉说:“两位大人……这一带……没有金铺啊!”
福康安说:“什么?皇上不是说……?”
“原来是有一两家金铺,几年前也倒了。”吴醉说。
福康安愣住了,问和珅,“这怎么办?”和珅打量四周,说:“吴大人,如果你想保住自己的顶戴花翎,这里就一定要有家金铺!明白吗?”
吴醉愣楞怔怔地说,“这……可是……然而……下官……”
和珅说:“你只有一天时间!明天天明,这里要是没有金铺,你就准备回乡种蕃薯吧!”
戏班后台,纪昀打量着四周的各式道具、乐器。“怎么,又想逃?”小月警惕地问。
“我这笨手笨脚的,要想逃得出武功盖世的小月大侠之手,那不是作梦吗?”纪昀说。
小月开心,说:“哼!知道就好!”
纪昀说:“我只是奇怪,我们躲在这里,戏班的人怎么都不来问一下?”
小月说:“大伙儿知道黄大哥牺牲的事!谁不帮我们?”
“人心向背,黄克明不死啊!小月,纸笔侍候!”纪昀点头道。
小月一怔,“你要干嘛?侍候你?想得美!”
纪昀说:“我得赶快把帐本写出来,以慰黄克明在天之灵啊。”
小月喜悦地说:“狗官你还不坏嘛。”
纪昀说:“不坏就不能叫狗官啦!”
“好狗官!”小月搬来纸笔放在一个大木箱上,“快写!”纪昀抽了一口烟,铺开白纸道:“小月,磨墨!”
小月吐口水在砚上,飞快磨墨。纪昀膘了她一眼,摇摇头,取笔飞快书写:“云州知州沈浩,又将赈灾仓谷私借于民,得款一千二百两……”
小月好奇地看他写字……
“怎么样,我的字可有东坡之风?”纪昀笑问。
小月摇头。纪昀不服气,“你说我的字不好?”
我一个字也看不懂。小月说。“你不识字?”纪昀取另一纸,写字,问:“你看,这是什么?”
他在纸上写下‘小月’二字。
小月说:“这是……?”
纪昀说:“你的名字!”
小月好奇地望着,说:“我的名字是这样的?”
纪昀取另一纸,另一笔,说:“来!你照这样子描。”
小月不好意思,说:“我不行……我提笔比拿剑还重……”
纪昀把笔塞到她手中,说:“快练啊!女侠还怕写字?”
纪昀挥笔写字,小月犹豫了一下,毛笔颤抖地沾到白纸,墨汁化开。
小月吓了一跳急忙收笔。
大胆一点。纪昀伸手抓她的手,说:“来!这样……”
二手共握一笔,在白纸上写下“小月”。
乾隆、和珅、福康安、吴醉沿着大街急急而行,他们来到吴醉有意布置的金铺外。“主子,就在那家!”吴醉低声地对乾隆说。
乾隆打量着,在他面前有一家金铺,门外挂着一个招牌“大发金铺”,招牌上画着一个金锁,与乾隆的金锁图案一样。
“和珅,你看!那招牌!那个金锁!”乾隆激动地说。
和珅故作激动,“找到了!恭喜主子!”
乾隆取出半片金锁,激动地对比着:“找到了!我找到了!”
乾隆一行走进金铺内,乾隆将自己的半片金锁交给一个老工匠,老工匠看看金锁。“是我做的,没错!”工匠说。“可记得定做之人的姓名?”乾隆问。
和珅与福康安二人交换眼色。老工匠取出厚厚一本旧账册翻阅着。
工匠喃喃自语,说:“数十年了……不晓得找不找得到主顾名字……找到了!”
“找到了!订做这金锁的是一位公子……自称是京城来的。”
乾隆问:“京城来的?姓名?他叫什么?”
工匠说:“他姓时。名……时悲乐!”
乾隆有点失望,说:“没听过这名字。”
和珅上前看账册,一怔,说:“主子,你看这里写着,八月十五中秋,京城时悲乐定长生金锁一枚,刻‘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婢娟’一联。”
乾隆上前看账册。
乾隆问:“时悲乐?何许人也?”
“主子,时悲乐者,四贝勒也!”和珅低声说。
乾隆说:“四贝勒?皇阿玛?”
“对!正是雍正先帝!当年他就是四贝勒啊!”和珅说。
乾隆激动地说:“这金锁是先帝之物?……”
和珅捧着账册,说:“主子请看,‘千里共蝉娟’这几个字,确是先帝亲笔!”
乾隆说:“不错……很像,很像。”
和珅说:“主子确是先帝骨肉!这半片金锁便是铁证!”
乾隆看着账册,松了一口气,“皇阿玛?金锁是皇阿玛之物!”
“恭喜主子,您是真正旗人啊!”福康安说。
“龙血龙脉,天命之子啊!”和珅道。
乾隆说:“和珅,重赏这位老人!”
乾隆激动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半片金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