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龙决定起身继续前行。当下,徐小桐送给贺龙一匹黑马,并亲带护兵送出了30里,到了桑植境内的株木岗,这才与贺龙洒泪而别。分别之际,贺龙送给徐一把勃郎宁手枪,徐回赠五支驳壳枪、200块光洋。贺龙对徐说:“我一回洪家关就要竖旗子,那时我还要找你。”
徐小桐走后,贺龙等抄小路,取道茅花界向桑植进发。行到下午三四点的光景,但见山势渐险,沟谷渐深,林木渐密,人烟逐渐稀少。虽然山高林密,但对这里的路径,贺龙了如指掌,因此不用打问。
当晚,贺龙一行到达咸池峪,住进黎运鸿的伙铺里。一夜无话,第二天,一行人继续前行。正行间,突然从路边林中跑出几名百姓来,其中一个50岁的汉子来到贺龙面前,大声说道:“胡子,前面去不得了,陈黑已烧开油锅,就等着割你的心肝下酒呢。”这时,又有几个老百姓从林中走来,其中一个说道:“贺胡子,陈策勋已经安排了去南京的人,等着带你的首级去领赏,回头在上海买洋房,娶洋老婆呢。”
又一个百姓说:“还要唱三天大戏,戏班子都订下了。”
贺龙朝几个百姓打量了一下说:“你们怎么认识我?”
百姓齐说:“桑植贺龙胡子,哪个不晓得?”
贺龙又问:“你们怎么知道我到了这里?”
百姓道:“你贺胡子要回来,桑植内外都轰动了。”又一百姓道:“半月前,陈策勋就下了通令,说谁要敢窝藏贺龙,九族皆杀。谁要给贺龙通风报信儿,也要掉脑袋。谁要是抓住了贺龙,他要亲自给这家门口挂匾。”
贺龙听到这里,笑着骂道:“陈策勋这个狗娘养的,老子当年没一刀宰了他,如今他长能耐了,胆敢在老子面前逞威风了。”
周逸群对众百姓说:“谢谢父老乡亲的忠告,我们小心就是了。”
当下,贺龙等人谢过众百姓,继续前进。
一边走时、黄鳌问贺龙:“陈策勋是何人?”
贺龙说:“这小子是我们桑植县空树壳人,我的十五师参谋长陈图南是他堂叔,他在我那师里任师直机枪营营长,去年春天,我那师改编成独立十五师,驻防在鄂城整编,拟北伐出师河南,他那个堂叔陈图南伙同旅长刘燮、团长白文忠与蒋介石龟儿子派到武汉的密使朱绍良勾结一起,想拖走十五师投靠南京,借部队闹饷之机在刘家庙发动兵变。被我发觉,后来武汉国民政府将陈图南、白文忠、刘燮三人处决。这个陈策勋给我磕头,要我别杀他。”
周逸群一旁插话说:“还不如一枪杀了他,留下个祸害。”
贺龙说:“杀他只在早晚,让他多活几天。”
贺锦斋说:“陈图南逃跑时还拉走了陈佑卿、尚玉卿、刘景量、张东轩等人,还窃取了短枪多支。听人说陈渠珍委他为桑植保安大队大队长。”
黄鳌问:“是不是那个湘西王陈渠珍?”
贺锦斋说:“就是他。他字仲谋、号玉婆,湖南浏阳人,光绪末毕业于长沙军校,任湖南新军第一标队官,同盟会员。后又对革命能否成功而怀疑,弃职赴武昌谒赵尔粪,赵尔粪荐与其弟赵尔丰,拨人军籍,随协统钟颖军入藏。过川边,以雄奇为赵尔丰所赏,擢升为管带,驻防西藏之工布。之后,进攻波密,多有战勋。辛亥革命起,统帅罗长裿为部下所杀,陈渠珍率湘中子弟一百五十余人东归。误听传说,取道绛通草原,途中没有粮食,只得茹毛饮雪,生还者仅7人。亏其所娶藏女西缓相助,陈渠珍才得了一条命。而西缓由于水土不服而卒于西安。又亏得友人董禹麓相助。安葬了西缓。陈返乡里后,仍任军职,蜗居湘西一隅,自称‘湘西王’。”贺锦斋一指贺龙,“陈渠珍与总指挥当年多有往来,彼此称兄道弟。”
众人一行边说边走。
就在贺龙一行往湘西行走时,湘鄂两省之敌,连发通令,严令各处,缉拿贺龙。时桂系军阀十八军军长陶钧,亲到沙市,布置抓堵事宜。 沙市“剿赤”司令部设在了沙市城中的金龙寺。金龙寺内有个两层楼,原是藏经楼,陶钧抵沙市之前,派人把藏经楼修了一番,便住在了里边,陶钧为甚选了这个地方做司令部呢?原来这寺位于扬子江边儿,风景秀丽,环境清幽,是个难得的养性之处。沙市城紧靠长江,自古以来就是临江口岸,在唐代,停泊在这里的船只,桅杆如林。自从鸦片战争后,帝国主义的魔爪伸进我中华古国,沙市被迫成为开放的通商口岸,大英帝国资本家在此开了纱厂,立了教堂,奴役中国人民,沙市属江陵县管辖,江陵即三国时的荆州里,关云长失荆州,走麦城就在这里,后来,荆州城更名为江陵。
这一日,阴云密布,细雨纷纷,大江之上,烟云朦胧,陶钧同他的心腹团长云腾在藏经楼上饮酒赏景。藏经楼上,笼着盆炭火,温暖如春,留声机里播放着唱片,陶钧也轻轻地跟着唱,边唱边听。
云腾笑眯眯地说:“军座,沙市商会派人送来了礼物。”没待陶钧开口,云腾又说,“特召来妓女马九 和陈八,作为军座的临时伴侣。南土漂烟,滋补品、银耳虫草之类有数十斤,还有金丝猴皮、锦缎、川绸。”说到此,云腾又补充一句,“这南土可是极珍贵的。”
陶钧听着,两眼眯着。不一刻,又有马九、陈八两妓女姗姗而来。陶钧一见,这两名妓女,果然花容月貌,顿时身子酥了半边。
4人坐定之后,已到了午时。下人们开始上菜。第一道是一盘鱼,这鱼往上一端,立时满室飘香。
云腾用筷子指着鱼说:“宣团防李鑫大队长刚送的,正好下酒。”
陶钧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吃下之后,说:“好香。”
云腾说:“何止是香,这物件有补气截疟之功。它的胃、皮、胆液,乃是滋阴健身的上等补药。”
陶钧吃的是什么鱼?原来,这盘中之物俗名娃娃鱼,又称“大鲵”,还名“山椒鱼”,乃是鄂西山区的特产,尤以宣恩一带的品种最为名贵。这大鲵为两栖动物,腹下有四足,不仅能上岸,而且会爬树,每当人们从河旁树下走过去,若听到“扑通”一声、便可能是在树上晒太阳的娃娃鱼跳入水中,这鱼生命力极强,杀死它不容易,杀时的叫声,很似婴儿的哭声,故名“娃娃鱼”。杀时,要先摔半死,然后放进沸水烫死,其实娃娃鱼本身并无味道,烹饪时一定要加很浓的鸡汁等为佐料,食之才觉味美。宣恩县的沙道沟是娃娃鱼的集散地,沙道沟隔河便是湖南桑植。每到冬春季,为捕娃娃鱼的季节,广东、香港、上海一带的商人,便进到这深山腹地,采购娃娃鱼,然后,远销到各地大城市,供达官显贵食用。
陶钧吃着娃娃鱼,对云腾说:“我看这共产党,就跟这娃娃鱼一样,打死不容易,要摔个半死,再加开水煮才行。”
云腾说:“李总指挥、白参谋总长支持蒋中正清党,潮汕一仗,黄绍竑把共产党暴动分子打垮,对付共产党,我桂系人马应该说是立了大功的。”
陈八、马九一旁细声细语说:“共产党最好是杀绝,省得到处杀人放火。”
云腾笑道:“也不能都杀绝,留下几个共产党,政府总要成心病,每年都要花钱去剿,我们便能从中取利。”又说,“近日何键在岳阳抓住了共产党的郭亮,南京政府赏给大洋10万元。”
陶钧说:“贺龙到了鄂西一带,我们要抓住他,不也立时10万大洋到手么。”
云腾说:“想那贺龙,乃是名扬四海,威震八方之上将,今日到我们的防地,已今非昔比,龙入浅滩,虎落平川,单枪匹马,纵然他有关云长过五关斩六将之能,只要我们尽力去捉,他插翅也难逃。”
陶钧说:“贺龙如今虽然已龙入浅滩,可要抓住,怕还要费点力气。”
云腾说:“职有一法,定能生擒贺龙。”
陶钧在陈八脸上亲了一口,又对云腾说:“你有何法?”
云腾说:“贺龙乃是一员福将,行动总有星神护卫,依我说,一是派人挖他家祖坟,破其龙脉;二是动员湘西、鄂西各地团防,设立关卡;三是请湘军李觉人马来。”
陶钧望着云腾说:“你竟把何键的姑爷李觉请来?”
云腾说:“是的。他的人马现驻常德。”
陶钧想想说:“也好。”
当下传令请李觉。
李觉是何键的姑爷,其大女儿何玖秀嫁给了李觉。
陶钧派人送信与李觉后。第二天,李觉就到了沙市。陶钧与李觉在金龙寺相商了捉拿贺龙的计谋。陶钧问计于李觉。
李觉说:“陶军长,若要捉住贺龙,要令湘西、鄂西各县保安团、剿共队,严加防范,对所有道卡、关隘,要设兵把守。对往来行人,严加盘查。发两电令,一封给湘西十九师师长陈渠珍,一封给桑植民团团长陈策勋,令其二人派兵捉拿贺龙,特别是陈策勋,与贺龙之仇不共戴天,其叔父陈图南,原系贺龙的参谋长,贺龙在南昌暴动之际,将陈图南杀死,陈策勋当时是贺龙手下的一名营长,被贺龙赶跑。如今捉拿贺龙,陈策勋必尽大力。”
李觉说完,陶钧连连点头。说道:“李师长真不愧为将才,如此安排,想那贺龙,纵然有关云长过五关斩六将之本领,也休想逃掉。”
云腾一旁补充道:“还要陈策勋刨贺龙祖坟,破其风水。听人说贺龙祖坟埋在五龙捧圣之处,这样的风水,要出大贵之人。”
李觉又说:“我来得仓促,也没甚礼物相携,带来些马蹄土,不知陶军长是否喜吸此土,我呢,最喜马蹄土。”
原来,这鸦片烟中有“人头土”、“马蹄土”、“云土”、“广土”、“冻土”等之说。人头土和马蹄土都是从印度进口的大烟土,价钱在烟土中最贵,抽着也最过瘾。云土是云南产的烟土、广土是广东产的烟土,冻土是东北产的烟土,东北的烟土劲头也足,抽了之后,烟灰儿也还可以抽,能够反复抽好几次。不过,有钱之人,只抽一遍。
陶钧听李觉说罢,道:“我也常吸马蹄土。”
李觉令人把马蹄土抬来,陶钧甚为高兴,李觉又给了云腾一部分,云腾也乐得连声称谢。
当下,陶钧以国民革命军第十八军军长、鄂西剿赤总司令名义给陈渠珍和陈策勋分别发了电报,并令沿途各地画影图形拿“祸龙”。
这日,陈渠珍接到陶钧的电报,不由得锁起了眉头,心中暗想,贺龙返湘西,是龙入海,虎归山哪,怎么办,是与之对敌,还是和平共处?思来想去,主意难定,遂派人找来心腹,十九师参谋长戴季韬。戴季韬进屋之后,陈渠珍便把陶钧的电报给戴看了。
戴季韬看后说:“师长,咱们湘西有句土话,叫做上树莫上尖,走路莫走边,事事留一半,日后好相见。当年,师长与贺龙甚是友好,贺龙亦曾为师长部下。据我所知,贺龙甚重友情,极讲义气,而今贺龙是穷途末路回湘西,料对我们无妨,师长呢,也切莫操之过急,如何行动,看两步再说,万万不可与贺龙结冤。”
陈渠珍点头说:“你言之有理,贺龙到湘西,南京、武汉都不会放过,我等先坐山观虎。”
湘西王陈渠珍,蜗避湘西一隅,他左右逢源,八面玲珑,他的队伍内,既有国民党的军官,也有亲共的军官。他对南京、武汉、长沙的命令,对己有利就执行,无利就不执行。南京、武汉、长沙的国民党当局,也知道陈渠珍的态度,可陈渠珍像螃蟹一样,躲在湘西的万山丛中,从不露头儿,这湘西是偏乡僻壤,南京也好,长沙何键也好,都鞭长莫及,只得任其所行,正因如此,无论风云如何变幻,陈渠珍都安然无恙。
陈渠珍又对戴季韬说:“给南京、武汉、长沙方面都发个电报,说我们必竭尽全力捉拿贺龙。”
戴季韬说:“对下如何布置呢?”
陈渠珍说:“对下就不要讲了。”
戴季韬又想想说:“如果有弟兄们跟贺龙过不去呢?像陈策勋、周燮卿、陈黑等人,对贺龙和共产党都恨之入骨的。”
陈渠珍说:“不要管他们,他们愿意怎么着,就怎么着。如果他们捉住了贺龙,咱们也有功,如果他们吃了苦头,算他们倒楣。”
戴季韬听了连连点头说:“师长高见。”
当下,戴季韬便给南京国民政府、武汉和长沙方面发了电报,自然说了一番如何如何安排逮捕贺龙之语。
再说说陈策勋。南昌暴动失败的消息传到桑植后,立时各种传言纷起,有说贺龙死于乱军之中的,有说贺龙被洋鬼装上洋船运到西洋的,有说贺龙被洋鬼子用炮轰死的,有说贺龙被五马分尸的。一句话,就是贺龙死了。陈策勋听了,别提多高兴了,他请来了戏班子,连唱了三天大戏。都是他点的戏名儿。头一出是,写的是西楚霸王最倒楣的事儿;第二出是《走麦城》,写的是关公最倒楣的事儿;第三出是《白帝城》,写的是刘备最倒楣的事儿。
接着,陈策勋又网罗了不少人马,这些人原本是占山为王的土匪,多则二三十人,少则十几人,多同贺龙族中有旧仇,如今听说贺龙兵败,还听说贺龙战死乱军之中,就纷纷投靠陈策勋。陈策勋把这些头领召集一起,拍着桌子说:“召集天下刀客,杀尽贺子贺孙!”陈策勋这么一折腾,不到几个月的工夫,人马一下扩大到数千,有枪达千支。原来的桑植县保安团团长由陈渠珍的参谋长王尚质兼任,陈渠珍见陈策勋的兵马多了,便将陈策勋的大队长职务,擢升为团长职。陈策勋就任后,又委任了4个大队长:一大队大队长陈黑,二大队大队长陈新如,三大队大队长刘景星,四大队大队长钟慎吾。这4个人,除了钟慎吾外,一个个都是脑顶子生疮,脚底下流脓,坏透了。
而最坏的就是陈黑。这个陈黑,本名陈又清,空壳树人,因为脸上黑得出奇,大家都叫他陈黑。当年陈黑设“鸿门宴”杀害了贺龙的姐夫谷吉廷。他听到贺龙发誓要为姐夫报仇,取下他的脑壳壳时,吓得跑了,到外边混了数年,贺龙南昌起义兵败的消息传出后,陈黑高兴了,又潜回了桑植,正好陈策勋招兵买马,便投靠了陈策勋。陈策勋知道陈黑是贺龙的死对头,自然满心高兴,又知陈黑心毒手狠,便委其为桑植保安团第一大队大队长。陈黑投到了陈策勋名下后,便为陈策勋办了件心腹事。到了汉口,把被贺龙枪毙的陈图南尸首运到了桑植。棺木运到桑植后,陈策勋一见,抚棺大哭。随后,披麻戴孝,又修了一座很大的坟,坟前供桌上摆了个瓷盘儿,干什么用?盛人头的,等着取贺龙的人头,为陈图南祭灵。陈策勋跪在灵前哭着说:“叔父,如果贺龙还在人世,你老就不要归阴,等着侄儿取来贺龙首级时,你老再西去。如果贺龙死了,侄儿要得着信儿,也要在你老灵前烧纸,给你老报信儿。”
贺龙南昌暴动失败,陈策勋又到了陈图南灵堂前,一边磕头一边说:“叔父,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喜讯,那贺龙已被五马分尸了,且死无葬身之地,你老人家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
就在这当儿,陈策勋接到了何键和陈渠珍同时发来的急电,要他捉拿贺龙,说贺龙一行已到了湘西。陈策勋见了电报,反倒害了怕了。为甚?因为“贺龙”二字在他脑子里印象太深了。虽然他恨贺龙恨得咬牙切齿。可如今贺龙真的来了,他恍惚有大祸临头之感。
陈策勋正在发呆,门帘一挑,进来个黑大个儿,这人身高八尺,膀大腰圆,八字眉,灯窑子眼,蒜头鼻子,火盆大口,一脸大黑麻子,此人就是桑植保安团一大队大队长陈黑。陈黑见陈策勋面色难看。开口便道:“大哥,又输钱了?”他见陈策勋摇摇头,又问,“这天底下咱哥儿们还有啥为难之事?”
陈策勋把何键发来的电报一推说:“你来看看。”
陈黑一咧嘴说:“大哥,你这不是糟践我吗?这斗大的字我也认不得一升啊!”
陈策勋这才想起陈黑不识字,便说:“这电报是何键发来的,说贺龙要来桑植,要我们抓住他。”
陈黑一听,拱手说:“我要给大哥贺喜了!”
陈策勋说:“喜从何来?”
陈黑说:“想那贺龙,乃大哥的仇人,也是我的对头,他如今回来是自投罗网,大哥正好杀了他,给图南公报仇雪恨,这是一喜;再有,南京方面正悬赏大洋10万捉拿贺龙,抓住了贺龙,大哥10万大洋到了手中,这是二喜;那第三喜么?”陈黑把嘴一咧说,“想那贺龙,也算得上是个叮当响的人物,多少刀客要取他的首级,都没能做到,今日却要死在大哥的刀下,大哥的威名不是自此要威震八方了么?这三喜合到一起,岂不是大喜?”
陈策勋捏着下巴说:“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可你知道贺龙的首级是那么好取的么?”
陈黑嘿嘿笑道:“大哥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想那贺龙,当军长时,统领数万人马,是何等的威风?跟着共产党弄个损兵折将,如今成了光杆司令,而大哥你呢,如今有兵上千,桑植一带,虽不能一跺脚山河乱颤,也是叮当作响。如今那贺龙是虎落平川,龙入浅滩,大哥正好趁此捉拿贺龙。”
陈策勋说:“陈黑,话是这么说,可虎死威气在呀,你别小看贺龙,虽然如今他成了光杆司令,可他的名声还胜过千军万马,不然的话,他从汉口到此,多少团防想抓他,临了都没抓住。像那混江龙张烟灰等等,哪一个是吃素的。”
陈黑一晃脑袋,说:“混江龙那些货,都是卖烧饼果子不拿干粮——吃货。就他妈的被窝里玩娘儿们的能耐。”说着,他把胸脯儿一拍:“大哥,我们只要卡住各要道口儿,贺龙就是插翅也难飞过去!”
陈策勋说:“别的道儿有你和众位兄弟把守着,我都放心,只有竹叶坪,我不放心。”
陈黑说:“大哥是担心钟慎吾放过贺龙?”
陈策勋说:“钟慎吾归我,是迫于我的势力,如今贺龙回来了,他要知道,必定反水,投身贺龙。”
陈黑说:“娘的,咱们派人去守竹叶坪。”
陈策勋说:“不可,如果你一去,反会引起他的疑心,我看你去守陈家坪,贺龙就算过了竹叶坪,必定要过陈家坪,你在那里擒他,还不是一样吗?”
陈黑听到这里,一拍桌子说:“大哥想的高,守陈家坪的事,大哥就交给我吧。”陈黑说到这儿,想起了一件事,说:“大哥,你不是要去看何键么?兄弟给你找了件宝贝,送给那个姓何的,他一准高兴。”
陈策勋一接这物件儿,真是乐了。这是一套好烟具。怎么个好法?原来,这烟具讲究的是胶州灯、寿州斗、张判扦。陈黑送的这套烟具,装在一个匣子里。陈策勋取出一看,那烟枪是一杆赤金盖火七道紫金箍、七把半的拐子枪。陈策勋看了看那烟枪说:“这是青石氏的。”
陈黑说:“大哥你真行,我就知道这抽大烟舒坦。烟枪好歹就不懂了。”
陈策勋说:“这大烟枪可是有学问哩,讲究的是饱枪饿斗,上乘的青石氏的斗,次的是云闵氏的斗,这二人都是寡妇,这青石氏是咸丰年间的人,她就靠烧制这烟斗供他儿子念书,后来,她这儿子当了两广总督,在场面上抽大烟的时候,看见他妈烧制的烟斗,决计把他妈烧制的烟斗收回,虽然下了不少功夫,可还有落在民间的,一来二去的这青石的斗就值钱了。”
陈黑说:“怎么叫做饱枪饿斗呢?”
陈策勋说:“亏你还抽大烟?”他把烟斗托起说,“这烟杆里得灌进二两膏子,中部只留一个眼儿,烟斗要空的,这叫饱枪饿斗。”陈策勋又说,“这杆枪是胶州刻花枪。胶州的烟灯有风圈,风圈上有罩儿,那罩儿有烧蓝的、刻花的。这个罩儿是刻花的。寿斗好的青石氏、云闵氏都是寿州人。张判做的烟扦子,你用两手弯成弓,一松手,那烟扦还是直的。”
话到这儿,陈策勋问陈黑:“你这套烟枪是从哪儿得来的?”
陈黑说:“从一个买卖人手中抢来的。”
陈策勋说:“这烟枪是上等货,咱们先留着,待抓了贺龙,连他首级一起,送到长沙。”
当下,二人又“吞云吐雾”了一番,都自觉着通身骨头节儿都开了,轻飘飘地像是驾云。二人吸过大烟后,陈策勋便召集了紧急会议。陈新如、钟慎吾等大队长都来了。
陈策勋说:“刚才接到长沙的急电,说贺龙顶着个红脑壳壳,从石首渡江到了石门,又到了慈利,正向桑植而来,我们要在各个关隘严密布防,务必抓获归来的贺龙。”
当下,陈策勋做了一番部署,由陈黑守陈家坪,钟慎吾守竹叶坪,陈新如率三百余人埋伏在空壳树,封锁这条通道。陈策勋咬牙切齿,指天发誓,要捉拿贺龙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