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贵阳外,遵义要算贵州第一号城市,街店相当繁荣,居民稠密,有新城老城之别,隔乌江有二十多里,直通大马路。我们第一次攻破该城时,曾经驻了好几天。
因为战略的转变,我们由云南、四川折回遵义来了。敌人柏辉章九团兵,由桐梓开始败走,天险的娄山关既已失守,红花围再被挫折,于是最后便困守遵义城了。
红三军团攻占老城之后,接着围攻新城,敌人已如斧底游魂,逼得迅电向他的薛大人求救。
第二天不到八点钟的时候,接到情报,薛岳已指挥他的吴(奇伟)纵队、周(浑元)纵队及贵州军阀王家烈残部,分三部向遵义前进,企图解围,再夹击我们。
情况突然紧张了,作为预备队的一军团即时动员起来,开会讲话。在“消灭敌人增援部队,活捉薛岳,消灭中央军!(贵州人称入贵的蒋介石军)”的口号下,全部激荡和鼓舞着战斗的热情,队伍像风驰电掣般地动作,从老城街上兵房里成几路纵队飞快地向着敌人前进。
城内敌人,眼巴巴地希望援兵到来好出去。果然不上两个钟头,敌人增援来了。
红三军团以迎击的姿势等候着,一部仍箝制城内敌人。一军团的任务是:配合三军团侧击,断绝敌之退路。
战斗十分紧张了,机枪、大炮、飞机,敌人所有的武器,都在极大地发挥它的作用。开始,形势似乎不利,我右路军十分吃紧,部队退了下来;然而在机动灵活的指挥和百折不挠的战斗勇气面前,终于转危为安,转败为胜,不上一二个钟头,右路军即将正面敌人完全击坍。一军团以有生力量,从侧面突击下去,敌人如流水一般地全线冲坍,吓得屁滚尿流地纷纷向乌江逃窜,我们从错杂的矮山里面冲到大马路上来。
“冲呀!杀呀!敌人坍了呀!猛打猛追呀!不让敌人逃跑一个呀!缴枪捉俘虏比赛呀!”震天响的口号,遍地遍山遍岭遍路高喊起来,胜利的战神,在我们每个指战员面前发笑。
太阳快要落土了,马路上一片胜利的歌声,三五成群的人,正在那里东奔西走,照料俘虏兵和伤兵,处理战利品。
队伍走远了,时间已经很晏,周围逐渐黑暗。军团首长命令,要我们不停留地尾追,记得有这样一句:“宁可疲劳死,不叫放走一个敌人!走不动爬过去!”这命令把疲劳之神驱逐了。
“追呀!猛追呀!不顾一切疲劳,追得敌人到乌江吃水呀!缴枪就在这时候,谁能克服疲劳,谁便能有更多的缴获!”这口号,立即在部队中喊起来。首长工作人员,直到连队中鼓动;英勇的铁的红色战士,虽然从早上到这时还没吃饭,但大家不觉饥,不觉脚痛,为着上述口号,又继续猛追。
敌人被打得七零八落,东跑西窜,失去了控制力量。我们的文书炊事员同志掉队落伍的,都可以随处碰到他们,随时缴得到他们的枪,捉到他们的人。
马路上的十几路纵队争先恐后地猛追,夜风在耳边呼呼地响,马路上大步地跃进,也没有什么黑暗的顾虑,开始是喧吵,过后是肃静。
打散了的一些敌人,有的迷失了方向,混杂在我们队伍里跟着跑。他问我们的战士:“你是第几师呀?”我们的同志回答:“不要管,老子是工农红军!”结果把他吓跑。
一直追到刀把水,敌人的后方担子正在这里烧火、挑水、造饭,似乎和平常一样的宁静。他们还不知道前线起了什么变化,或者正在祈祷和盼望捷报飞来呢!
当我们把他们捉起来,这些烧饭的伙夫还以为是开玩笑,把头一摇手一撇:“不要捣鬼嘛!我的饭还未烧好,谁和你开玩笑!”转过头来,才知道是红军捉他们,不是开玩笑,于是他们的神情就紧张起来。
敌人已经溃不成军了,一个纵队的大部被赶到乌江河里吃水。
<hr />
作者:舒同(1905-1998),曾任山东省委第一书记、军事科学院副院长。长征时任红一军团2师政治部宣传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