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浓很凉,夏伤为了能成功躲开所有的人,选择的是从窗台跳下去的,她先把一箱子行李丢到一楼的草坪上,然后整个人从窗户上跳下去,由于太过着急,她一不留神小小的崴了一下脚。
她拐着脚,拖着行李箱,一步步的选择林荫道离开,故意绕开了银微妙的别墅饶开了她——虽然她已经输给她了,但是她决不能让她看到她离开时的狼狈样子。
她要让她遗憾一辈子!
骄傲的抬起头,一步步走出巨大、豪华如宫殿一般的银氏庄园,她夏伤从现在开始又将变回那个坚强得如石头一般的孤儿夏伤。
不需要保护!不需要同情!不需要帮助!
她要用她尚显瘦弱的肩膀抗起如大山一般的压力!
在公园里的草坪上,和衣睡了一晚,第二天在鸟鸣声中醒了过来,夏伤发现自己的手臂上、大腿上到处都是蚊子包,又痒又痛的感觉让她有些哭笑不得——是啊,她刚一离开银氏庄园,就连蚊子都要来欺负她了。
用银浩风平日里给她的没舍得花掉的零花钱,买了一个面包,夏伤和着唾沫吞下,开始计算着租房子的钱。大概还有几千块,应该够交几个月的房租。心里有了底,她开始拖着行李箱走街穿巷的找起合适的房子来。
从早上到中午,一条街道一条街道的房屋中介,角落里贴满的租房简介上的房租的价格,都让夏伤感到非常意外的高。看了几处相对便宜的房屋,只是不是房屋地处偏僻、居住条件极其不方便,就是漏水、发霉、噪音太大,根本不能用来学习。
失望透顶到渐渐有些绝望。
夏伤捏着薄薄的钱包,擦了擦头上渗出的汗水,看看火辣辣的太阳,咬着牙,饿着肚子继续向前走去,渐渐离开了欧樱学院附近的地方——一开始她本来打算租一间离欧樱学院比较近的房子,这样上学、放学要方便一些,但是现实条件是根本找不到合适的房子。没有办法,她只得放低条件。
谁知道,她刚刚一走出欧樱学院所在的街道,就看见了很多则同样的租房信息——“华夏公寓,一套二的房间,房租每月五百,水电气全通。欢迎喜欢安静的人前来租房。”
简直有些不敢相信,一套二的公寓,每个月房租才五百,而且很安静不说,还离欧樱学院很近。非常幸运的是,发布租房信息的日期正是今天。
夏伤几乎要脱口欢呼,打起了精神,照着地址向华夏公寓前进。
来到华夏公寓,夏伤一下子就傻了眼,原来和自己抱着同样心里想来租这套公寓的人早已经在华夏公寓附近排起了一条长龙。
“完了,不知道能不能租得上。”隐约的,夏伤开始担心起来。
拥有这套三楼上的公寓的主人是一位七十岁的老人,听说她是被孙子接去一起住,所以才打算把这套公寓出租出来的。但是这位老人脾气很怪,老是问租房子的人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不仅连续赶走了三十位租房子的人,而且还让那些人不停的对她骂骂咧咧、不停抱怨。
“这个疯婆子,居然嫌我有脚臭,打死也不租房子给我。简直是在浪费我的时间嘛。”
“哼,我觉得她简直就是在耍我,居然说我不喜欢的方脸,说我把脸整形了的话可以考虑把房子出租给我。”
“你们算什么啊,这个死老太婆居然说我说话声音太恶心,听着就让她想吐,绝对不会考虑租房给我,简直把我气死了。要知道,她的声音才尖得吓人呢。”
夏伤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长龙一点点消失,排在自己面前的人一个个万分沮丧的离开,一颗心渐渐沉到了谷底。
夜色慢慢降临,万千灯火在城市里亮起。
最后一个高个子女人离开,终于轮到她了。
头发花白、一张瘦长脸,长着鹰勾鼻子,面木看起来有些狰狞的老人,身体裹在一套花裙子里的老人,如鹰般尖利的目光如电一样射向了虽然疲倦到不行却满脸镇静的夏伤身上。
今天的夏伤只穿着一件白色圆领裙子,头发扎起来,甩在脑后,一张小脸有些清秀却透露着坚毅。
她的穿着和样子看起来很普通,但是却显得十分引人注目,因为她那双黝黑的、决绝的眸子。
“我必须租到这套房子。”虽然自己的话很不礼貌,但是夏伤却没有一点疑惑,把自己的心意表达了出来。
鹰勾鼻老人用手敲着桌面,小小眼睛里,闪现出狡捷的精光,只听她尖利而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把身上的裙子脱了,穿过大厅,走到三楼去,我就让你租我的房子。”
什么?!
排在夏伤身后的男人听到老太婆的条件,整个人顿时大叫出声,慌忙制止夏伤:“好多人的,别脱,大不了我们不租这个人的房子就是了。”
夏伤回转过头,看一眼陌生的男人,心里流淌出一股酸酸的感觉——他让他想起了银浩风,想起了那个曾经那个仔细把她捧在掌心呵护的哥哥。
可是,现在,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啊。
她选择了离开,就选择了离开他的保护!
所以……
夏伤轻轻的把行李放在地上,拉下裙子右侧的拉链,在男人的惊呼声中,脱下了裙子。
她穿着白色胸衣、内裤,冷冷的询问鹰勾鼻老人:“我可以走了吗?”
鹰勾鼻老人咯咯笑出声来,站起身来,佝偻着背,跟在夏伤后面,为她带路。灯火辉煌的大厅里,物管人员纷纷侧目,一副不可思议的看着穿着内衣、内裤的女生,这女生抬头挺胸,丝毫感觉不到羞涩一般,大步向前走去,走过每一个男人、女人面前,走进电梯。
按下三楼的数字键,夏伤将沉重的行李箱丢在电梯里,伸手拿出所有的钱递给身旁的鹰勾鼻老人:“把钥匙给我,从今天开始,我一年之内不想看到你。”
鹰勾鼻老人毫不在乎夏伤的厌恶,接过钱来,却只拿了一半,把另一半塞回到了她的手中,“我喜欢你,房租只收你一半。”
“你……”简直有些不敢相信,夏伤握着剩余的钱,一脸惊讶的望着老人。
电梯徐徐上升,终于“叮”一声打开了门。
鹰勾鼻老人老人从裤兜里拿出钥匙,指了指303房间:“房间就在那里,去吧,我一年内都不会来打扰你。”
夏伤握着尚有温暖气息的房间钥匙,对着老人缓缓离开的背影,大声说道:“你记住,我叫夏伤。另外,谢谢你!”
谢谢你……
鼓起了全部的勇气说出这句话,夏伤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她知道,她在老人锐利的目光中露出如奶奶看着孙女般慈祥的目光里就知道,这个老人,只是寂寞才找人来耍弄,她的心是好的!
鹰勾鼻老人老人背对着她摆摆手,踏进徐徐关上的电梯门……
打扫完空荡荡的房间,铺好日本式样的地铺,夏伤足足忙到半夜才躺下。摸着酸痛的胳膊,躺在硬硬的冰凉的地板上,虽然这种感觉很辛苦,但是夏伤却觉得好满足好满足。
在这里,她终于可以不用再看别人脸色,再也不用给银浩风添麻烦了,所以她睡了两年以来,最最安稳的一觉。
由于这两天是周末,欧樱学院放假,所以夏伤离开银氏庄园的事情尚未传出,只是在银氏庄园里——
银浩风的别墅密密麻麻站满了身着黑色西装的保镖们,而一个年龄稍大的保镖头头正当着坐在沙发上一脸凝重的银浩风训这群保镖。
“到底是怎么回事情,所有的街道找遍了都找不到夏伤小姐,你们到底是怎么做事情的,那么多人,为什么连一个夏伤小姐都找不到?你们忘记了是谁给你们饭吃的,是谁出钱聘请你们,养活你们一家大小的,这么不努力……”保镖头头又急又怕——他怕银浩风少爷一生气就把所有的保镖开除,而这些保镖都是他如兄弟般的手足,所以现在的他只能以退为进,用责骂他们的方式来保护他们。
一个个保镖扬起头随着这些责骂的话,低垂了头。
“叮咚叮咚叮咚咚……”而在这个尴尬的时候,在保镖头头想要继续训话的时候,银浩风的手机响了起来。
处于惊慌状态的银浩风如触电一般接起手机,大声询问:“找到夏伤小姐了?”
所有的保镖都一个个抬起头,满怀期待的想听到手机那头报来喜讯。
可是……下一秒,却只见银浩风大声的冲手机吼起来:“该死,我说过这个时候不要来烦我,什么国际会议,什么重要的把公司推向更高一层的会议,我现在根本没有心情开会,下次不是有关于夏伤小姐的消息,不许给我打电话。”
无比恼怒的神情,从银浩风的如红宝石般暴露无疑,他毫无风度的抓抓头上的银发,转身就向大门走去。
虽然他已经连续找了夏伤一整天,体力完全呈现透支,甚至有种晕旋的感觉,所以刚刚才休息了半个小时。
可是,他完全想不到的是这半个小时就像就像几天几夜那么长。
夏伤的离开,已经让他陷入了混乱……
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一旦失去夏伤,他会从温润如玉的样子变得这样绝望和惊惶失措。
两年来,究竟谁是在保护谁,谁在依靠谁?!
一把拉开别墅大门,银浩风夺门而出,却刚刚和前来找他的银微妙撞见。
“哥哥,你到哪里去,刚刚懂事会打来电话,说让你去参加国际会议你拒绝参加,是不是?”
“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银浩风想也不想便承认了,饶开她就要离开。
银微妙微微有些慌乱,想也不想便抓住了他的胳膊,大声劝解起他来:“哥哥,我的好哥哥,你难道为了夏伤姐姐就要放弃让银氏集团上万员工过上更好生活的机会吗?你不想想他们现在中有多少人盼望着长一点工资,好拿着这点工资给孩子们买奶粉……”
“这些事情我回来再说。”银浩风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话,走到旁边的空地上,拉开没有放到车库里的车门,就要坐上去。
“哥哥,你不许走。”银微妙咬咬牙,伸开双臂拦在了银浩风的轿车,一字一句的解释起来:“银浩风,我以懂事会内定的第二接班人的身份提醒你,如果你不参加这次国际会议,银氏集团将会遭受来自世界五大财团的挤压——将面临破产的危机,上万职工将会因为你的拒绝参加会议而失去工作,吃不上饭。这次有世界五大财团参加的国际会议,不仅仅是寻找新的合作伙伴,更是为了清楚异己。你知不知道,银氏集团掌握着亚洲三分之一的经济,如果不参加的话,肯定第一个就会被他们当作解决的目标,俗话说得好,商场如战场,没有永远的敌人和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如果你不能给五大财团利益,那么……”
“那又怎样?”银浩风如红宝石般动人的眸子里闪现一丝忧伤,在他心底有个深深的定义:如果夏伤在离开的一天出了什么事情,那么给他整个世界,他也不会要!
他只要夏伤!!
“你去参加会议,我负责在会议结束之后帮你找到夏伤。”没有办法,银微妙只得拿出最后的王牌。
银浩风顿了顿,依然坐进了车里,发动引擎,绕开银微妙,把车开了出去。
“哥哥,请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到夏伤姐姐的,哥哥,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看着银浩风的车绝尘而去,银微妙只觉得满心伤痛,既难受又憎恨——她好恨她,恨这个离开了一样可以左右她哥哥的女生!
这个比女巫更可怕的迷惑男人的女生!
她跌坐在石板路上,好象打了一场大败仗,连华丽的裙子被弄脏了也浑然不知。
气恼、沮丧、歇斯底里的恨,让她拳头捏紧,长长的指甲插进肉中,她一拳一拳的打向地面,把地面当成夏伤。
“嘀嘀……”谁知道在这时,突然有轿车的喇叭声响起。
银微妙抬起头就看到了去而复返的银浩风,她惊喜的大声喊道:“哥哥……”
银浩风看了看她脏乱的样子一眼,对她露出一个平静的笑容:“我去参加会议,你负责在我会议结束的时候找到夏伤。”
“恩,恩。”银微妙把打肿的手放到背后,乖巧万分的对银浩风点点头。等到银浩风的车消失在了视线以内,她脸上顿时露出一个阴狠的笑容。
一切都似乎在她的算计中!
“现在,我要做的就是……”银微妙从裙兜里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手机号码,“喂,是夜熏吗,我是微妙,我告诉你哦,在华夏公寓,我已经给你找好了一套离欧樱学院比较近的绝对符合安静的条件的公寓,你去看看吧……哦,你问夏伤啊,我们都还没有找到她呢,我给你打了这个电话之后,就会马上去找她,谢谢你关心我姐姐哦……”
华夏公寓,夏伤正走下电梯,她决定用剩下的钱去买一张桌子用来写作业。鹰钩鼻老人租给她的房子虽然符合她的心意,但是什么家具也没有,她虽然睡觉可以打地铺,但是写作业却不能在地上写,所以,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利用假期买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
在华夏公寓附近的家具店兜兜转转,来来回回,挑选着各种各样的桌子和椅子。却半天没有选到合适的——不是桌子和椅子的高度不相搭配,就是价格贵到她根本能支付。最后,终于在一家小店选好一张五分旧的桌子和椅子,天却已经很晚了。
“这个可以帮我送到华夏公寓吗?”夏伤询问起老板来。
“怎么可能,我以很便宜的价格卖给你了,你还让我帮你送货?你是不是太天真了?”奸邪的老板毫不客气的拒绝了她。
夏伤冷冷的看了一眼老板,不再说话,把椅子挂在桌子上,用力把桌子挪到店外。
既然选择了独自生活,她必须面对冷酷的现实。
即使再愤怒、再艰难、再悲伤,她也不能表现出一点点软弱,她必须变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