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肆意而暖和,这个时节,京都里一向都很热闹。
风卷起路两旁的落叶,街上三三两两结队而行的人,说书谈礼,好不自在。
余静烟挑起帘子一角,阳光点点洒进轿子里来,听着外面的喧闹声,有些恍惚起来,有多久,她没有出过门了。
曾几何时,她也像情窦初开的小女孩,欢欢喜喜的去去找自己的心上人,好似眼里就只剩下他一人。
父亲偶尔严厉的训斥声,小时候躺在母亲身边,那软软的哄着她睡觉的声音。
可是不知何时变成了那一声声凄惨的哭喊。
“烟儿,你怎可做出这种事……”
“你知不知道你害了你父亲!”
“父亲平日怎么教导你的,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那失望的谴责的或愤怒的目光让她痛不欲生。
不,我没有,我是被诬陷的。
都怪我,错信了龙连溪那个小人……
“容弟?”
余静烟猛的回过神,才现自己早已惊得一身冷汗。
龙寒远皱着眉,眼里有些担忧,“容弟是想什么了,喊你几声都没应?”
余静烟狠狠掐了下大腿,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无事,让殿下担心了。”
她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靠着角落,目光有些无神,“往事罢了。”
龙寒远静静看着她,余静烟眼眶还微微泛红,长长的睫毛轻颤着,莫名让人有些心疼。
第一次他对她的往事有一丝想了解的冲动,在他身边总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刚刚抓着帘子,那眼里万念俱灰的绝望确实是有些惊到他。
不过,她若不愿说他也不会多问。
龙寒远倒了杯茶递给她,“这是前些日子父皇赐的进贡的茶,安神静心。”
余静烟捧着茶杯,双手也渐渐暖和了起来,杯里微微荡漾的水波映出她有些羸弱的神色。
她是回来报仇的,这幅样子,能做的了什么事。
她闭了闭眼,睁开眼又是往日的那副样子,笑道,“谢过殿下了。”
龙寒远看她恢复过来,心底也松了口气。
轿外也响起了马夫的声音,“殿下,到了。”
汀雅阁背靠一片清湖,林荫遍植,才进门,便闻到淡淡的树木花香。
里面回廊曲折,装置文雅,挂着名师画作,果真是吟诗作对的好地方。
龙寒远和余静烟来到提前就预定好的雅间。
不想在隔道里就碰到了龙清洋。
“大哥。”
“见过大皇子。”
龙清洋毫不客气地打量了一番龙寒远,语意不明的笑了声,“之前从未看到五弟出门参加过什么聚会,今日是什么风把五弟给吹来了。”
他声音不大,旁边的其他人却是都看了过来,一时窃窃私语起来。
龙寒远淡淡道,“这几天身体有些不适,便想着出来透透气,瞧见这里热闹,过来看看罢了。”
龙清洋脸色变了变,不过也是眨眼间,快到让人以为是错觉。
心思细密如龙寒远,又怎会不懂。
大皇子一笑带过话题,“如此,今日是要好好看看五弟出风头了。”
这人,怕是就想看他出丑吧。
旁边的陈慕礼眼中的嘲讽却是明目张胆的怎么都遮不住,语气不阴不阳,“五殿下第一次参加这种诗会,怕是不知道这里的规矩,不如叫人过来给您说说?”
龙寒远依旧不动如山,“不必了,只要诗作的好,知不知道规矩又如何。”
他轻轻扫了眼这两人,眼神冰凉。
陈慕礼恨恨的咬了咬牙,却是不敢再说了。
龙清洋一副看好戏的心情,完全一副看热闹的态度。
两人擦肩而过时,龙寒远突然低声道,“父皇大寿那天,大哥敬我的那杯酒味道极好,现在我都还在回味呢。”
龙清洋身形一僵,缓缓回过头来,笑容不甚在意,“是吗?那希望你以后还会喜欢。”
龙寒远没再说什么,深邃的目光里看不出情绪。
雅间内。
余静烟给他倒了杯茶,“下毒之人十有八九是大皇子了。”
只是没想到他还如此嚣张,不怕事情会抖落出来,是笃定他这个弟弟怕了他么?
龙寒远说道,“大哥他心里也清楚,本王不会告到父皇面前,事情查出来,父皇定会怀疑本王与党争有关,以后也会防着我,到时候想出手也更难了。”
“不然,就是乖乖的等着龙清洋出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余静烟接着道,“如果我们出手,他也刚好试探我们现在的实力。”
龙寒远抿唇一笑,“容弟果然聪慧。”
外头,比赛已经开始了。
小厮也很殷勤地送来了笔墨纸砚,“五殿下,这是大皇子差人送来的。”
“这是以今日的汀雅阁为意,写一诗。”
看来大皇子是铁了心想当众看他笑话。
余静烟看向他,“殿下打算要写?”
龙寒远眯着眼看窗外,“不写,赏景。”
也是,这里的风景却是不错。
两人一时无话。
雅间的隔音很好,外头时不时的叫声与喝彩,都影响不到这里的气氛。
空气中安静的连对面那人的呼吸声都感觉的到。
余静烟看着池里的荷花,脖子僵硬了也没动一下。
清新的花香让人放松,却又莫名的有些紧张,自从那日龙寒远说她是女人之后,余静烟觉得自己的心情有些复杂。
半个时辰后,小厮又笑容满面的过来了。
余静烟道,“殿下只说来看看,并未说要参加比赛,你回去吧。”
小厮笑容一僵,左看看右看看,有些苦恼,想说什么又怕得罪眼前这大人物,只得不甘的回去复命了。
不一会,门外隐隐约约就有声音传来,“这五皇子,怎么来了却是不作诗?”
“是啊,大皇子风采绝然,也想看看这五皇子是不是也是这么厉害。”
陈慕礼不屑道,“没人教没人管,他怎么能和我表哥比,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
听他这般说,周围的议论声倒是笑了一些。
余静烟看了眼龙寒远。
龙寒远也只是漠然置之。
“今天我们的目的本就不是这场诗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