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顿让廉璠将曾经进过赵王堡送粮的人全都喊过来,详细了解赵王堡内的情况,最后问廉璠这几日共训练了多少人。
廉璠迟疑着说,有近二百人吧,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冒顿的反映。
没曾想冒顿竟然大吃一惊,惊讶地追问:“有那么多?”
当得到了廉璠的再次回答,冒顿确实惊讶不已:一个堡就能集结到这么多人,要是在他们匈奴,可是两个百户都不一定能实现的数字呀,心里不由得一阵惊喜。
冒顿继而想道,也不知周围有多少个这样的城堡,若让他们个个练兵,紧急时刻就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军事力量呀。
冒顿觉得现在还不是探讨这件事情的时候,便打住了念头,对廉璠说:“明天一早咱们就动手吧。你今天先将粮食、车辆准备好,另外再给我们每个人准备一套你们的衣服。”
“我们不是要与赵王堡开战嘛,还准备粮食干吗?” 廉璠不解地问。
看到冒顿诡秘地笑着,并不做回答,廉璠也不敢多问,按冒顿的吩咐,派人准备去了。
这时,突然传来了咚咚的鼓声,城堡的大门也吱牙牙关闭了。
呼延吉乐一惊,不知是什么声响,急忙拔刀在手。
呼延吉乐在草原上飘荡惯了,自打进入这陌生的城堡,总有一种不自由、不安全的感觉,像是被关进了笼子里。
冒顿急忙对弟兄们说:“又有土匪来了,可能是赵王堡的人又来催粮了,咱们也去看看吧。”
这时,堡里的年轻人们也都举着刀枪拎着弓箭往城墙上跑。
上到城头,果然看到有六七匹快马正向城堡驰来,转眼间来到城堡下,对着城上喊道:“桃李堡的人听着,明天中午将粮食放在城外一里处,要不然,你们永无宁日。”
廉璠对冒顿说:“这是小股的土匪。这些土匪来无踪去无影,最麻烦,不听他们的话,他们会在农忙时节对农田里干活的人下毒手。”
冒顿想到,这些强人让廉璠他们将粮食放在一里外,显然是担心来取粮的时候受到突然攻击。
呼延吉乐给弟兄们使了一个眼色,持弓在手,谈笑间,箭镞已飞出,城外的六个人应声落马。
剩下一人见势头不对,打马便跑,却哪里有呼延吉乐的箭镞飞得快,刚跑出几丈远已被射中。
其实,这样做是呼延吉乐突然间想到的。
她看到城堡内的青壮年都全副武装上了城头,以防万一才突然对城外的土匪下手,让这里的人都瞧一下他们的身手,不敢对他们轻举妄动。
果然,城头上的人全都大惊,这几个人竟然能射中那么远的人,并且一箭毙命,是他们平时想都不敢想的射程,都在心中对这几个人肃然起敬。
廉璠也惊奇,暗自想道,怪不得这几人要去灭赵王堡,果然身手不凡。
堡里如果有几个这样的人,哪还怕他什么强人、赵王堡。
廉璠派扬武带人去掩埋那几个土匪的尸体。
冒顿也对扬武说,找几个骑术好的人,将那几个人的马追回来。
扬武对这几个人佩服的五体投地,心中喜悦,答应而去。
“你们这里怎么这么多的强盗呀,并且还明目张胆地向你们行诈。” 呼延吉乐问。
此时,廉璠还不知道呼延吉乐是冒顿的妻子,还以为是冒顿的好朋友。
廉璠觉得这位呼延吉乐似乎凡事都比别人想的周到想得透彻,刚才又露了真手段,实在令人敬仰之极。
廉璠敬重地望了呼延吉乐一眼,说:“这就是我们这里固有的特点了,自古以来一直是这样。”
呼延吉乐越加不懂,追问:“自古以来一直这样?此话怎讲?”
廉璠指着南面的那道巍峨的山岭说:“古往今来,这道山脉一直就是南北各国公认的边界线,山脉南北居民的生活习惯和风俗习惯截然不同。
“山南的人靠耕田种地生存,山北地广人稀,人们靠游牧养畜生活。
“山北的领没有要跨过山脉去争夺国土的愿望,山南的帝王对山北广袤的草原也不知该如何管理,不派兵驻守等于没有拥有,若派兵驻守,耗大力却无效果,也就放弃了拥有。
“正因为位置特殊,所以,人口稠密的山南,有人犯了罪,为逃避法律制裁,便只身闯过了这道大山。
“这些人既没财产又没牲畜,只能铤而走险当起了强盗。
“还有山南的亡国之君、亡国遗老们,也都到此避难,凭着人多势众而为非作歹。
“这各种势力除了弱肉强食、黑吃黑外,有时也要翻过大山到山南去烧杀抢掠。
“我也是听长辈们说,山南的人特别愤恨山北经常犯边的北地人。
“我现在才明白,所谓的北地人犯边,其实大多是这些逃难来此的人,由于生存不下去而犯边抢掠。
“山南人不知这里,以为是北地人干的,实在是错怪了真正的北地人。”
冒顿听到此,勃然大怒,瞪大了眼睛,对弟兄们说:“我们匈奴的国土哪能沦为藏污纳垢的场所,还要无端的受人指责招来灾祸,真是岂有此理。
“这种状态就到此为止吧,再也不能这样无端的下去啦,我们必须一鼓作气将这些污泥浊水全部清掉,还这里一块净土,让安分守己的人能够自由自在地生存下去。”
呼延吉乐知道冒顿的性情,涉及到领土问题,绝不会作丝毫让步。
听到冒顿掷地有声的话语,看到廉璠惊讶的神色,呼延吉乐立即动起了脑筋。
“这长城脚下,像你说的那些强人,现在比较大的有几拨?势力又如何?” 呼延吉乐问。
廉璠沉吟着说:“此长彼消,我们附近最大的强敌便是赵王堡,堡主便是赵国亡国之君赵嘉。
“这几年,在赵王堡的西面不远处,突然又冒出了一个黑松寨,寨主是何来历,谁都说不清。
“黑松寨占山为王,与赵王堡一样,既不种地也不养畜,靠强取豪夺过活。
“奇怪的是,这黑松寨与赵王堡不知达成了什么交易,两家不但互不干戈,而且还分定了势力范围,黑松寨从不来我们这边抢掠。
“据说,赵王堡也不到黑松寨的领地去滋事,两股最强的势力,相互间却相安无事。
“除赵王堡与黑松寨之外,剩下的皆为小股没固定居所的强盗,他们来无踪去无影,连赵王堡、黑松寨都拿他们没办法。
“当然,他们也不敢找赵王堡、黑松寨的麻烦,除了祸害我们这样的以耕田、养畜为生计的城堡外,就是抢掠北部牧民的财物,最是可恶。
“我们常年生活在无奈的应付之中,稍不慎重就会死人失财。”
呼延吉乐深思了一阵,问:“赵王堡究竟有多少人?黑松寨又有多少人?”
廉璠摇头说:“确切数字谁都说不清楚。有人看见过赵王堡的人在城堡外练兵,足有三四百人。”
呼延吉乐沉吟起来,像是问廉璠,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奇怪,这赵王堡究竟与黑松寨是啥关系呢?我们攻打赵王堡,黑松寨会不会出兵相助?”
廉璠茫然地摇了摇头。
冒顿问:“赵王堡离这里有多远?”
廉璠向西面指了一下,说:“不远,也就十几里路程。”
冒顿突然想起了刚才一闪而过的念头,问廉璠:“你知道吗?你们这里有多少像你们这样的城堡?”
廉璠随口答道:“知道的有七八个,但相互距离也比较远。这些城堡由东向西一字排列在边墙脚下,总距离足在百里以外吧。”
“百里以外还算远?不远呀。” 冒顿说。
匈奴人以马为代步工具,所以,在冒顿的意识里,百十里路确实很近。
匈奴对国民的管理是散漫型的,不对臣民收取任何税赋,也不养常备军,更没有驻守边关的军士。
所以,每当别国入侵之际,总是先要吃大亏,然后再集结兵力反抗。
当年秦军很容易便夺去了匈奴七百里国土。
匈奴人就像草原上的百灵、画眉那样,平时自由自在组家生存,只有遇到大灾害时,才成群集队组合到一起。
冒顿想,这里一个城堡便能集得几百人,七八个城堡就是千人以上呀,这无疑是为匈奴养着的一支常备军嘛,紧急时刻一定能够派上大用场。
呼延吉乐似乎也现了其中的奥秘,问:“长城南面是怎么管理像你们这样城堡的呢?”
“他们实行的是郡县制,县的下面设乡或里,管理村寨铺堡。这层层机构,就是向民众收取赋税、组织徭役的工具。” 廉璠回答。
冒顿思索着对廉璠说:“我看咱们也没必要设那么多级别了,就设一个县来管理这些城堡吧。从现在起,你就是这个县的县令了,再让刚才那个叫扬武的小伙子作你助手。你的上级就是我,你们的万户长。”
冒顿又问呼延吉乐:“还得有个县名,叫啥好呢?”
“就叫边堡县吧。廉璠县令,还不赶快谢恩。” 呼延吉乐说道。
廉璠如在梦中,一时把握不准是福还是祸,登时惊出一身冷汗,又要给冒顿下跪,被冒顿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