挛鞮呼日查怕惊扰了父亲和冒顿的话题,轻轻推开穹庐的小门,慢慢抬脚迈进屋里,将父亲和冒顿碗里的冷茶倒掉,换上了热茶,又在火上加足了牛粪。
“呼日查,你怎么还没睡呀。快去睡吧,我要与你阿爸彻夜长谈。” 冒顿兴致勃勃地说。
挛鞮呼日查笑了笑,本想将自己白天的现说给父亲和冒顿,让他们帮着分析一下,那一人一骑究竟是不是冲他们来的。
看到父亲与冒顿谈兴正浓,挛鞮呼日查不想打断他们的话题,便什么话都没有说。
挛鞮莫日根看到儿子仍然挎着大刀弓箭,皱了下眉头,说:“半夜三更的,还挎着刀箭干啥。你明天还有事情,赶快去睡吧。”
挛鞮呼日查仍然报以憨厚的微笑,轻轻在门边坐了下来。
冒顿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挛鞮莫日根关心地说:“你们旅途劳顿,要么睡吧?咱们有的是时间长谈。”
冒顿确实困了,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一个更长更大的哈欠。
挛鞮莫日根说:“今晚咱哥俩就在这间穹庐里休息。呼日查,你找别的穹庐睡去吧。”
冒顿应承着站起身来,要到穹庐外去小解。
挛鞮呼日查先走出穹庐,等候冒顿出来。
冒顿刚刚走出穹庐,挛鞮呼日查突然听到有轻微的拉弓箭的声音在黑暗中想起。
挛鞮呼日查大吃一惊,来不及多想,猛地跃上前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冒顿,同时奋力将冒顿向黑暗中一推。
随着弓箭的弹动声,一支力箭正中挛鞮呼日查的后心。
冒顿在被挛鞮呼日查推出的刹那间,也听到了弓箭声。
借着挛鞮呼日查推出的力度,冒顿顺势向前翻滚了一个筋斗,立即跃身而起,麻利地抽出母亲留给他的径路短刀,向箭的地方冲去。
显然箭人早有准备,劲箭一射出,立即催马而去,冒顿只听到一串由近至远的急促的马蹄声快消失在了暗夜里。
冒顿来不及多想,急忙跑去看望挛鞮呼日查。
挛鞮呼日查已中箭倒地,正在痛苦地抽搐着。
冒顿大惊,将挛鞮呼日查抱起,大声喊道:“呼日查,呼日查,呼日查——”
挛鞮莫日根听到穹庐外的声音有些不对劲,急忙钻出穹庐,立即被眼前情景惊得目瞪口呆。
挛鞮呼日查慢慢睁开眼睛,艰难地对冒顿说:“你的——宝马——”
冒顿再唤,挛鞮呼日查已经停止了抽搐,手脚变软,撒手而亡。
挛鞮莫日根伏下身去,声嘶力竭地呼唤着儿子的名字。
挛鞮呼日查的母亲、弟妹也都被呼喊声惊醒,全都钻出穹庐,围着挛鞮呼日查狂呼急喊。
冒顿将挛鞮呼日查的尸体抱进了穹庐。
箭镞由挛鞮呼日查的后背射入,穿腔而过,箭尖露出胸外一寸有余,足见其力度,绝非一般的射手能够做到。
冒顿拔出箭镞,哽咽着说:“这支箭本来是射向我的,呼日查替我挡了一箭,他是替我而死呀。”
挛鞮莫日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挛鞮呼日查的母亲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头,泪水一串串落在挛鞮呼日查的脸上。
挛鞮傲云和挛鞮阿来夫每人抓住挛鞮呼日查的一只手,呜咽不止。
挛鞮莫日根强忍着极度的悲痛,说:
“呼日查一定事先感觉到了危险,所以一直将刀箭带在身上。他怕我们担心,所以没有将危险告诉我们。这孩子呀,你如果告诉了我们,我们还怕他暗箭杀人不成。”
冒顿皱着眉头说:“呼日查最后对我说我的宝马,可能是要告诉我,行凶的人骑着我的宝马?”
挛鞮傲云突然对冒顿说:“我放马的时候,看到你和我哥来我家了,在你们后面有人骑马跟着你们,快到我家的时候,那人突然顺着原路又跑回去了。
“那是一匹红马,跑的实在是太快了。
“我当时还想,世界上竟然有如此快的骏马,一定是一匹神马。待你们进了穹庐,我哥又骑马到北面的山冈上了望。
“待我哥回来,我和妹妹也回来了。
“我哥还问我,过去见没见过这匹红马,我说,那马一定是一匹神马,哪能轻易见到。
“我哥说,他可是经常看到那匹马。
“我哥好像认识那匹马。”
挛鞮莫日根皱眉问道:“呼日查回来以后还上过山冈?”
挛鞮呼日查的母亲擦拭着不停涌出眼眶的泪水,说:
“是呀,你们刚进穹庐,呼日查连话都没来得及与我说,便骑马上了山。我当时还在心里埋怨他呢,这么不懂事,见了他阿妈,连个问候话都不与他阿妈说。”
现在,一切都明白了。
挛鞮莫日根说:“看来,我们在穹庐里说话,呼日查一直在外面替我们站岗呀。他是怕影响了我们谈话的兴致,才没有将危险告诉我们。”
挛鞮莫日根咬着嘴唇,身体微微颤动着。
冒顿心情沉重,喃喃自责道:
“我确实有一匹快马。呼日查一定是现了那人骑着的马很像我的那匹马,而骑马人又不上前与我们想见,才起了疑,感觉到了危险。看来,真的是有人骑着我的快马来刺杀于我。可我偏偏粗心,路上,我根本就没有向身后望过。是我害了呼日查呀。”
冒顿的思绪翻江倒海。
现在已经清楚,杀手绝对与龙城有关,也与赫连安其尔有关。
但是,没脑子的赫连安其尔,绝对不会想出如此狠毒的着数来。
背后的指使人或出谋划策者,肯定是赫连哈尔巴拉。
那么,杀手会是谁呢?
就凭那支箭的力度,绝非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呀。
冒顿分析,在龙城里,除了独孤敖嘎的三大弟子外,很难再找出第四个有这种本事的人来。
而义渠代青和万俟腾和在森林里练兵,贺木额日斯受命去了东胡,是独孤敖嘎三大弟子的可能性不大。
难道赫连哈尔巴拉的身边,还隐藏着其他高手?
冒顿想到,自己此次出行,没有几个人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呀,连赫连安其尔都不在营地,消息怎么会快传进龙城呢?
难道赫连哈尔巴拉在自己的身边另安插有眼线?
冒顿又想到,在这恶毒的阴谋里,父亲又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为什么父亲刚回到龙城,杀手便从龙城出了呢?
哦,对了,父亲除送给自己一匹宝马外,还留着一匹宝马。
两匹宝马无论是毛色还是个头,都非常相似,奔跑度也基本差不多。
凶手骑着另一匹宝马来行刺,也是有可能的。
可那匹宝马是父亲的心肝宝贝,没有父亲的同意,谁要敢擅自骑那匹马,那可就是死罪。
难道凶手真的是父亲所派?
是因为自己拥有了那支人马,父亲便要再次对自己下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