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曼单于将目光转向独孤敖嘎,开始实施自己早已想好的方案。
头曼单于看着独孤敖嘎,轻松地说:
“敖嘎,还是辛苦你一趟,将森林里的兵士都撤回龙城吧。让冒顿也回来吧。”
独孤敖嘎打心眼里不想就此停止练兵,正要说继续练兵的好处,只听头曼单于继续对他说道:
“敖嘎呀,你对冒顿说,冒顿回来还做他的骨都侯吧。至于那个万户的万户长人选,你和冒顿商量一下,就由你们俩举荐吧。”
头曼单于怜爱地在坐在他身边的呼德的头上摸了几把,说:“我已决定,正月龙城聚会的时候,我就将禅位传于呼德。呼德还年少,需要冒顿辅佐弟弟料理国事,也需要各位全力帮助他。”
赫连哈尔巴拉喜形于色,对呼德说:“呼德,还不赶快谢谢你阿爸。”
呼德没说话,只是将脑袋偎进头曼单于的怀里。
头曼单于一边摸着呼德的脑袋一边说:“新单于即位是大事。我要邀请东胡、月氏、楼烦、林胡、丁零等周围国家都前来祝贺。
“一定要将仪式搞得规模空前,以显我匈奴国威,让那些国家不敢对我匈奴有非分之想。”
独孤敖嘎知道,正月聚会在即,单于又要搞如此大的动作,确实需要早做准备。
对外派出使节、张罗各种事宜,都需要龙城卫队的兵士来完成。
显然,龙城卫队继续练兵是不可能的事了。
独孤敖嘎突然想到了冒顿的那些兵士,急忙问道:“冒顿的四色马队也回龙城吗?那些匠人们又该如何处置?”
头曼单于将身子向后一仰,说:“你是匈奴的大将军,冒顿手下的那几百名兵士,当然要归你统一指挥,将他们全部撤回龙城吧。”
独孤敖嘎已经明白了头曼单于的意图,说:“那样,龙城卫队的人数可就增加了几倍呀。”
头曼单于胸有成竹地说:“我已经想好了,龙城卫队的人都有家,让他们各自回家好了。
“冒顿从边堡县带来的那些人,一部分充作龙城卫队,一部分在龙城外广置铁匠铺、毡匠铺、皮匠铺、木匠铺,让牧民用牛羊及皮毛来与我们交换穹庐和皮衣。
“这样,既满足了民众需要,也解决了龙城用度,一举多得的好事嘛。
“那些皮匠做出的皮衣,确实好穿。”
头曼单于拍了下巴掌,对独孤敖嘎说:“干脆,你对冒顿说,他喜欢练兵,就将匈奴大将军的位子也给了他,他可以每天带着龙城卫队练兵。
“我们两个老家伙都退位吧,老哥俩每天开怀畅饮,岂不快哉。”
一边的赫连哈尔巴拉听说头曼单于要将整个兵权全都交给冒顿,心中又是一紧。
万俟腾和思忖道:呼延吉乐真是神了,连单于的决策都预料在前,不能不让人折服。
万俟腾和抬头看到独孤敖嘎一副虔诚的忠厚,心中更加替老将军惋惜:老将军呀,我们已经变成了人家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你还替人家鼓掌呢。
只听挛鞮希都日古说:“单于的决策真是英明果断,既可颐养天年,又让两个儿子各司其职,真乃我匈奴之福也。”
万俟腾和在心中骂道:好一对奸夫淫妇,单于迟早会死在你们的阴谋诡计之中。
万俟腾和又想,待会儿我揪出了贺木额日斯,我非将你们的阴谋剁一个稀巴烂不可。
只听挛鞮希都日古又说:“老将军,我这个总管当得时间短,还是第一次办这样大的盛典,一点头绪都没有,能不能忍痛割爱让贺木额日斯作我的助手呀?同意就在单于面前表个态,我好大胆使用我的助手嘛。”
独孤敖嘎笑着说:“单于刚才不是已经宣布解散原来的兵士吗?看准了谁,任你随便挑。”
挛鞮希都日古爽朗地笑了,说:“从现在开始,贺木额日斯可是我的助手了。”
万俟腾和悲哀地想到,看来,贺木额日斯真的已经与这几个人同流合污了。
这时,呼德突然说:“我才不用冒顿辅佐呢,他爱干啥就干啥去,离我越远越好。”
头曼单于最担心的就是兄弟不合。
听到呼德的话,立即大怒,吼道:“那我就将单于之位让给你哥,你做他的骨都侯。你说,你哪方面能赶得上你哥?”
赫连哈尔巴拉一边给呼德使眼色,一边训斥呼德:“你阿爸让你主政务,让你哥主军事,这是多么英明的安排嘛,你怎么就不懂呢?还不快向你阿爸赔罪。”
呼德脖颈子一挺,对赫连哈尔巴拉努着嘴,坚持道:“你不是让我远离冒顿嘛。”
赫连哈尔巴拉立即涨红了脸,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恼怒地甩了呼德一巴掌,呼德哭着跑开了。
呼德一搅和,饭局再也无法进行下去。
独孤敖嘎站起身来,向头曼单于弯了下腰,尊敬地说:
“单于,敖嘎重任在身,这就去执行单于的命令,我们就此别过了。”
独孤敖嘎和万俟腾和出了龙城,向冒顿的万户长营地走去。
按照独孤敖嘎的安排,他们今天在冒顿的万户长营地宿营。
现在已是隆冬,北风凛冽,搅动着地上的积雪,出溜溜跑。
冬日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辨不清是铅色的云团遍布了天空,还是污浊的空气封闭了不太热烈的阳光。
万俟腾和催马紧走了几步,与独孤敖嘎并辔而行,问道:“将军,我们真的要执行单于的命令,让兵士们全部撤回龙城吗?”
“是呀,单于的命令哪能不执行。”
独孤敖嘎理所当然地答道。
万俟腾和担心地说:“两天来所生的事情,可都被呼延吉乐言中了,您不觉得蹊跷吗?停止练兵,对我们匈奴不利呀。”
“蹊跷?啥地方蹊跷了?”独孤敖嘎不解地问。
万俟腾和劝道:“我们并没有见到额日斯,仅听挛鞮希都日古的一面之词便要停止练兵,我觉得不妥。
“我们最好还是亲耳听额日斯怎么说,然后再作决断。我觉得,我们真的已经被人利用了。”
“额日斯不是不在龙城嘛,要等他回来,单于的命令还怎么执行?还是不要胡乱猜忌,执行单于的命令吧。” 独孤敖嘎说。
万俟腾和压低声音说:“额日斯根本就没有离开龙城。您想,挛鞮希都日古为何要编假话骗我们呢?”
“独孤敖嘎大吃一惊,问道:“你说什么?额日斯就在龙城?”
万俟腾和说:“昨天夜里我到额日斯的房间去查看,现炉火刚刚熄灭。我又去问守门的兵士,兵士说下午还看到额日斯在龙城里,他根本就没有出龙城。
“很显然,额日斯是为了不见我们而躲起来了。
“额日斯为什么要躲我们?您不觉得奇怪吗?”
独孤敖嘎勒住了马头,问道:“这么说,额日斯真的还在龙城?他为啥躲着不见我?”
万俟腾和叹息一声,说道:“那就要看额日斯怎么回答了。”
一件事情被人欺骗,立即会觉得其他事情也是假的,从而老羞成怒。
独孤敖嘎感觉被人愚弄,勃然大怒,问:“那小子躲在哪里?我们现在就回去找他去。他要是敢说假话,我非用刀劈了他不可。”
万俟腾和回头望了一眼龙城,说道:
“我们现在就回去还有些早,等太阳落山前再回去,在他的房间里就可能找到他。那时候,龙城的人都以为我们已经走远了,明天再让额日斯去拉盐也不晚。”
独孤敖嘎问:“那你说我们现在该咋办?”
“我们暂且慢慢向前走,待走到日落前能返回龙城的地方,再快返回去,出呼他们预料地突然出现在龙城,他们一定没有防备。” 万俟腾和说。
独孤敖嘎觉得有理,两人继续并辔缓缓前行。
“如果额日斯探得东胡即将对我匈奴用兵,将军又当如何?”
万俟腾和试探着问独孤敖嘎。
独孤敖嘎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要以我匈奴的大局为重,什么事情能比匈奴的命运更重要呢?”
“你说的‘他们’指的是谁呀?”独孤敖嘎又问。
“今天餐桌上单于以外的那些人。看来,额日斯已经与他们狼狈为奸了。”
万俟腾和重重叹息了一声。
停了停,万俟腾和又说:“昨天夜里我在龙城里散步,亲眼看到赫连哈尔巴拉从挛鞮希都日古的房里鬼鬼祟祟出来了,看来两人已经勾搭成奸,可惜单于被蒙在了鼓里。”
独孤敖嘎气愤地说:“这些人连国家的安危都不顾了,他们究竟要干什么呢?一旦东胡的大军兵临城下,对他们又有什么好?”
万俟腾和迟疑了一下,还是说:
“他们的目的就是要锄掉冒顿,让呼德当上单于,他们然后再把持朝政。我们不是也接受过命令,专门出龙城去杀冒顿吗?”
独孤敖嘎恍然大悟,颔称是,歇斯底里地说:“看来,暗杀冒顿的人,还真的是额日斯呀。”
万俟腾和继续说:“我现在终于明白呼延吉乐为啥要我们对单于说冒顿已经遇刺身亡了。”
“为啥?”独孤敖嘎追问。
“如果那些人知道冒顿已死,不但会让我们继续练兵,还会下令集结全国的兵力备战。毕竟,他们也不想让匈奴亡国呀。”
万俟腾和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