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顿不喜欢这匹马,才转手送给了赫连安其尔。
没曾想这匹马竟然成了别人来去自如暗杀自己的工具。
此时,闪电宝马正昂着高傲的头,目空一切地打着响鼻,似乎在显示着自己的与众不同。
冒顿猛地将赫连安其尔扔到地上,拉起闪电宝马,来到练兵场的中央,又返回身走了回来,从箭囊里拉出一支鸣镝,弓成满月,猛然射向闪电宝马。
顷刻间,士兵的弓箭响起,箭镞飞蝗一样射向闪电宝马。
闪电宝马向上跃起,又猛然倒地,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了。
冒顿也不去管狂呼乱喊的赫连安其尔,拔刀在手,到士兵的队列里去检查,几名没有射出箭镞的士兵,立即成了冒顿的刀下之鬼。
挛鞮希都日古完全被眼前的变故惊呆了,魂飞魄离,手足无错,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赫连安其尔挣扎着爬起身来,疾步跑向闪电宝马。
看到闪电宝马已死,赫连安其尔扑到宝马身上,指着冒顿哭喊道:
“冒顿,你杀了单于的宝马,单于不会饶过你的。”
冒顿不去理会赫连安其尔的哭喊怒骂,将刀上的血在死去的兵士身上抹了几抹,归刀入鞘。
这时,赫连安其尔已完全失去理智,早忘了姑姑的嘱咐,猛地从腰间拔出短刀,向冒顿冲了过来,嘴里高喊道:
“冒顿,你杀了我的宝马,我和你拼啦。”
冒顿哪让赫连安其尔近身,鸣镝再次响起,正中赫连安其尔的胸膛。
立即,所有兵士的箭镞全都飞向了赫连安其尔。
赫连安其尔顿时变成了刺猬,口吐鲜血倒地而亡。
鲜血印红了一大片积雪,红红白白,对照强烈,十分显眼。
冒顿再次到兵士中去检查,这次没有人被杀。
冒顿慢慢走到挛鞮希都日古面前,沉声问道:“敖嘎将军是不是已经遭了你们的毒手?”
挛鞮希都日古本以为给冒顿送来了女人,又带来了让冒顿继续练兵的好消息,是一趟美差,自己正好在冒顿军中耀武扬威一番了。
没想到冒顿不问青红皂白便痛下杀手,顿时吓得魂不附体,瑟瑟抖作一团。
听到冒顿喝问,挛鞮希都日古颤声说道:
“没、没有,独孤敖嘎惹得单于生、生气,被单于逐出了龙、龙城。
“单于已经回心转意,派我来向、向独孤敖嘎赔礼。
“独孤敖嘎带着老、老伴和万俟腾和一起离开了龙城。既然没来你、你这里,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何、何处。
“这些都、都与我无关,还望骨、骨都侯看在同祖同宗的份上,饶我一条命吧。”
冒顿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朗声说:
“你与赫连哈尔巴拉狼狈为奸,不顾匈奴命运,干尽了坏事。
“你在三番五次要加害与我的时候,想没想过我们是同祖同宗?
“我若饶了你,对得起为我而死的挛鞮呼日查吗?对得起被你们陷害的独孤敖嘎老将军吗?
“对得起龙城那高高的祭坛吗?对得起我匈奴的千年基业吗?”
挛鞮希都日古知道已无缓和余地,自己又从来不带刀箭,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赶快逃离这死亡之地。
挛鞮希都日古不敢耽搁,调转马头催马便逃。
挛鞮希都日古的马哪有冒顿的鸣镝快,刚刚跑出几步,便连人带马倒在了地上。
挛鞮莫日根一直冷眼旁观,看到冒顿要对挛鞮希都日古下手,急忙阻拦,却哪里来得及。
挛鞮莫日根叹道:“问明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再杀不迟嘛。”
冒顿也觉得该问一下他们来此何事。
现在,后悔也晚了。
挛鞮希都日古带来的两名兵士见状,急忙翻身下马,跪地求饶。
冒顿上前扶起,说道:“快快请起,不干你们的事。你们知道挛鞮希都日古来这里干什么吗?”
一名兵士摇头答道:“挛鞮希都日古只让我们做他的随从,并没有告诉我们前来干什么。”
两名兵士刚刚站起,一队人马便呼啦啦开了过来。
冒顿抬头一看,是离这里最近的龙城卫队来了。
众人看到眼前惨景,都是一惊。
呼延吉乐催马跑到两个死人跟前,看到是挛鞮希都日古和赫连安其尔,赫连安其尔的手里还握着短刀,立即明白生了什么事。
义渠代青更是吃惊不小,立即想道:冒顿难道真的反了?连龙城的大总管都敢杀。
冒顿走到义渠代青面前,指着不远处的尸体,对正在怔的义渠代青说:
“敖嘎将军受这些人陷害,已被单于逐出龙城。敖嘎将军还带着体弱的老伴,腾和也随老将军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你赶快带两名兵士去寻找他们,无论如何也要将老将军劝回来。
“找到老将军以后,你们就直接回龙城,那时候我们也已经进龙城了。”
义渠代青正想躲开这是非之地,听冒顿一说,正好借口离去。
再说,独孤敖嘎一直是他的主心骨,只要独孤敖嘎不在身边,心里总有一种没着没落的感觉,能和独孤敖嘎在一起当然更好。
义渠代青挑了两名兵士与他同行,正要离去,突然想到,与挛鞮希都日古同来的两名兵士是龙城的守门兵士,或许知道独孤敖嘎所去的方向。
义渠代青急忙走到仍在瑟瑟抖的那两名兵士面前,问:“你们看到敖嘎将军朝哪个方向走了吗?”
其中的一名兵士答道:“敖嘎将军出了龙城,一直向西去了。
“当时我正在值勤,听到万俟腾和劝老将军先到他们家落脚,可能是去了万俟腾和家。”
义渠代青与万俟腾和是好朋友,也知道万俟腾和的家在哪里,当时便与冒顿作别,扬长而去。
冒顿对那两位瑟瑟抖的兵士说:“你们也回龙城去吧,将这里的情况如实报告给单于和赫连哈尔巴拉。”
两名无端卷入这场凶杀的兵士,巴不得立即离去,但嘴里却说不敢。
冒顿一瞪眼睛,喝道:“还不快去。就如实向他们禀报。”
两名兵士这才逃也似的离开了森林。
呼延吉乐命人清理现场,与冒顿、挛鞮莫日根回到穹庐。
呼延吉乐埋怨冒顿道:
“你今天怎么如此冲动?你把宝马杀了,那宝马可是阿爸的最最心爱之物,阿爸能与你善罢甘休吗?
“你把赫连安其尔杀了,赫连哈尔巴拉能放过你吗?过去是暗中使坏,现在可要跳到前台公开与你为敌了。”
冒顿不屑地说:“我一看见那匹马,就想起了惨死的呼日查,悲愤便不打一处来。
“赫连安其尔竟然身藏短刀,显然是受她姑姑的指使来刺杀我的。她本来便是赫连哈尔巴拉派在我身边的奸细,令我们防不胜防,干脆灭了她算了。
“反正我们已经决定,等各色马队到齐以后,立即开往龙城,早晚杀她都一样。”
挛鞮莫日根担心,埋怨冒顿会影响冒顿的情绪,故意若无其事地说:
“这些人本来就该杀,早杀晚杀都一样。让一个赫连哈尔巴拉就搞得血雨腥风,这样的事情以后不能再有了。”
停顿了一下,挛鞮莫日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我担心的是,我们进入龙城以后该咋办。”
冒顿知道挛鞮莫日根话中的意思:他将如何面对父亲。
其实,几日来,冒顿的心里也一直想着这一问题。
让他对父亲举起屠刀,他哪能下得去手呀。
所以,冒顿的心一直悬着,飘飘然落不到实处。
冒顿想,那两名兵士一定快马加鞭连夜往龙城跑,最晚明天早晨便会到达。
冒顿能够想象的到,父亲在得到消息后怒不可遏暴跳如雷的样子,想象的到赫连哈尔巴拉咬牙切齿的模样。
挛鞮莫日根轻轻叹息一声,说:
“该面对的问题总是要面对的。想你父亲派你到月氏国做人质的时候,也一定举棋不定多时,才做出的最后决定吧。”
冒顿知道,这是挛鞮莫日根在暗示他,要记着父亲的杀子之仇。
冒顿心中酸楚,苦笑道:
“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我已决定,我们进龙城以后,还是让父亲在龙城继续作单于吧,这样与稳定局势有好处。
“没了赫连哈尔巴拉的教唆,又有我这个骨都侯把持大局,这样的结果,不是很好嘛。”
挛鞮莫日根摇头道:“即使让你父亲留在龙城,也不能继续担任单于了。你父亲的固执你是知道的,我们总不能每天与他吵架吧。
“再说,还有你的弟弟呼德,他可是你父亲向天下人宣布过的单于接班人呀。
“斩草不除根,必留后患。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呼延吉乐坚定地说:“呼德是坚决不能留下的。”
夜里,冒顿胡思乱想,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冒顿想到,呼德毕竟是自己的弟弟,又是父亲亲自确定的接班人,杀呼德,不但自己下不去手,父亲也没法活了。
干脆现在就让呼德继任单于之位,待战争结束以后,自己还是和呼延吉乐隐退山林,过逍遥自在的日子,从此再不理会龙城的事情。
冒顿正暗自斟酌,突然,穹庐外传来了刀枪的撞击声和打斗声。
冒顿一惊,抓起长刀便跃出穹庐。
黑暗中,冒顿看到,挛鞮傲云正与两个人打斗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