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皇帝。
“崔不去,你懂我,可你赢不了我。”
萧履凭虚点点崔不去的胸口,又指了指自己。
“你的皮相筋骨都是冷的,心却是热的。而我与你不同——”
他忽然笑了。
“我从里到外,都是冰冷无情的铁石心肠,再怎么捂,也捂不热。”
“所以,崔不去,这一战,你敢接吗?”
“若你不接,就此认输,即刻离开京城,远走高飞,再不会管这里半点闲事,我亦不会为难你。”
他的语调轻缓淡雅,若拈一枝花,慢慢转动欣赏。
秦妙语心中绷着一根弦,即使知道崔不去不可能丢开责任一走了之,也禁不住紧张。
她更担心,崔不去若不答应,姓萧的这厮会不会软的不成来硬的,直接对他们动手。
但还未等崔不去回应,远远处便传来马蹄声。
尘土飞扬,疾声沓沓。
秦妙语猛地回首。
一人一马从城门处而来。
对方弯腰伏低身体,双腿夹紧马腹,以求胯下骏马的速度更快一些。
狂风将宽袍大袖刮得高高扬起,身形却在灯影中几近模糊。
“崔尊使!”
来人甚至等不及近前才出声,遥遥便喊了起来。
声音不掩焦灼,似有军情十万火急。
崔不去却突然看向萧履。
“你做了什么?”
萧履有趣道:“你猜?”
不必崔不去猜,裴惊蛰很快就策马疾驰近前。
在远处隐隐约约的薄光下,秦妙语他们竟能看见对方满布额头的冷汗,与煞白的脸色。
“崔尊使,出事了!”
裴惊蛰甚至顾不上萧履在场,又快又急喘气道:“秦王府不知怎的起了变故,太子、太子妃他们都受了伤,他们还说、说郎君是伤人的凶手,如今郎君他已被抓去下狱了!”
秦妙语长孙菩提等在场众人大吃一惊,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局面。
他们一下子想到萧履身上,俱都面色不善望向对方。
萧履好声好气提醒道:“你们现在回去,说不定还来得及帮他求个情。”
崔不去冷冷看他一眼,大步走至裴惊蛰身边,纵身上马,掉转马头,抛下一句“拦住萧履勿让他入城”便扬鞭策马朝城内方向疾驰而去。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城门之后。
面对几人隐隐包围,萧履身后的护卫也都簇拥上来,双方一时成对峙之势。
萧履却动也未动,既没有上前追击崔不去的意思,也没有向秦妙语他们动手的意图。
他双手拢袖,唇角笑意若有若无,似早已将一切掌握。
“你们想要杵在这里盯着我,我却不想在这里继续吃西北风了,让崔不去好自为之吧。”
……
崔不去将马催得很快,马蹄撒开四肢在官道上奔驰的同时,他的五脏六腑似也跟着剧烈颠簸,翻滚欲呕。
狂风迎面扑来,刀子也似,几乎刮下一层皮。
此时城中大多数人早已出城看灯赏灯,偌大京师之内,官道两旁行人寥寥,骏马得以长驱直入,畅通无阻。
崔不去微微抬眼。
这座灯火辉煌不夜之城的上空,寒冬正卷土重来,风起云涌,无尽无止,欲将天地摧折冰冻。
他原是准备直闯宫门,行至中途,却生生勒住缰绳,引得马蹄高高抬起,昂首嘶声长鸣。
崔不去沉思片刻,决然掉头,往另外一个方向驰去。
这一路未曾耽误分毫,及至刑部大牢门前,崔不去竟觉自己上半身已经被寒风吹得几乎麻木,握住缰绳的手冰冷僵硬,松开时关节喀喀作响,青白交加。
亮出身份,门口看守面露为难,却不敢多作阻拦,左月局与刑部经常打交道,他们都知道这位崔尊使身份特殊,是个硬茬子。
通常情况下他不会亲自出面,但今夜特殊情况,看守也都知道崔不去为何而来。
权衡左右,他们还是放了人进去,不忘请崔不去勿要久留,顺道有空在他们上司面前多说两句好话。
站在门口,黑洞洞的阴森似一张血盆大口,随时会将人吞噬。
这里对常人而言是恨不能敬而远之,一辈子都不要进来的地方。
崔不去却已经来过许多次了,甚至连他自己也不大记得具体的次数。
因为左月局不设私牢,许多嫌犯到了京城,往往先押送这里,定罪之后再发往它处。
但这次,似乎却有所不同。
抬步欲入时,崔不去忽然停住。
他咳嗽起来。
一声接着一声,咳得胸腔发疼。
他这才忆起自己方才来得又快又急,马上颠簸加之寒风刺骨,这种滋味对一个久病在身的人而言并不好受。
尤其是当翻身下马,脚步仓促,气息牵扯内里,冷热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