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到了凤鸣宫外,他却步了。
停在那儿犹豫,先离开又想进去。他来这儿干什么?
他与杜容兮那关系,能做到床榻欢好吗?
凤鸣宫的灯还亮着,杜容兮还没有歇下,这会儿都约莫到子时了,她怎还没歇下?她在干什么?
心里诸多的疑惑和想念,驱使着孟桓去探查个究竟,他也想去看看杜容兮,哪怕是只瞧她一眼,他今日这烦躁的心便也能定下来。
不想唐突惊扰今夜之风,之景,之心境。
孟桓轻手轻脚的跃上宫墙,悄悄潜入凤鸣宫中,找到杜容兮的寝殿,透过窗棂,看见寝殿内的杜容兮正拿着青曜玉发呆,烛光微晃,愁色爬上杜容兮的眉头。
“娘娘,您也别太担心宋公子了,他吉人自有天相。这个时辰了,您还是早些歇着吧。”锦秋送了杯茶过来,与杜容兮劝道。
“他若死了,便是我害的。这么多天还没有他的消息,叫我如何不担心,又如何能睡得着。”杜容兮叹道。
她将青曜玉收了起来,宋焕之对她的恩情,比山重,巫蛊之祸的提醒,赠她青曜玉,还有在她和杜家要喝下毒酒之时,及时赶到提醒他们……
她将他带入这宫中来,却害得他卷入宫廷的纠葛之中,如今还性命不保……
“奴婢怕您还没找到宋公子,就先将自己累垮了。”锦秋叹道,暗自抹了泪。
杜容兮起了身来,往床榻而去:“夜深了,你也歇下吧。”
在锦秋退下要打开房门的时候,孟桓立即躲开,趁着夜色掩盖,他出了凤鸣宫。
在外面,他左右惆怅了许久,一人回了德章宫。
他那般惦记着杜容兮,可杜容兮那满心里只有宋焕之一人。
*
翌日,杜容兮去了清毓宫,孟心悦憔悴消瘦了许多。平日里这可是多嚣张跋扈的公主,可如今却整个人懒散失魂落魄的靠在软榻上,妆容不齐,屋子中扔了满地的空酒瓶。
清毓宫里伺侯的宫女叹气同杜容兮道:“公主这几日来借酒浇愁,每日都喝了烂醉,醉了后便喊宋公子的名字。有一回,公主醉酒醒来,说在梦里见到宋公子了,宋公子对她温柔体贴,爱她。待她好……此后,公主说,宁愿活在梦里。至少梦里是美好的,她爱的人不但活着,还爱着她。”
说完,那宫女红了眼眶,心酸的擦泪。
此时的孟心仍在梦中,嘴里痴痴的喊着宋焕之的名字,嘴角微微上扬,可见她在做一个美梦。
杜容兮上前去,一盆冷水直接往她脑门泼去,命宫女去将她叫醒。
孟心悦悠悠醒来,浑身湿透,本就不悦。又见杜容兮,便怒骂她:“杜容兮,你干什么?是看不得我做梦吗?非要将我弄醒!”
说罢,眼角已然带了泪,清醒的时候,她知道宋焕之可能已经不再人世,自然悲从中来。
“你想救宋焕之吗?”杜容兮问她。
孟心悦冷笑:“他失踪已经一个多月,恐怕早已死了。”语气中不免伤心悲凉。
“我知道他在哪儿,至于他是死是活,得等找到他之后才能确定。”杜容兮平静的道,“只是,去找他,还需要你帮忙。”
孟心悦一惊,露了喜色。激动问她:“你真的知道他在哪儿?他一定还活着对不对?”
杜容兮将虎头龙纹令牌的事孟心悦说了,还有她根据那块令牌推测出的情况。孟心悦听后,也觉得不假,当即就随着杜容兮去找宋焕之。
齐国皇宫有一处地下城,地下城是什么样的,谁也不晓得。
只有孟桓有一把钥匙能够打开地下城的门。
几年前的时候,孟心悦贪玩,模了一把孟桓的钥匙打开了地下城的门,只是她还没进去,就被孟桓给抓了,虽然那会儿她的钥匙被孟桓给拿走了,但是,她一定能够再模出一把钥匙来。
“我后来又模了把钥匙,但是还没敢进去。就被嫁了出去。”
孟心悦带着杜容兮往地下城而去。
这地下城的的入口极为隐秘,在宫中祖庙中,祖庙中一百零八快牌匾,二十幅齐国先皇画像,需要动其中一块牌位和一副画像才能打开地下城入口。
祖庙也非普通人能进。
进得地下城,孟心悦用钥匙打开门,便就看到了浑身是血的宋焕之,他被绑在一根铁柱上,身上绑满锁链,孟心悦飞奔过去将他搂在怀中。
刚张口喊:“宋焕之……”她就已经泪如雨下,哽咽的失了声。
看着宋焕之满身的血,杜容兮也惊吓住,又愤又怒,她忍下怒火和悲愤,伸手探了他的鼻息,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也有了莫大的欢喜,说话的声音都欢快起来了:“他还活着!”
孟心悦赶紧擦了泪,脸上也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在宋焕之的旁边,还绑着先前在宫里伺候他的宫人,同样也受了不少的刑,杜容兮去探了那个宫人的鼻息,已经没气了。
“他伤得很重,得立即带他回去诊治。”杜容兮道。
宋焕之身上没有一块好肉,嘴唇干裂,手脚的皮肉被锁链磨破得都可见森森白骨……他这般还能留一口气活着,杜容兮当真觉得是上天保佑。
孟心悦直接将宋焕之背在身后,虽然她懂些功夫,力气不小,可毕竟一个男子的体重压在她身上,还是吃力得很,但她紧咬着牙,一声不吭,一步一步缓慢的出了地下城。
将宋焕之送到他住的屋子里,杜容兮让人宣了太医来给宋焕之诊治,各种珍贵药材都用上了。
宋焕之那条命,算是保住了,只是伤得太重,至少得养上一两个月才能下床。
宋焕之被杜容兮和孟心悦送回去,就有宫人同孟桓禀报了此事。
“人找到了?竟然还活着,真是难得。”孟桓道,倒也未将此放在心上,还派了陆海送去几个宫女照顾宋焕之。
陆海送去的宫女,都让孟心悦给赶走了。
孟心悦亲自日夜不休的照顾宋焕之,这天底下的男子,唯有宋焕之让她放下了公主的架子,甘愿为他情牵。
只要宋焕之能够醒来,日夜照顾又算得了什么,哪怕是她的命,她都可以给。
五日后,宋焕之就醒了,虽身子还虚弱得很,说话都显得吃力。他睁开眼看到孟心悦趴在他的榻前睡着,她的脸,消瘦憔悴了许多,原先还有些圆润的脸都变得削尖。
他咳嗽了声。心底满是愧意和感激。
他微微动了动,孟心悦就醒了。
“辛亏你了。”宋焕之虚弱的道。
孟心悦脸上露着笑意,摇头道:“不辛苦,只要你醒了就好,你知不知道你失踪后,我都急疯了。你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怎么会被关到那里去?”
宋焕之的眼神黯了下来,说没事。便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养了三五日,宋焕之的精神已大好。
杜容兮和孟心悦都在,他犹豫了许久,才与她们说起为何被困被抓。
“那日我被公主赏了一顿鞭子后,就回了住处。刚回去,就突然有人闯入,手段迅捷灵敏。便将我打晕,我在被打晕之前,摸到他身上挂的令牌,将那令牌打碎,割了自己的手,正好我手上有熏香,便将那块令牌扔到了书架底下……
等我再醒来时,已经被绑在那个地方,还有伺候我的那个宫人也被抓了来,自那之后,每天会有人带着面具来鞭打我们,他什么都不说,只每天按时来,打了之后。就往我们身上倒一桶盐水……长此以往,每日从不间断,直到被打死……”
这手段虽不狠厉狠毒,却是能将人折磨得生不如死。
宋焕之消失了有四十来天,一想到他每天都被人鞭打一顿,四十日的折磨,若她们再晚两日找到他,恐怕宋焕之就被人打死了吧。
听得他此番所说,杜容兮和孟心悦都红了眼眶,偷偷抹了泪。
虎头龙纹令,地下城,这些,足以说明是孟桓指使人做的。
杜容兮难受之余,对孟桓彻底失望。
是他说。宋焕之失踪之事与他无关。
杜容兮擦了眼泪,道:“你在宫中并不安全,等你的伤好些了,我就让人送你出宫。”
孟心悦却拦下:“你以为他出宫了,皇兄就会饶他一条性命吗?皇兄那性子,既将他视作了眼中钉,怎么可能会不除去?”
杜容兮和孟心悦争执不下。
宋焕之咳嗽了声,道:“罢了,我不过一条命,皇上要拿去便拿去。皇上他既然要我死,你们将我救了出来,皇上怕是要为难你们。”他说这话时,担忧的看向杜容兮。
孟心悦是孟桓的亲妹,他再怒也不会对孟心悦发难,但是杜容兮呢?
“我担心皇上会迁怒于你,将我交出去吧。”宋焕之道。
不等杜容兮开口,孟心悦就道:“我决不允许你死!”
宋焕之叹了声,让孟心悦先离开,他有话要与杜容兮单独说。
孟心悦怒瞪了杜容兮一眼,虽不高兴,但还是出了屋子,留杜容兮和宋焕之二人在。
“有些话我说了,是犯了大不违,可我还是要与你说。”宋焕之看着杜容兮,认真的道:“方才公主在,我不便说起。其实,我被抓后,打我的那人虽带着面具。但是他有虎头龙纹令,想来是皇上的人,另外,我听得他说,皇上现在对皇后娘娘十分的好。”
“我与孟桓的关系,的确有所缓和改善。”杜容兮回答道。
“他说,皇上对皇后娘娘好,不过是假象,都是恨了那么久,当真能在恨里生出爱,开出花来?”
杜容兮被宋焕之这话,吓得一惊,思及过往孟桓对她的那些好,那些日子的平和相处,细思极恐。
也是,真能在恨里生出爱吗?
旁人都难以如此,更何况是一帝王!
“皇上恐怕……要对杜家出手了,他对你好,或许是想让你和杜家放松警惕。”宋焕之叹道。
杜容兮虽然不喜去过问些朝中宫闱之事,可却深懂得这些权术。
孟桓深爱的人只有姜舞,他唯一的子嗣也是姜舞的儿子,他更是给那孩子取了名字叫“孟承玺”,其意是要承他大统。朝中他也重用了许多闻家的人,为了给他的儿子铺好一条康庄大道,他必然是要除掉杜家。
不然,有杜家在,他的儿子怎能登基?
杜容兮慌乱的后退几步,很快她镇定下来。
毕竟,她当了四年的皇后,又是杜家女,什么样的产面没有见过。
况且,这消息并不一定属实。
她曾行军打仗过,更是晓得兵不厌诈,宫城皇权里,心机尤为之深。
“我知晓此事了,会多注意,等你伤养好,我便送你出宫。若孟桓要针对我杜家,断不会有多余的心思去追杀你,天下之大,你想安身立命并不难。”
宋焕之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
孟心悦在外面呆着,就看到杜容兮出来了,她叫了杜容兮一声,杜容兮未理会她就走了。如此,她便转身进了屋子里,也不晓得宋焕之同杜容兮说了什么,杜容兮会那般严肃,连人都不理了?
杜容兮回凤鸣宫的路上,远远的就瞧见孟桓和姜舞在前面的凉亭里坐着。
孟桓拿了本书在看,姜舞怀中抱着宝儿,二人像是在说着话,脸上都带着幸福的笑容。
这几日来,孟桓常陪着姜舞在一处,羡煞宫中的嫔妃。
此时,孟桓放下了手中的书,抬起头来,便看见远处的杜容兮,神色微微怔愣,忘了移开眼。
杜容兮一慌,忙转身走了。
此刻,她的心跳得极厉害。
*
几日后,北疆就传了捷报来,叛军被打乱,十五万兵马损伤大半,再有一战,应该就能班师回朝。
杜容昊更是在捷报中提及副将闻永飞,对他大肆赞赏。
不足半月,大军便回来了,闻永飞得意风扬。而杜容昊,是被人抬回来的。
入得朝堂之中,闻永飞声泪俱下,痛心疾首:“都是臣保护不利,才让杜将军遭敌军所伏,身中毒箭,命在旦夕。”
在最后一场大战中,叛军就只剩千余人顽死抵抗了,杜容昊带着将士冲锋陷阵。泱泱大军而来,那抵抗的千余人叛军都举起了兵器要投降。
战火,就要熄灭。
突然,一支羽箭从远处飞速而来,划破空气,刺入杜容昊的胸膛。
那羽箭。淬了毒,杜容昊中箭后,就从马上摔落,此后就一直昏迷。
……
杜容兮第一时间出了宫,带着宫中所有太医都去了杜府。
可是,杜容昊中的这毒,非同小可,射箭的人可是要他的命的,军医束手无策,太医也都束手无策。从北疆回京城,这一路便是四日有余,毒早已侵入杜容昊的五脏六腑。再有三日若再不解毒,杜容昊这条命就彻底没了。
樊绣哭得伤心欲绝,一股子要随着杜容昊去了的意思。
杜容兮也红了眼眶,无声的哭着。
大哥向来神勇,在战场上经历了多少刀枪剑戟,怎么在胜利之后没有躲开那支毒箭呢?
一直跟着杜容昊身边的副将董春小声叫了杜容兮:“皇后娘娘,末将有事要与您说。”
他出了屋子。
杜容兮擦了眼泪,随着他出去。
院子里,董春跪在杜容兮面前,道:“将军中的那一箭,是从他身后射去的。要将军死的,是咱们齐国的人。”
“什么?”杜容兮震惊,完全不敢置信。
“闻小将军虽在军中表现得很出彩,将军对他也是重用,但是,末将认为,将军中的毒箭就是他射出的,北疆一役,将军出了事,他名声大噪。”董春哽咽道。
杜容兮擦了眼泪,想了想,与董春交代道:“此事你先在军中小心调查,必须要查出证据来,否则,皇上不会因为你一人之言而降罪于他。闻永飞那儿派人盯着,若是他做的,必定会露出马脚来。”
“末将明白。”董春应下,就离开了杜府。
杜容兮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又进了屋子里。樊绣问她,董春都跟她说了些什么?可是杜容昊有什么话交代于她?
杜容兮说没事,就是跟她提了救命药丸的事。
先前杜容昊寻了有两颗能生死人肉白骨的药丸,让樊绣送去了杜容兮。拿到那药的第一天,杜容兮就用了一颗去救宋焕之,如今还剩下一颗。
“亏得大哥先前寻了这药,董春不提,我还将这药忘了。我这就回宫取药送来给大哥服用。”杜容兮道,神色里轻松了许多。
樊绣也擦了眼泪,止了哭。
杜容兮当即回了宫,取了药送来给杜容昊服用,杜容昊服了药之后,太医给他诊过脉,说他体内的毒暂时得到了控制。
第二日再诊脉,杜容昊体内的毒已经清除。
只是,杜容昊仍旧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
太医说,那毒箭伤了杜容昊的心脉,那毒也浸入了他的心脉,虽然已经解毒了,但是要清醒过来,还需一段时日。
至于多久,但凭天命。
军中大肆流传出杜容昊是被自己人放了毒箭,毕竟军中那么多人,一支从背后射出来的箭怎么会没人看到?
以杜容昊在军中的威望,既然出了这种传言,孟桓又岂能不立即派人去查。
不然,极有可能发生兵变。
最后查出的结果,当真是自己军中的一位士兵拿了毒箭想要射杀敌军首领,只是他箭术不精,射中了孟桓。那名士兵自从射到孟桓之后,他就整日惶惶不安,自杀了。
因为那士兵是闻永飞手下的,故而这罪名便要闻永飞承了。
想想威名四扬的大将军,竟然被一个小士兵误伤,险些丧命。孟桓发了雷霆大怒,当即就将闻永飞发到了大牢之中。
可是,闻永飞是谁啊?
闻尚书的儿子,又在北疆一战中名声大振,那个小士兵虽是他手下的,可不是他射杀的杜容昊。
满朝文武都在上折子给他求情。
孟桓的怒气渐渐的消了,至少,杜容昊那条命还留着。
闻永飞是立了大功的,最紧要的是,闻永飞是可造之才,齐国已经失了杜容昊这样的大将,不能再失去闻永飞。
从闻永飞被下了大牢之后,姜舞就带着宝儿一块绝食了,她绝食便还能受得住,可宝儿还小,第一天就饿得只哭。第二天哭得没了力气,直接晕了。
孟桓知晓后,难得冲姜舞发怒:“宝儿才这么点大,你还是他亲娘吗?竟然将他这样饿着!”
“在外人眼里,宝儿是大哥的儿子,如今大哥被入了大牢,只要能救他父亲,宝儿饿两日又如何?就明里说,我顶了素美人的身份,大哥也算是宝儿的舅舅。往后,宝儿可还需要他舅舅帮衬,闻家是他的依靠……”
姜舞这话才落下,孟桓就发了大怒。
也不管太医正给宝儿诊脉,他抱了宝儿就出了素芜阁。
太医赶紧的跟着走。
“宝儿的舅舅应该是杜将军,此刻杜将军正昏迷不醒!”孟桓留下这么一句话。
看着孟桓抱着宝儿出了素芜阁,姜舞突然醒悟过来,慌得瘫坐在地上。
她的儿子,被孟桓抱走了,是要将她的儿子给杜容兮了?
……
耐不住朝中那么多的大臣求情,最后孟桓将闻永飞放了,他功过相抵,不赏不罚,那几日大牢。便是警告。
“孟桓,你是真糊涂,还是故意袒护闻永飞?一个小士兵在胜负已定的情况下,竟然上了毒箭要射杀敌方首领,敌方首领未射中,却射中了自己的将军。此事难道不是有人指使吗?”
孟桓刚下令放了闻永飞,杜容兮就冲到德章宫内与他质问。
孟桓一身清冷,他知晓杜容兮一定会来质问他,他早有说辞。
“你大哥救下了,闻永飞确实有功。闻永飞手下的士兵向杜容昊射了毒箭,就一定是闻永飞指使的?闻永飞若想除掉你大哥,又怎么会让他的人射毒箭?”
杜容兮冷笑,她道:“是闻永飞安排人做的,还是另有他人收买了那个士兵所为。你连查都未查,就凭一句猜测闻永飞不会如此做,就将他放了。孟桓,你这到底是偏心呢,还是心虚呢?”
“你是何意?”孟桓皱眉,听出杜容兮话中另有他意。
他隐忍着怒气,看着杜容兮。
杜容兮愤恨瞪他,只道:“孟桓你始终都容不得我杜家。我大哥若死了,于你,应当是高兴的吧。”
孟桓狭长的眸子里染上怒意,咬牙道:“你是以为朕安排了人射杀杜容昊!”
“是与不是,你自己清楚!”
说完,杜容兮愤怒转身。
在她要出德章宫时,孟桓说了句话:“朕会派人去细查此事,若真是闻永飞所为,朕定斩了他!”
呵!
杜容兮信不了他。
董春已经从闻永飞那儿查出了证据来,将所有的事情查了个清清楚楚。
闻永飞去北疆之前,孟桓秘密见过他,交与了他一桩任务,就是不能让杜容昊活着回来。闻永飞那儿有孟桓的密信,密信此时已经在杜容兮手上,孟桓的字迹她很熟悉。
那分明就是孟桓所写。
闻永飞交代了,孟桓此番派他去北疆,一来是杀了杜容昊,二来,是要他顶替杜容昊成为齐国的大将军。
杜容兮对这些自然有过怀疑,她觉着不像是孟桓的行事风格。
尽管有孟桓字迹的亲笔信,尽管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孟桓,可她还是会去怀疑这些是不是假象?是不是有谁故意布的局来让她误会孟桓?
可是。她并不干预朝政,谁又会设这么大的一盘棋来误导她?
最紧要的是,在孟桓放闻永飞之前,樊绣进宫了一趟,交给了她一封信,还与她说了一些话。
信是她父亲杜澄所写。
杜澄的字迹,她不会认错,别人也模仿不了。
她与父亲通信,有一个小细节,旁人根本就不会晓得。她写“心”字时,习惯多写一个点,后来父亲给她通信时,但凡写到心字,会写成四点的,而其他信件里,都是正常写。
父亲给她的这封信,里面有个心字,就是四点的。
樊绣同杜容兮说:“爹在乡下遇刺了,不过好在身边有人保护,并没有受伤。爹查出刺客是宫中派去的,是只由皇上号令的人,有虎头龙纹令,爹还与那刺客打过照面,是熟识之人。”
杜澄给杜容兮的信中便就写了:“宫中多加小心,注意提防皇上。”
“你大哥被毒箭所伤,爹又在乡下遇刺,皇上终于要对杜家下手了。”樊绣与杜容兮道,语气和神色里满是凉薄。
杜容兮将信纸揉成一团,神色凝重,半晌,才道:“我要去乡下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