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持续到黎明的风雨总算停息,进了梅雨季节后,这是个久违的晴天。
太阳升了起来。城内回廊上,从铁格子窗照射进来的光线渐渐变强。从太阳的位置看,或许都九点有余了。
(信长公去京都有两天了,说好的使者这两天就该来了吧?)
今天早晨一进城,太田信定(后来的太田牛一)就做好准备,等待着秘密使命。他虽然一大把年纪了,却是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当他跑回城内七曲道旁的宅院后,就做好了动身准备。上京的旅费、需要替换的衣服……靠写作谋生的信定把毛笔、砚盒和备忘用的纸张全换成了新的。而且,他特意加带了三套窄袖便服、坎肩、裤裙。接下来要做的,就只有把受命保存的那个木箱从书房里拿出来,捆扎到马背上了。
(话说回来,那个受命保存的东西真是不可思议呢。)
信定反复想着。那是信长公出发前夜,五月二十八日的事。
“我有个东西要给你保管。这次的事情,一旦决定,就会派快马通知。你就立刻带上那东西去京都。具体情况,你问贞胜就好。所有事都不要对别人说。”
信长公将他单独召到天守阁六重目(一楼)的一间客厅里面,屏退所有侍童之后,下达了如此命令。信长公这次的指示和往常一样简洁明了,没有任何赘述,嗓音却不似平素高亢,是难得的轻轻言语。而且,他更让信定靠近身边,凑着耳朵把这次上京的目的告诉了信定。那个目的真是非常惊人。
(就是有了那样的深思熟虑,信长公才会动手兴建这安土城吧?)
纵是现下回想,信定都忍不住胸口一热。
当时,信长公无视惊愕的信定,伸手指了指房间一隅堆着的“那个东西”,又难得提醒了一句“没问题吧”,便匆匆回了内间。
厅里只留下五个用扁柏制成的长方形箱子。乍一看,只怕会让人误解成木匠的工具箱。那些箱子被铁钉牢牢封死,似乎甚是沉重。
信长公没有提到里面的东西。信定曾因擅射而名闻天下,纵然年逾五十,对腕力仍颇自信。饶是如此,他一次都只能拿动两个箱子。既然信长公说了“不要对别人说”,就无法借助他人之力。若将东西放到马背上运送出城,难免会惹得别人注意。
思前想后,当天夜里,信定将那些箱子一个个抱回了家。每个箱子都将近五贯目重——不,怕是六贯目吧。要显得像是抱着书箱那般轻松,当真需要一定技巧。
现下,他那个石砌书房的书架间隙里,那些箱子就挨着扫除用具放着,上面包着旧棉袄。离信长公上京只有几天了。那些箱子要妥善保管,不可立刻运送出城。信定觉得家中书房挺安全的——他家里的下人是绝对禁止进书房的。
信定从天守阁三重目(四楼)的书库回到公务室后,将借来的旧书放到了书桌上。
安土城的天守阁几无装饰,主要是用来住的。自信长公以降,从亲信到家臣都有居住的空间。信定的公务室在信长公所在的三楼北侧,是个十二叠的房间。之所以选择朝北的房间,是担心日照会让文件、书籍褪色。
突然,信定开始侧耳倾听。不知从哪里出现了马蹄的动静,而且越来越近!
信定登时紧张,虽然他觉得从京都来的使者不该这样早就到,但小心起见,去看看总是没错。
他来到楼梯上方,悄悄往下一看。
果然不是信长公的使者。从马背上插的旗杆和骑手褂子上的图案来看,那是安土城邻近的观音寺城派来的使者。
观音寺城的佐佐木一族前不久失去了城主义秀,刚刚办完葬礼。家内的首脑们因要保护幼小的少主,决定依靠织田家,故而不时派出使者前来商谈事情。
今天的使者不知为何显得非常匆忙,除此便再无特别的地方了。
信定回到公务室。太田信定目前不再靠武士的身份立命了。他不再抛头露面,而是从事实际工作,接收全国各地的武将的战况报告;同时回复信长公下达的各项指令。所以,就算信长公离开城内,他都无法偷得片刻逍遥。
随着织田家向东面、西面和北面开战,武将们的报告开始混用各个地区的各种日历。别说指令和报告之间,就是各个报告之间,都出现了大量日期上的矛盾,地名上的错误更是随处可见。信长公曾下达严厉的要求,让信定将文件送给他过目之前,一定要好好确认。
上京之后,信长公会去羽柴秀吉那里,视察攻打毛利家的军队。需要信定整理的文件堆积如山,纵然如此——
很奇怪,适才观音寺城派来的使者和此后城内的动静让信定无法释怀。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负责留守工作的头领津田源十郎和其余重臣似乎将使者引到了天守阁五重目(二楼)的会客厅里。他们密谈了一阵,不到三十分钟就急急忙忙喊来了负责把守二丸的蒲生贤秀。这真是出乎意料。
平素,津田源十郎仗着是尾张(爱知县西北部地区)出身的人,从不会主动让新加盟织田阵营的近江(滋贺县)人贤秀出席留守工作的密谈。津田源十郎明摆着是鄙夷贤秀——不就是个照看二丸的女人和孩子的守卫嘛。
情况有点不对劲。
又是一小时有余,寂静被打破了。不知从哪里冒出嘈杂的人声,犹如山洪暴发,猛地喧腾起来。很快,奇怪的流言犹如穿堂风,传到信定耳中。
“明智光秀谋反了!”
“信长公下榻的本能寺着火了!”
信定付之一笑,觉得那种事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先前信长公打进甲斐(山梨县)地区时,武田胜赖便曾散布谣言说信长死了,欲诱使越中地区的农民暴动,从而削弱织田军的实力。北陆地方的柴田胜家赶紧派使者前来确认,结果被信长公怒喝训斥,仓皇退出。值此世道之下,流言不啻家常便饭,就算是织田家第一猛将“鬼柴田”都会因误报而惊慌——那件事后来成了安土城酒宴上常用的笑料。
信定想集中精力处理一下公务,哪知外面的骚动竟越来越厉害了。
(真没办法啊。)
正当他准备再出去看看情况之际,一个年轻的侍者从拉门后方露出脑袋。该侍者是和二丸的蒲生贤秀一同从日野城来这里的,大概是姓“朽木”吧,估计是近江国朽木谷一带的人。他似乎是名门出身,面容清秀,恍若女子,刚到这里时,就有谣言说他是贤秀宠幸的男童。
他正欲照规矩行礼问安,却被信定拦住。
“十万火急的事吧?别拘礼,快说!”信定嚷道。
只见侍者从怀里掏出张纸,默默递来。信定打开一看,上面赫然竟是——
总见寺见。蒲生。
这是蒲生贤秀的亲笔信。贤秀的书法很好,但这次的笔迹有些不同寻常,犹如蚯蚓蠕动,而且都是假名。由此推测,只怕真是有何异变。
“知道了。”信定说完就匆匆奔出了本城。
中途,他跟左奔右跑的司茶者擦肩而过。平素礼仪周到的司茶者们抽搐着脸庞,紧紧盯着信定,看他前往何处,甚至忘了低头行礼。然而,信定根本就不管不顾。
出了本城,他拼命跑下城西的百百桥口。许是得益自平素的锻炼,信定此际犹未剧烈喘息。
总见寺是信长创建的寺庙之一,寺内最高的建筑里安置着一尊奇怪的主佛像——盆山。贤秀选择这个不会有闲人进出的地方,是不想讲话被偷听吧。
总见寺是个拥有“七堂伽蓝”的正规寺庙——不仅有本堂、方丈室,更有山门、三重塔、钟楼堂等。
信定觉得很难一下子寻到蒲生等他的地方,哪知那是杞人忧天。当他跑上山门的长阶梯时,一个披着白头巾,没有任何侍从的高个男人正自上面直直望向下方。
“十万火急,把您喊出来了,真是抱歉。”
信定靠近后,贤秀取下头巾,微微行了个注目礼。他自知不该指示信长公直接管辖的家臣,所以说话非常客套,不敢失礼。
蒲生右兵卫贤秀和信长同龄,四十九岁,比信定小七岁。他本是“近江守护”佐佐木氏(六角氏)的臣下,信长攻打近江时,他第一时间决定投靠织田家,从而使祖辈居住的近江蒲生郡得免战火。投靠织田家后,他当了接收蒲生郡长光寺城的柴田胜家的部下,天正三年,受封越前(福井县岭北地区)的柴田胜家去封地上任,他则没有离开近江,以日野城城主的身份形成了一个独立军团。
大家都说他是诚实、可信之人。信长公每每外出,总会让他当留守官员。但是,津田源十郎和信长是老乡,从出身序列上来说,蒲生自甘位居其下。
此际,蒲生贤秀的面容苍白得异样。
“那传闻不会……”
信定本想说“不会是真的吧”,却突然觉得喉咙口被堵住了。
贤秀从怀里掏出信件一样的卷纸,递给信定。
“您看吧。”
递来书信的手颤抖着。
“那我就拜读了。”
信定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来。
发信人是邻近的观音寺城的驻京首领堀伊贺守,是信定认识的武将。
越往下看,信定就越觉得脸上没了血色。这不是一封扯谎者的信。
“怎么回事!”冲击太大了。大呼的那一瞬间,信定只觉得一阵目眩。
“只怕信长公真的是丧命了。”贤秀忍不住观察着信定的表情。
“对方是善战的明智光秀,又有上万士兵围困,信长公能逃出此劫的可能性,怕是万分之一都……”
信定本想说“没有”一词,但喉咙里似乎堵着个苦球,再次说不出话了。
“你果然是这样看……恐怕事实就是那样。”
贤秀垂下肩,静静退了几步,猛然背过身去。就算是从后面看,都能看出他的肩膀颤动。
贤秀哭了。信定看着贤秀,一时间同样无法自制,泪流不止。
若说是悲伤,倒不如说是不甘——“天下布武”的大志半途而废,这到底是为何?为何!
他犹如一个缠人的孩子,不停自问。但是……谁能回答呢?
时间停滞了。两人一动不动。
须臾——
“您看!”
贤秀似乎回过了神,用手指着七曲道的方向。从靠近本城的上部往下,按照序列,分布着家臣们的宅院。从那上部的一角,人和财物正犹如蚂蚁一般接踵而出。
“他们和火灾前消失的老鼠一样。那帮所谓的同乡重臣们甚至丢下伊贺守通报重要情况的信,四散而去。”
贤秀说了一句挖苦的话,不觉叹息。所谓的同乡重臣都来自尾张地区。被征服的近江人说这句话,不啻是说尾张出身的家伙是窝囊废。但是,看着眼前那帮人的丑态,信定确实无法反驳,而且他确实没有那个心思。
“他们好像放火了呢。”
着火的地方似乎离他家挺近,但是那一带有二丸的曲轮相隔,看不清楚。总之,那里确实正冒着烟。
信定大吃一惊,他根本想不到家里会着火。
那个放置木箱的书房虽然是石头搭的,信定却不敢说能耐热多久。
“那大概是志摩守的宅子。我是近江人,不能说尾张人的事。方才和观音寺的使者密谈时,志摩守就显得心不在焉,他是不是要背叛主公?真给我们近江人丢脸。真难看。不过,从风向看,大火是不会烧到太田大人的宅子的。你放心吧。”
山崎志摩守是近江犬上郡山崎城的城主,是仅次于津田源十郎的留守大将,他竟然蠢到纵火焚烧自家宅院……
如此一来,贤秀之上的高官就都消失了。此时此刻,所有应对紧急情况的任务都落到了贤秀一人肩上。
“您这次急着喊我前来,是要……”信定旧话重提。
“情况是这样的……”贤秀不慌不忙说出了他采取的措施,“我想先把二丸的女眷(信长的正房、小妾、女儿、乳母)送到我的属城。我儿子氏乡留守日野城,目前准备好了五十顶轿子、一百匹配鞍载人的马和两百匹运货的马。大家明早就可动身了。”
日野城坐落在安土城的东南方,相距六里。所以那里没准会比安土城更早迎来明智光秀的大军。当然,他们做好了困守孤城,决一死战的准备。
“明智光秀方面,你就别挂念了。势多城的山冈大人很快就会弄断势多桥(濑田桥)的,光秀那帮人如果修桥渡河,最快都需要五天。我想大家若明天一早就离开安土,是来得及进日野城的。这个问题就不说了,我其实是想听听太田大人的意见——安土城如何是好?”
贤秀问得甚是诚恳。
“安土城根本就不适合打仗。”信定对这个问题早就想清楚了,这时冲口而出,“有两个理由。首先是城内主干道的宽度,根本就不适合防御和固守城池;而那个四层天守阁的内部结构更不适合防守。”
信定一下子说完了他的见解。
“我和你的看法完全相同。这次负责留守工作之后,我才知道……尤其是那个天守阁,只是让人惊叹的建筑罢了。诚然,就算是盛唐,只怕都没有如此壮观的建筑,但是一旦需要守城,情况就不同了。一旦开战,敌人只要到其底部纵火,天守阁就会一瞬间变成地狱火塔。”
“正是如此。”信定觉得他的判断非常准确。
“再说城内武器、弹药的问题。虽说三丸有个小型的火药库,但我只负责二丸的留守,对武器的存放地点一无所知。三七郎殿下离开这里时,似乎亦曾四下寻觅来着。”
贤秀的眼神里隐隐有试探之意。
三七郎就是织田的第三个儿子织田信孝。父亲上京的两天前——五月二十七日,他前往征讨四国地区,途经安土城。当时他装束华美,简直像是去赏花和欣赏能艺表演一样。他的部下们都不敢管这个浑蛋殿下,直到出发前他尚如同光天化日下的小偷一样,四下搜索安土城内的武器弹药,结果一无所获。
闻言,信定断然道:“天守阁、本城……包括二丸,确实没有任何武器。”
“哦?如此说来,你的意思是安土城其实全无防备?”
“那倒不是。”
说话之际,信定目不转睛盯着贤秀。
(该说多少真话呢?)
万一他叛变,投靠明智光秀的话……
信定一瞬间迷惑了,但眼下似乎只好相信这个男人了吧。
“黑金门旁的信忠公子家里存放有大量的武器和弹药。主干道旁的羽柴大人家的地下亦有大量火器。对了,羽柴家的马厩和武士集合大厅的墙壁后面有个隔间,那里有主力部队的火器,朝着主干道方向排列。现下……估计是原封不动呢。”
“你这一说,我就明白了。羽柴将军的宅邸非常壮观,而且带有隔间,我之前以为那是喜欢排场的羽柴将军的爱好,想不到竟是主公的深谋远虑!”
贤秀似乎由衷佩服。
“那您接下来会如何做呢?如果那里有大量的武器弹药,蒲生大人,您会改变想法,在这里作战吗?”
说完,信定咽了一口唾沫,看着贤秀。只见贤秀毅然摇了摇头。
“不会,不会,我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念头。就算我想打仗——你看,官兵们一个接一个消失。慌了手脚的士兵哪里靠得住啊。再说那个天守阁,那是个壮观的艺术品,足以和京都的金阁寺、银阁寺相提并论,我才不想将它变成愚蠢战争的牺牲品,而是希望将其安然保留。所以,就这样交出去好了。明智光秀毕竟有些知识,会理解安土城的价值吧。我不太清楚主公留下了哪些金银财宝,但是我一点都不会带走,就算是对明智光秀保存安土城的报答好了。那些财宝是诱饵——这样说好像显得我挺不服输的嘛。但是,你刚刚告诉我的秘密武器弹药库的地点,我保证一句话都不会漏出去。”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你喊我出来,就是这件事?”
假如事情结束,太田想赶紧回去,将重要文件收拾好,藏到安全地带,同时烧毁那些不想被明智光秀看见的文件。尤其是四月以来跟三河大人(德川家康)有关的内部文件、近期攻打高松城的羽柴秀吉跟信长公之间的信函——这些东西一定不能让当事人明智光秀看见,一定要销毁才行!
“说实话,另有件事,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
贤秀继续说道,表情有些痛苦。
见状,信定坦然说道:“目前能依靠的就只有蒲生大人了,所以您就直说吧。”
“那好,太田大人——离开这里后,您能否去北庄(福井市)一趟?”
他的请求出乎了信定的意料。
“然后,希望您恳求修理亮大人(柴田胜家)从越中退兵,掉头帮主公报仇!如此事态之下,我觉得所有家臣中能统领织田家的就只有修理亮大人了。如果是您去游说的话,他一定会有所动作的。”
贤秀措辞郑重,希望信定前往北庄。信定年轻时曾是柴田胜家的家臣,所以柴田的部下中有一大批人都是他的朋友。想来贤秀自是知道这些事情。
当然,大家都深受织田家的大恩,就算粉身碎骨,都绝对不会推辞。然而,现下最堪依靠的秀吉远在备中(冈山县西南部地区)的高松一带;尾张、美浓的人则都是乌合之众;堺港的信孝虽统领着一万四千人的大军,而且距此甚近,但这人一贯平庸,根本就不是光秀的对手,倘若出战,只会让织田家再添新耻。
如此一来,的确只剩下柴田胜家可供选择了。
但若要去北庄的话,那之前——
除了整理城内残留下的公务,更有两件事情需要办理。这些不能告诉贤秀。
自永禄十一年(1568年)担任侍臣以来,信定一直孜孜不倦创作《安土日记》。他要保存好这份日记和昔日的《岐阜日记》。
信定生来就是个热爱文字的人。当上侍臣之后,他每天回到家都要回忆当天城内的事态,将信长公和武将们的言行详细记录下来,而且每个月都会分门别类缀订成册。从当侍臣那天算来,都不止十四年了,自是数量可观,足有百十来册。
(这些都是有关信长公的宝贵史料……)
信定确信这一点。因之,他不想让这些史料和安土城共命运。一定要寻得一个安全的隐藏地点才行。
而另一件事——
无疑就是如何处置他受命保管的五个木箱。就算当时下命令的信长公死了,织田家决定新当主之前总归不可随便交给别人。然而,那些木箱真是太重了,保管时相当麻烦。
他估算了一下,要弄完城内的文件和自身的两件事,需要两天以上。
“如何?”
贤秀催道,目光中透出急迫之情。
守城之际,若没有盼来援军的希望,就无法保证部下的战意。信定非常理解贤秀,无奈此刻真无法随意承诺。
“虽然我很想立刻允诺……”信定犹豫片刻,开口说道,“不知能否给我一两天时间?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城内有大量关系到信长公的机密文件,我需要时间安排。当然,光秀来之前,我一定会从这里出去,前往柴田大人那里。”
信定半真半假答道。
“这样啊。晚两三天不要紧,毕竟是固守熟悉的城,就算对方是善战的明智光秀,我都能坚持个十几二十天——不,一个月吧。那好,麻烦您去见柴田将军。再见了,太田大人!”
贤秀深深鞠了一躬,匆匆离开了总见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