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话音渐渐细小消失了,流露出一种负罪感,苏西双手抱在胸前,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
“让我看看。”
“好吧,你听我说,”我急忙说道,“我知道我说过只买一双鞋的。你不要生气,看看这双。”我伸手拿出装第二双鞋的购物袋,打开鞋盒,慢慢取出一只镶着柑橘花饰的鞋子。“这是……你看。”
“哦,天哪,”苏西倒抽了口冷气,两眼直望着那双鞋。“真是太……太让人目瞪口呆了。”她从我手中接过鞋子,用手轻轻抚摸着柔软的鞋面——然后,脸上又出现了严厉的神情,“但是你需要它吗?”
“需要的!”我不顾一切地说道,“至少是……我这是在为未来打算。你看,就像是一种……投资。”
“投资?”
“是的。这也是种投资,能省钱的——因为我现在买了,明年就不用花钱买鞋了。不再花钱了。”
“真的吗?”苏西满脸疑惑地说道,“真的不再花钱买鞋了?”
“绝对真的!说实话,苏西,我以后就靠这些鞋要过一阵子了。至少是一年,可能是两年不用再花钱买鞋了。”
苏西不作声了,我咬着嘴唇,等着她告诉我把鞋子拿回到店里去退货。但她又低头仔细看着那双鞋,用手指轻轻摸了摸柑橘花饰。
“穿上试试,”她突然说道,“让我看看。”
我心里一阵惊喜,连忙拿出另一只鞋一起穿上——真是太棒了。漂亮的柑橘花饰轻便皮鞋,就像是灰姑娘穿的水晶鞋。
“啊,贝克斯。”苏西喊道——她什么话也用不着说了,她那柔和的目光已说明了一切。
说实话,有时我真希望能娶苏西为妻。
我来回走了几次,苏西发出了一声满意的叹息,随后伸手到大购物袋里去取礼品盒。“那么,这又是些什么?”她饶有兴趣地问道。那些木片字母掉了出来,她把字母摊在地毯上拼起来。
“P-E-t-E-R。彼得是谁?”
“我也不知道,”我含糊地说道,我拿过礼品袋,不让她看见里面有她自己制作的镜框。(她曾有一次看见我在一家礼品店里买她的镜框,结果很生气,说只要我想用她的镜框,她随时会为我制作的。)“你认识叫彼得的吗?”
“不认识,”苏西说道,“我想熟人中没叫彼得的……但我们可以去抱只猫来,就叫它彼得,怎么样!”
“好呀。”我说道,但显得信心不足。“可能……不管怎么说——我得回房间去收拾收拾明天要用的东西了。”
“哦,你提醒我了,”苏西说道,她掏出一张纸递给我,“卢克打电话来过。”
“是吗?”我说道,表面上极力不露出高兴的神情来。卢克打电话来总会有什么令人惊喜的事。说实话,他很少打电话来的,我是说,他打电话来总是为了与我说定约会时间,诸如此类的——他很少为了与我聊天而打电话来。有时间他也发封电子邮件给我,但也不是为了人们通常所说的聊天,再说……好吧,这样说吧,我第一次收到他发来的电子邮件时,还真吓了一大跳。(可我现在却有点盼着能收到他的电子邮件了。)
“他说,他会在明天中午12点到电视台来接你的。那辆Mercedes轿车得停放在车库里,你们得乘那辆运动车去了。”
“真的?”我说道,“多酷呀!”
“是的,”苏西说道,满脸笑容望着我,“真是令人很兴奋,他还说让你少带点行李,因为那车的行李厢不大。”
我望着她,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他怎么说的?”
“少带点行李,”苏西重复说道,“让你,不要带太多行李,只要一只小包,或是旅行袋……”
“我知道这‘少带点行李’是指什么意思!”我说道,嗓音又尖又急,“但是……我做不到!”
“你当然得做到。”
“苏西,你看见了我准备好的这些东西了吗?”我说道,一边走到我的卧室门口,用力推开门。“我是说,你看看这些东西。”
苏西犹豫着,随着我的视线望进屋去,我们两人都朝我床上望去。我那只鲜绿色大箱子塞得胀鼓鼓的,旁边还堆着一大堆衣服,而我还没把化妆品拿过来呢。
“我办不到,苏西,”我哀伤地说道,“这可怎么办好?”
“打电话给卢克,告诉他?”苏西建议似地问道,“就说他得租辆有很大行李厢的车?”
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我设法想像着这样对卢克说,要他租辆大些的车,能够捎带上我这些衣服时,他的脸上会是什么神情。
“问题是,”我终于开口说道,“我不敢说他会懂……”
这时门铃响了,苏西站起了身。
“那是特快专递来取我要寄的包裹了,”她说道,“听我说,贝克斯,会没事的。只要……拿掉一些多余的东西就行了。”她走向门口去开门,让我一个人继续对着这乱成一团的床发呆。
拿掉一点?但确切地拿掉什么呢?又不是我往包里塞了许多我并不需要的东西呀。要是我随便拿掉了什么东西,那我的整个计划都会陷于混乱的。
好了,动动脑筋,好好想想,肯定会有办法的。
也许我可以……在卢克不注意时偷偷地在汽车后挂上一节拖车?
也许我能够把所有要带的衣服都穿在身上,一件套一件,就说我有点怕冷……
哦,这怎么办得到。我究竟该怎么办?
我感到心烦意乱,随意走出屋外来到客厅,苏西正在把一只有衬垫保护的信封递给一个穿制服的人。
“很好,”他说道,“请在这儿签字……嗨,你好!”他微笑着向我招呼,我向他点点头,算是回答,但我的眼睛不经意地落在了他衣服上印的广告语上:任何东西,任何地方,明天一早送到。
“这是你的收据,”他对苏西说道,随后转身要走。他刚跨出门口,他那衣服上的广告语一下子又蹦跳进了我的脑子中。
任何东西。
任何地方。
明天一早——
“嗨,等一下!”我喊道,这时那个人正要反手把门关上。“请你稍等一会儿……”典范自助图书有限公司
伦敦1 5AS索霍区695号
致:丽贝卡?布卢姆伍德女士
伦敦S6 8FD伯尼路4号2单元
亲爱的贝基:
十分感谢您发来的声讯邮件。我很高兴地知道您撰写的书进展顺利。
您可能还记得,我们在两周前见面时,您曾向我保证说,再过几天就能够给我寄来您的初稿。我想您可能已经寄出了吧——或是在邮寄途中遗失了?您是否能够重新寄给我一份您的初稿?
至于对作者照片的要求,您可随意穿戴您认为合适的衣饰。侧面半身像可以的,您可以佩戴您说起的耳坠。
我盼望能早日拜读到您的手稿——我要再次衷心感谢您,您为我们出版社撰写此书使我们感到十分荣幸。
顺致
敬意
编辑
皮帕?布雷迪
2001年9月4日
典范图书:助您成功自助
即将推出:《丛林搏杀》,作者:罗杰?弗林特伍德准将
第二天中午差五分十二点,我仍然坐在“早安咖啡”摄制场景的强光灯下,心里想着这节目不知还要多久才能结束。在一般情况下,我的那档财务咨询类节目是在11点40分就该结束的,但今天节目播出组对前面那位女巫师的访谈大感兴趣,这位巫师竟然认为自己是苏格兰玛丽女王的精神化身。这一拖就使得后面的节目都被顺延了。卢克随时都会赶来的,而我还得更衣换妆……
“贝基?”埃玛对我说道,她是“早安咖啡”这档节目的主持人,此时坐在我对面的一张蓝色沙发椅上。“这看来真是个问题了。”
“是这样的,”我说道,我把思绪又拉回到了现场。我瞥了一眼放在面前的讲稿,对着摄像机镜头露出同情的微笑。“这么说,朱迪,你和你丈夫比尔继承了一笔遗产。你是想把这遗产中的一部分钱投到股市上去——但你丈夫反对。”
“对他讲这些简直就像对牛弹琴!”话筒里传来了朱迪愤愤不平的声音,“他说我会把钱全都赔进去的,而这也是他的钱。说如果我想把钱赌博输掉,就干脆去……”
“好了,”埃玛适时插话说道,“这事吗,看来是有点难。贝基,两个合伙人对怎么用手中的钱意见有分歧,你怎么看?”
“我真搞不懂他!”朱迪愤愤然说道,“这是一次我们认真投资的大好机会。真是千载难逢!可他却视而不见!”
她打住了,转播室里一片静寂。大家都在等待着我的回答。
“朱迪……”我若有所思地欲言又止,“我能问你个问题吗?比尔今天穿的是什么外衣?”
“一件西服,”朱迪说道,她的语气显得有点吃惊,“一件灰色的西服,他平时上班去穿的。”
“戴了什么领带?是一色的,还是彩条的?”
“一色的,”朱迪马上答道,“他的领带全是一色的。”
“他是否戴过,比如说……有卡通图案的领带?”
“从来没有过!”
“我明白了。”我扬起眉毛说道,“朱迪,你看这么说是否公平,比尔可说是个生性平稳,不喜欢冒险的人?就是说,他不喜欢什么有风险的事?”
“这个吗……是的,”朱迪说道,“你说对了,我想他是那样的人。”
“啊!”罗里突然插话说道,他坐在沙发的对面。罗里是“早安咖啡”节目的另一位主持人,他的脸轮廓线条十分清晰,很会与影星们周旋调侃,但说不上是个思路敏捷、意识创新的人。“贝基,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是的,谢谢了,罗里,”埃玛说道,她眼睛转向我这一边,“我想我们都明白了你的想法。这么说,贝基,要是比尔不喜欢冒险,那么你说他避开股票市场是不是做对了?”
“不,”我答道,“我不那么看。可能比尔没想到的是,生活中有各种各样的风险。要是在股市中投资,那当然有风险,可能会在短期内发生亏损。但要是把钱单纯地存在银行里,年复一年,若干年后,这里面的风险可能会更大,因为随着时间推移,这笔钱可能会因为通货膨胀而贬值。”
“啊,”罗里恰到好处地插话说道,“通货膨胀。”
“20年后,那笔钱可能只是个很小的数目了——当然是与它在股市上可能会取得的收益相比较而言的。因此,要是比尔现在才三十多岁,想做长期投资的话,虽然股市有一定风险,但选择好股市的投资组合,应该说还是相对比较安全的。”
“我明白了,”埃玛说道,她望了我一眼,脸上带着钦佩的神情,“我倒是怎么没这么想过。”
“成功的投资往往只是个横向比较的问题。”我说道,脸上谦虚地微笑着。
天啊,只要我的回答能切中要害,让每个人都感到满意,我心里别说多么高兴了。
“朱迪,这样回答你的问题,对你有些帮助吗?”
“有的,”朱迪说道,“真是太好了!我把这段节目录了下来,晚上比尔回来后就让他看。”
“哦,对了!”我说道,“不要忘了,先看看他戴的是什么样的领带。”
大伙都哈哈大笑,我稍后也笑了——尽管我原意并不完全是在开玩笑。
“还有点时间接听一位观众的电话,”埃玛说道,“这一位是从北安普敦郡打来的伊妮德,她想知道自己是否积够了钱,可以退休了。伊妮德,这么说对吗?”
“对的,是这样的,”伊妮德的声音通过电话传了进来。“我丈夫托尼最近退休了,上星期我休假没上班——就呆在家里陪他,做饭做家务。他……我们谈起了……是否我也提前退休算了?但我不知道是否积够了钱,可以退休过日子了,因此我打电话来咨询一下。”
“伊妮德,你为自己退休在经济上做了些什么准备呢?”我问道。
“我有笔退休保险金,从我工作起就一直缴付的,”伊妮德迟疑地说道,“还有几笔长期储蓄计划……除此之外,我最近继承了一笔遗产,可以用来抵去房子抵押……”
“啊!”埃玛高兴地说道,“连我都看得出,你为自己退休后生活来源安排得很好,伊妮德。我要说,快快乐乐地退休吧!”
“对了,”伊妮德说道。“我明白了。这么说——我没有理由不退休了。托尼也是这么说的。”电话那头沉寂下来,只有她显得略为急促的呼吸音,埃玛急匆匆地望了我一眼。我知道,在她的耳机里制片人巴利这会儿一定在冲着她吼叫着什么。
“伊妮德,祝你好运!”她用欢快的语音说道,“贝基,说到退休计划这一话题——”
“请……稍等一会儿,”我略为皱着眉头说道,“伊妮德——对你来说,退休在经济上并没什么明显的障碍。但是……你最大的担忧是什么呢?你是否真的想退休?”
“这个,”伊妮德的嗓音显得有点迟疑,“我现在50多了。我是说,年龄还会增长,对吗?托尼说,我退休的话能让我们有更多的时间呆在一起。”
“你喜欢你现在的工作吗?”
电话那头一阵沉寂。
“我喜欢的,很喜欢。我有许多同事,我们一起工作。当然,我要比他们都大些。可当我们一起开心欢笑时,我仿佛与他们并没多少年龄差别……”
“好了,恐怕今天我们只能谈到这儿了,”埃玛插话说道,她一直在仔细听着耳机里的提示。她对着摄像镜头微笑着。“伊妮德,祝你退休后好运……”
“等一会儿!”我飞快地说道,“伊妮德,如果你对这个问题还想与我谈谈,请不要挂电话,好吗?”
“好的,”伊妮德稍稍犹豫后说道,“好的,我想再谈谈的。”
“接下来是天气预报了,”罗里说道,他总是在财务咨询节目行将结束时冒出来,“贝基,对观众还有什么忠告?”
“还是这么一句老话,”我对着镜头微笑着说道,“管好你的钱……”
“……钱会为你再生钱!”罗里和埃玛齐声接口说道。大家摆好收镜姿势,随后就放松下来。这时,制片助理泽尔达大步走了进来。
“很好!”她说道,“内容很精彩。贝基,现在伊妮德还在4号线上。要是你忙,我们可以把线给断开了。”
“不,”我吃惊地说道,“我想与她谈谈的。你看,我猜想她其实并不想退休的!”
“不管怎样,”泽尔达说道,她用手指轻轻敲着手中的记事本,“哦,卢克在接待厅里等着你呢。”
“他已经来了?”我抬腕看了看表。“哦,天哪……好吧——你告诉他一声,我会马上就去的,好吗?”
我真的没想到会在电话上谈这么久。但一旦与伊妮德谈上了,这话就收不住了——我们谈到了她其实很怕退休,她丈夫只想让她呆在家里为他做饭。她其实是多么喜欢自己的工作,还想去参加一个计算机培训班,但是她丈夫却说那只是浪费钱……谈到后来,我也被激怒了。我把自己的想法如实说了,还重复了几遍,甚至还问伊妮德是否应该从女权主义的角度考虑考虑自己的事。就在这时,泽尔达拍了拍我的肩头,我一下子回到了现实中来。
我又花了五分钟时间不停地向伊妮德道歉,说我得去忙别的事了,随后又轮到她向我不停地道歉——最后我俩反反复复说了“再见”、“谢谢”和“别客气”之类的话,足足有二十多次。挂了电话后,我急忙赶到化妆室,换去了拍摄“早安咖啡”的服饰,穿上自己的驾车服装。
我照着镜子,望着镜子中自己的形象,我感到很满意。我穿了一件多色彩叠套的衬衫和一条毛边短裤,脚上是新买的凉鞋,戴着Gucci品牌遮阳帽檐(是在harvey Nichols店特价期间买的,半价!)以及我十分喜欢的那条淡蓝色Denny and George品牌围巾。
卢克对我那条漂亮的围巾也很喜欢。人们问起我俩是怎样认识的,他总是回答说,“我们的眼睛是通过一条Denny and Grerge品牌围巾相遇的。”——这话其实也不错。他借给我一点钱,让我买那围巾,至今还坚持说我从没把钱还给他过,因此这围巾是部分属于他的。(这可不是事实,我随后就把钱还给他了。)
不管怎样,我俩一起外出时我常常围着这围巾。我俩呆在一起时我也常围着。事实上,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有时候,我们甚至……
实际上,没这必要。你并不需要知道我们这个秘密的。算了,就算我没提起这件事。
我匆匆忙忙跑进接待厅时,抬腕看了一下手上的表——哦,天哪,我迟到了40分钟。卢克坐在一张单薄的椅子上,显得人高马大的,他穿着那件我在Ralph Lauren专卖店替他买的运动衫。
“真是,真是对不起,”我说道,“我刚才……”
“我知道的,”卢克说道,他合上手中的报纸,站起身来。“你在与伊妮德谈话。”他吻了吻我的面颊,用手握了握我手臂。“我看了你接听的最后几个电话。你节目做得很好。”
“你难以想像她的丈夫是什么样子的,”我俩从旋转门走到停车场时我说道,“难怪她想继续工作!”
“我能想像的。”
“他只想到要她呆在家里,可以让他日子过得舒舒服服的,”我使劲地摇着头,“天哪,你知道,我永远不会光呆在家里替你做饭的,永远不会的。”
我俩都没再说下去,我抬头看见卢克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我是说……你知道,”我急忙补充说道,“替任何人做饭。”
“我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卢克和气地说道,“特别是你不再替我做那种令人吃惊的摩洛哥蒸粗麦粉了。”
“你知道我的意思,”我脸上微微发红,窘迫地说道。“你答应过不会再说起那件事的。”
那个让我大出洋相的摩洛哥夜晚发生在我开始与卢克约会后不久。我急于向卢克表明我是会烹饪做饭的——前不久我刚看过那档介绍摩洛哥烹饪的节目,让我觉得做摩洛哥的饭菜很容易,做好后也很诱人。再说,Debenhams商场正好有漂亮的摩洛哥成套餐具特价出售。按理说,这结局原本应该是十分美满的。
然而,天哪。那种湿漉漉的粗麦粉,真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令人恶心的东西。我甚至按苏西的主意用旺火煸炒,同时添撒芒果酸辣粉,结果仍然是一塌糊涂,盛到碗里根本看不出是什么形状的……
不管怎么样,不去说它了。后来我们去订了一份很可口的比萨饼。
我们走到停车场角落里卢克那辆改装车旁,他按下遥控电子钥匙,解除了汽车的电子防盗警戒。
“你看到了我的留言,是吗?”他说道,“是关于行李的。”
“看到了。这就是我的行李。”
我潇洒地递给他那只可说是世界上最迷你的手提箱了,那是我在吉尔福德的一家儿童礼品店里买的。小手提箱是白色帆布的,上面印了一排红心图案。我这次带着它,是用来放一些化妆用品的。
“就这个?”卢克一脸吃惊的样子,我忍着没笑出声来。哈!就要让他看看,究竟是谁更会压缩行李。
我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得意洋洋。这只小手提箱里装的是我的化妆品和洗发液之类的——可是这一切不必让卢克知道,你说是吗?
“是的,就这只箱子。”我说道,微微扬起了眉毛。“你不是说‘少带点行李’吗?”
“我是这么说的,”卢克说道,“可这也——”他指了指我那小箱子,“我倒是没想到。”
他打开行李厢时,我坐到了驾驶座上,把座椅向前调整着,让我能够自然地握住方向盘。我一直很想驾驶改装车的。
“你来开车?”
“我想,我来开一段路,”我满不在乎地说道,“让你轻松点。你知道,长时间开车是很危险的。”
“你穿着这样的鞋,能开车吗?”他低头看着我脚上那双镶有柑橘花饰的高跟轻便皮鞋——我得承认,这鞋跟对于踏油门和刹车来说是有点太高了。可我不会这般对他说的。“它们很新,是新鞋吧?”他接着说道,眼睛紧盯着我脚上的鞋。
我刚要说“是的”,却记起了上次见到他时我也是穿着一双新的皮鞋——再上一次,也是双新的皮鞋。这真是件令人尴尬的事,可不能让人有窥一斑而见全豹的联想。
“不!”我因此没说是的。“我早就穿它们了。其实……”我清了清喉咙,“这是我开车穿的鞋。”
“你开车穿的鞋。”卢克心存疑惑地重复了一遍我的话。
“是的,”我说道,接着马上发动了引擎,不让他再说什么。天啊,这车真棒!它发出轰然响声,车子滑动时还有一阵轻微尖叫声。
“贝基——”
“我没事!”我说道,慢慢地把车开出停车场,向外面马路开去。哦,这真是惬意极了。我猜想着是否有人在看着我,不知埃玛和罗里是否从窗口往我这边瞧着我呢。哼,那个骑着摩托车就以为自己很酷的人。哈!他可没什么改装车,是吧?我故意不经心地摁了摁喇叭,车的喇叭声在停车场上显得很响亮,我看见至少有三个人转过头来往我这儿瞧。哈!在瞧着我!哈哈哈……
“我的宝贝,”卢克在一边说道,“你会造成塞车的。”
我瞥了一眼后视镜——后面有三辆车在跟着我爬。这可怪了,我不至于开的那么慢吧。
“开得稍微快些,”卢克说道,“开时速十英里,怎么样?”
“是这个速度了,”我不高兴地说道,“难道你要我一下子把车开上天。你看,有时速限制的。”
我开到了出口处,对门口的看门人不在意地微微一笑,看门人呆呆地望着我,我把车开到了外面路上。我打着左拐指示灯,又最后一次往后瞥了一眼,看看是否有熟人正巧走出来,这会儿正在满脸羡慕地望着我。这时,身后的一辆车摁响了喇叭。我小心地把车停靠在路边。
“我开够了,”我说道,“轮到你来开了。”
“我来开?”卢克望着我,“就这么快?”
“我得修一下指甲,”我解释说,“不管怎样,我知道你心里在想我不会开车的。我不愿看到在去萨默塞特郡的路上你一直对我绷着脸的。”
“我没想你不会开车的呀,”卢克争辩道,又半开玩笑地问道,“我什么时候这样说过?”
“这可用不着你说出口,从你这副模样我看得出来的,这分明是在说:贝基?布卢姆伍德不会开车的。”
“哦,这你就错了,”卢克反驳说道。“我这模样实际上是说‘贝基?布卢姆伍德小姐穿着她那双新的橙色皮鞋不能开车的,因为这鞋跟实在太高太尖了’。”
他扬起了眉毛,我觉得自己脸上有点微微发烫。
“它们是我开车穿的鞋!”我喃喃说道,换到了旁边乘客座位上。“我穿这双鞋有好多年了。”
我打开小手提包掏出修指甲的锉钳,卢克换到了驾驶座位上,他侧过身来,轻轻吻了吻我。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帮我把车开出来,”他说道,“我敢说这帮了我大忙,等车开到高速公路上后我不至于会很疲劳了。”
“好了,不说了,”我说着锉起指甲来。“你得养精蓄锐,到明天还有长长的乡间公路要开呢。”
一阵沉寂,稍后我抬头望着他。
“是呀,”卢克说道——他脸上没了刚才的笑容。“贝基……我是想与你谈谈明天的事。”他停住不说了,我望着他,感到自己脸上的微笑也在慢慢消失。
“怎么回事?”我说道,一边极力不让嗓音中流露出焦虑的痕迹。又是一阵沉寂——随后卢克深深吐了口气。
“有件事。有个生意上的机会突然冒了出来,我又很想……很想抓住它。有几个从美国过来的人,我得与他们谈些事。很急。”
“噢,”我说道,语气显得犹豫不决,“哦——这没什么。你带了手机的话……”
“不是用电话交谈,”他直接望着我,“我在明天安排了一次会议。”
“明天?”我问道,又咯咯一笑,“可你怎么去开会呢?明天我们在旅馆里呀。”
“我要见面会谈的那些人也去那家旅馆,”卢克说道,“我一起邀请了他们。”
我呆呆地望着他,一脸惊愕。
“你请了生意场上的人一起去与我们度假?”
“只是去开次会,”卢克说道,“其余的时间里仍然只是我们两人。”
“那个会要开多久?”我喊叫道,“不要对我说,要开一整天!”
真是想不到。等了这么久,盼来了这么一次休假外出,忙了这么一阵打点行李……
“贝基,没你想像得那么糟……”
“你答应过我,说你会完全空出时间来。你说过我俩会过得很浪漫很惬意。”
“我们是会过得很浪漫很惬意的。”
“和你这些生意场上的朋友一起?和你那些可恶的联系人,像……像蛆一样缠着你!”
“他们不会干扰我们的,”卢克微笑着说道,“贝基——”他伸手来握我的手,而我把手抽了回来。
“说实话,要是你这次又是去谈生意上的事的话,我实在是没必要去了,”我悲愤地说道,“我还是呆在家的好。事实上——”我打开车门。“事实上,我想还是现在就回家的好。我会从电视台叫辆出租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