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熊熊秉坤,再闹大武昌,而北京上海,仍然在继续侦破宋教仁被刺案。
袁世凯对汪精卫说:宋案发生后,一切搜查、审讯,中央极端放任,正因法律问题,不容牵入政治,使其静候判决,不难皎然大白于天下。
袁世凯的意思是说:我知道你们国民党人不相信我,好啊,不相信我你们自己来,你们自己去侦察,自己去审讯,自己寻找真相吧。
可这时候出了熊秉坤事件,袁世凯再说什么也没用了。盖因熊秉坤再闹大武昌,表明了一种确切无疑的政治态度:刺杀宋教仁,铁定是你袁世凯干的!如果不是你袁世凯干的,人家老熊又怎么会再举义旗?
局面霎时间变得复杂起来。
大凡节骨眼上,难免雪上加霜,曾经参加攻打南京的原镇军司令林述之,还有一个原广西巡抚沈秉堃死在北京。他们死的时候倒是没人理会,毕竟他们处于政治斗争的外围。尽管他们贴近北洋,但北洋不会接受他们。尽管他们加入了国民党,但也被排除在国民党的核心之外——但是现在,所有的事情突然串到了一起。好端端的,他们为什么会死?为什么袁世凯就不死?
毒杀的结论,就这么铁板钉了钉!
甚至毒杀的凶手,人们都指了出来——袁世凯的亲信梁士贻。
但是始终没人问过一句,这两个人物,在国民党中无丝毫地位,对北洋更无丝毫威胁,北洋人吃多了撑着了,非要毒杀他们两人?
所以目前的史料,对二人之死,有着相互矛盾的说法。有说他们就是简简单单地死掉了,有说他们是被毒死的。
宋教仁案继续在侦破中,负责此案的江苏都督程德全,公布了收缴来的全部证物。
此时的程德全,将疑凶直指内阁总理赵秉钧。
国民党与北洋政府展开了激烈的笔战,在报纸上相互痛骂对方。国民党指斥袁世凯杀人,而北洋则把话挑明了,这是革命大领袖孙文要造反。事态发展下去更加离奇,那凶手武士英在狱中暴毙之后,应夔丞却在狱中逍遥自在,他分明是有恃无恐,甚至还提出了吸食鸦片的要求。
应夔丞的不合理要求,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满足。
此一事件再度引发了国民党人的愤怒,幕后主使者若非袁世凯,这应夔丞岂能在狱中仍逍遥自在?
大家都吵昏了头,忘记了应夔丞正在陈其美的地盘上。他若要吸食鸦片,袁世凯点头是不作数的,只有陈其美点头,才作数。
还有一个可怜家伙更倒霉,他就是赵凤昌的小舅子洪述祖。自打宋案爆发,就已经注定了他的死路。而在上海的姐夫赵凤昌,才发现自己养肥了一只革命的大老虎,在国民党的暴力欲望之前,他的影响力迅速降到冰点,竟然没有丝毫办法营救自己的小舅子。
甚至连北洋都无法庇护他,洪述祖逃往青岛。
在国民党的枪口之下,没有人能够逃得过去。莫要说一个洪述祖,就在这一年,民国名记黄远庸,他撰写文章风格麻辣,逮到袁世凯就骂袁世凯,逮到国民党就骂国民党,结果遭到刺客刺杀,黄远庸当机立断,拔脚狂奔,一口气逃到了美国的旧金山,这才歇了脚,看前面有个卖馄饨的小摊,就走过去,坐下来喝口汤。就在这时,坐在他身后的一个客人,突然起身,掏枪:黄元庸,我代表人民,判处你死刑……砰的一枪,黄远庸已经魂丧他乡。
黄远庸被刺,同样也算到了袁世凯的脑壳上。直到60年后,国民党元老林森,才忽然想起来这事,说:黄远庸啊,啊,这个人是这么回事,他死的时候,我是国民党中美洲支部的部长,是孙文对我下令杀的,我将任务交给了手下刘北海,刘北海就在馄饨摊上,把黄远庸干掉了,然后再栽到了袁世凯头上。
也就是说,当时有能力,而且习惯于驱使刺客杀人的,不是别人,正是孙文本人。
在《孙中山集外集》第152页,有着孙文一篇关于暗杀的谈话,全文如下:
暗杀须顾当时革命之情形,与敌我两者损害孰甚。若以暗杀而阻我他种运动之进行,则虽歼敌之渠,亦为不值。敌之势力未破,其造恶者不过个人甲乙之更替,而我以党人之良缚之,其代价实不相当。唯与革命进行事机相应,是不至摇动我根本计划者,乃可行耳。
可见,孙文先生认为,杀掉独立记者黄远庸,是“乃可行耳”之事,此事究竟乃可行耳在什么地方呢?
正如我们的历史,袁世凯被扣上凶手的帽子长达60年,直到有人憋不住,自己说出来了为止。
那么,是不是还有谁,可以杀掉而栽赃到袁世凯的头上呢?
有没有这么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