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没有其他嫌疑犯吗?”
麦克费迪恩点点头,表示理解:“那么他和你提过证据遗失的事情了?”
达夫犹豫了一下,手搭在椅背上;“什么?”
露案情后,他就觉得一定不能放过他们四个。假如法夫郡的警察们不能让他们伏法,那就只能通过别的途径让他们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麦克费迪恩想了一下,这样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的好。或许他以后还有机会在布莱恩·达夫的严密防卫下找到一丝缺口。“会的。”他回答。
他快步跑回自己的车里,径直驶向拉玛斯酒吧,在一个安静的角落边拣了张桌子坐下。他的目光游移不定,想要侦察出打自罗茜·达夫开始在这儿上班以来,酒吧发生了多少变化。看起来这地方在20世纪90年代早期曾经有过一番改头换面,但从墙上磨损的油画和整个酒吧的沉闷氛围来判断,这里算不上是人气沸腾的酒吧。
“别臭美了,小子。他是来告诉我关于我妹妹那起案子的最新进展。”
“为什么没人起诉他们偷窃?”麦克费迪恩怒气冲冲地问。
达夫顿住了,有些不耐烦。
这一悲剧后都大为震惊。基吉医生宽厚、热心,对病人尽职尽责。与他相识的人无不悲痛万分。”
“警察说看上去她被人强奸过,但是我不信。罗茜已经吸取了教训,她不会和约会的对象发生关系。警察说罗茜骗了我和科林,但我问过几个曾和她约会的人,他们都起誓从未和罗茜发生过性关系。我相信他们说的,因为我们当时的态度可不是很好。当然,他们也胡来过,但是她没和他们发生真正的性关系。所以,她一定是被强奸的。她的衣服上留有精液。”他粗粗地哼了一声,表示气愤,“我不敢相信,那些饭桶警察居然把证物搞丢了。他们需要的正是这些啊,DNA技术可以解开剩下的一切谜团。”他又吞了几口啤酒。麦克费迪恩等待着,仿佛一条猎狗正蓄势而动。他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打断他,破坏“故事”的气氛。
西格蒙德·马尔基维茨医生(又被病人和同事称为基吉医生)在昨日凌晨的一场火灾中丧生,大火同时焚毁了医生居住的屋子。
“没有,不可能提到。他们偷了室友的一辆‘路虎’,那天晚上开着到处转。”
达夫耸耸肩:“就是那个神秘的男朋友。但是,我说过,这个人可能就是那四个学生之一。吉米·劳森认为罗茜可能是被选中做了某个邪恶仪式的牺牲品,所以才被遗弃在那种地方。但是这种说法没有任何证据。而且,她又是怎么被选中的呢?她不可能在那样一个暴风雪之夜独自在外行走。”
这段文字在他眼前闪动,激起他心头一阵既兴奋又失落的奇怪感情。根据精液的匹配程度,毫无疑问,马尔基维茨是第一个该死的嫌疑犯。令他失望的是,这篇报道的作者并没有挖掘出马尔基维茨早年生活的斑斑劣迹。文章里的马尔基维茨被描述成了如特蕾莎修女一般的大好人。或许自己该写封信给那个记者,让他找准报道的立足点。
舅舅对两人在公墓的相遇并不感到十分激动。起初,麦克费迪恩以为舅舅会袭击他,因为他握紧拳头,垂下头,仿佛一头正要发起攻击的公牛。
达夫觉察到了他的坚持。这一点是眼前的这个陌生人和他以及科林的共同点。“你当真不想走开吧?”他怀着敌意说。
但这也许不是个好主意。如果他们知道有人对二十五年前的罗茜案感兴趣的话,监视凶犯的行动就会变得困难,还是暗中行事为妙。他依然可以得到有关葬礼安排的消息,并引起对方注意——如果对方反应敏感的话。能在他们心里埋下不安的种子,给他们点小小的惩戒也好,因为这许多年来他们给别人带来了太多的伤害。
毫无疑问,他的态度真冷漠。
“我去过那儿几次。”
达夫耸了耸肩:“他叫约翰·斯托比。罗茜遇害的三年前他搬到英格兰去了。”说完便转身走了。
“为什么你们没做些什么?”
“我的父亲,他是谁?”
“我觉得她和某一个学生出去约会。那学生一定为不能如愿以偿感到厌烦,所以强奸了她。天哪,也有可能是他们四个轮奸的,但我不确定。当他们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后,也意识到如果放她走,一定会惹来麻烦,那他们的学位、前途就都毁了。所以他们杀了她。”说完,他陷入好一阵沉默。
“我想吉米·劳森警告过你离我们远点儿。”
当然,如果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疏远了的话,就另当别论了。盗贼分道扬镳的事情也时有耳闻。杀人犯做同样的事情,也是再正常不过了。两人之间产生分歧,必定需要一段时间以及空间上的距离。但是在罪行刚刚被暴露那会儿,两人间还没有立刻出现分歧。多亏了布莱恩舅舅,他才了解这些情况。
麦克费迪恩的酒喝到一半,就看见布莱恩·达夫推门而入,健步径直走到吧台。显然他是这儿的常客,还没等他开口,侍应生就端给他一杯酒。他端着一杯八十先令的啤酒,坐进了麦克费迪恩那桌。“好吧。你都知道些什么?”
“劳森为了我来和你们谈过?”
“他们没有被逮捕吗?”
达夫退缩了一下,仿佛被什么击中了一般:“谁说我们没做?”
他爬下床,摇摇晃晃地走进浴室,迷迷糊糊地感觉仿佛只是闭了几分钟的眼,而不是睡了几小时。他连镜子都不照一下,因此没有看到眼睛下方的黑眼圈和脸颊上的凹印。他有事情要忙,了解杀害母亲凶手的情况要比记得吃一顿像样的早餐重要得多。
上的关系一下子变得模糊了。窥视者皱了皱眉,这是突如其来的状况。他不喜欢这样,他担心发生了什么变故。但随后,一切恢复了常态,楼下的灯灭了。他已经摸熟了规律,比兹顿别墅的大卧室的台灯会随即亮起,接着大卫·克尔妻子的影子会出现在窗前,她会把厚重的窗帘拉到只向外面透出一点微暗的亮光。几乎是与此同时,一束椭圆形的光会投到车库的屋顶上,那是来自浴室的灯光,他想。大卫·克尔准备洗澡睡觉了。可是他就像麦克白夫人那样,永远洗刷不了自己。二十分钟后,卧室的灯会灭掉,今晚也就不会再有什么事了。
“没有公开披露过,但确有其事。我的一个伙伴的女友替警察干活,虽然是个平民,但她知道案情。根据警方掌握的有关四个人的证据来看,可以定他们的罪,但警察就让机会白白溜走了。”
“问到点子上了,但我们从来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或许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没人愿意开罪大学里的人。或许警察在无法定重罪的时候,不愿意在小打小闹的犯罪上浪费时间。要不然,他们会显得很无能。”
凡是清醒的时候,与舅舅的谈话始终在他脑海中回响,就像是一串珠子,不停地来回摆动,坚定了他的决心。他要做的一切就是找到他的双亲。他想不到找寻过程如此艰辛。别人或许以为他已经走火入魔了,但那些人根本不懂什么叫信仰和正义。他深信母亲不安的灵魂正望着他,激励着他完成使命。他睡觉前想的和醒来后想的第一件事就是:有人要为此付出代价。
“请等等,还有最后一件事。”
“你觉得那晚的情形是怎样的?”麦克费迪恩忍不住问。
他径直走到机房,甚至没有停下来穿上外衣或泡上一杯咖啡。他点击一台PC机的鼠标,屏幕下方的一个闪动窗口显示着“待读邮件”的字样。他打开邮件窗口,看到有两封新邮件。第一封:大卫·克尔在一本学术杂志的最新一期上发表了一篇论文,内容是关于一个麦克费迪恩没有听说过的法国作家,再没有比这个更让他觉得索然无味了。但是,这封邮件说明他设置的搜索提醒程序起了作用。
“我查阅了一堆过去的报纸。在一本描写真实案件的书里提到了这件案子的一小部分,但那只让我了解了基本的事实。”
与舅舅见面的第二天,麦克费迪恩起了个大早。他已经旷工一个礼拜了。书写计算机程序编码是他的专长,也是让他感到放松的一项工作。但是这些日子,呆坐在屏幕前,面对着一大串复杂的数字,让他感到不耐烦。与这几天一直在脑子里兜来转去的事情相比,其他一切都显得琐碎、单调、无聊。自己早年的经历丝毫不足以应付眼前的这一场追踪之旅,他必须全身心投入,而不能只在下了班后的那点时间下功夫。他跑去医院,对医生说自己经受不住强大的工作压力。这倒不算是彻头彻尾的谎话,而且他说得有板有眼,医生据此给他开了一张截止到新年的病假单。
来没有透露过自己是否和学生约会。他们四个中间有一个还承认邀请罗茜参加派对。而且据我所知,罗茜衣物上的精液可能属于西格蒙德·马尔基维茨、大卫·克尔或者汤姆·麦齐的其中之一。”说完,他靠在椅背上。说了这么一大堆后,他感到有些累。
“如果你不想谈论我母亲的话,能不能说说她遇害时都发生了什么?我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那时的事你是清楚的。”
“她的腹部被人捅了一刀,伤口很致命,又深又长。”达夫的双肩出于防护似的耸了起来,“她就这么流血而死。杀害她的人把她带上山,像丢垃圾那样把她遗弃在雪地里。这是你其次要记住的一点。”他的话语紧凑而清脆,一如二十五年前那样激动。
“如果我告诉你,你会走开,离我们远远的吗?”
麦克费迪恩出神地坐了一会儿,忘记了还没有喝完啤酒。一个名字,多少让他有了一些追踪的眉目。他最后得到的是一个名字,但其实远不止这些。在吉米·劳森承认警方无能为力后,麦克费迪恩证明了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那几个学生的名字在他听来并不陌生,他们就出现在谋杀案的报道中,他几个月前就知道了这些名字。他所接触到的材料无时无刻不在坚定他要为母亲的死查出真凶的决心。他刚开始调查那四个人的行踪时,觉得自己不可能完完整整地了解自己的母亲。当他发现那四个人都过着体面、富足的生活时,心里充满了无比的失落感,太没有天理了。
“你知道拉玛斯酒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