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祖惊出一身冷汗来,慌忙搬过一只大木箱,推到坑里,然后把坑填了,盖好石板恢复原样,把剩下的几个箱子又搬了回去藏起来。
先祖此次进山,打算从此金盆洗手,不想再重操就业,几个带来的箱子里装满了钱财,估计身后的祖宗三代都花不完,自己是本来是个个读书人,如今有了生活的资本,他本人不要功名能行,可是自己的后辈子孙,以后改朝换代了,总要下山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下墓捞阴财的事情还是不再去做为好。
没想到这地下的陵寝墓葬,他走到哪里跟到哪里,挡在脚下赶都赶不走,躲都躲不掉,想挖个藏财宝的坑,无意之间又遇上了。
在这少有人烟的大山之中,这等顺手牵羊的好事,不捞白不捞,可他把做这活的家什以及盗墓用的一些行头,进山前全扔了,除了身边满箱子的金钱财宝和家眷老小。
再说,要下墓到阴间里去捞阴财,这活儿一个人绝对干不了,更不能让身边的子女们知道,他爹治家有方,原来是捞阴财的贼。干这个活,都有一两个亲上加亲的本家联手,外人绝对不行,见宝起杀心的眨眼就是,盗洞里乘你不注意,一镢头砸下来,你就会给你家节省一幅上好的棺材。
过去和先祖一起联手的本家亲侄儿,目前眼下还在老家,他要想成了这事,必须请自己的本家侄儿上山。
下墓这事也不能等到道观竣工再下手,道观竣工了香火一上来,人多眼就杂了,只有找个机会借口,让这二十几个工匠,离开上十天半月,这期间神不知鬼不觉地下手,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反正这道观整个工程的修建,一切由出资人先祖一口说了算,那个和先祖熟知的老道,很少亲临现场,只是偶尔由先祖接来陪着,看一回道观修建进度。
思前想后,先祖在这一夜竟然无法安睡,便起身燃起豆油灯,修了密书一封,天亮后便借口下山买粮,急匆匆地出了终南山。
过了几天,接了密书的侄儿带着家眷找到了他,看来先祖对脚下这座墓的断定很有把握,这活儿要是捞成了,远走高飞,荣华富贵可以逸享千年。
先祖把侄儿的家眷,安排在了离他们比较远的老道观,和自己的家眷安顿在一起,他对自家的内室夫人作了详细交代,无非是让她在这一个月内,想法设法设法把握好道观老道等人的腿脚。
他当众安排自己的侄儿,作了采石工匠们的监工和道观建筑的材料采购供应,几个石匠的采石现场,离新道观有些路程山头,平常采好打挫好的石块,每隔几天,就会付钱找人一路背上山来。
过了几天,石匠那边的材料供应,明显跟不上道观这边的建筑速度,先祖马上差人去问,回来禀报,那边石匠只剩下2个人了,其余有事半月后才能回来,你那侄儿急得上火,最近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石匠。
先祖招呼大家歇息商量,干了这么久,大家也累了,休息半月一月,这活儿也不是个等着要用的急活儿,他给大家当场发了工钱,并预付了下半月的薪酬,大家都很高兴,齐说先祖是个福相之人,大气心善,以后必成大家,随后工地上的所有工匠们就收拾了行李,约定一月后再来,拿着钱归心似剑,兴冲冲地四下散了。
工匠们走后的第四天,先祖才招呼侄儿一起,揭开了大殿下的石板,抬出了箱子重新藏好,叔侄二人二话不说,跳进坑里,挥铣扬镢,很快就刨出了墓道上面的封石。
看着整齐厚重的加盖石条,先祖的侄儿哈哈地笑了起来,畅快的笑声,惊飞了附近树梢上的山鸟。
先祖是个有心之人,之所以没早动手,是怕走了的工匠,因为忘了拿东西或者有什么想法,突然折返回来,三天过后,这些人估计打死都不想下自己家的炕进山了。
先祖和他的侄儿清理干净封石上的杂土石料,他们没有马上打开封石,而是不约而同地跳上坑,盘腿坐在了坑边,先祖对侄儿说,按周围环境,空山寂静无人过,大白天我们都可以进去,但我们只有两个人,外面没人留守终归是个破绽,所以还是和过去一样,准备好该带的家伙,咱们今晚就下去。
侄儿已和伯父合作多次,早已会意,点头后从自己行囊的口袋里,抓了一把粟米,猫身就进了林子。
先祖知道,侄儿去抓野山鸡了。
要下墓,还有一些步骤要走,过一会儿揭开了封石,先把山鸡赶进去验个生死,这么大的封石,里面阴气可能非常重,光开石放气,酒火杀邪,起码就得大半天时间,牛皮绳要详细分理好,免得进去了手忙脚乱,鬼头刀和阴阳钩,也要蘸着老酒磨一磨,先祖好久不用了,鬼头刀要不是侄儿这次带上山,恐怕此生先祖就与这些东西无缘了。
风险是有的,厉鬼不过是一大堆成了精的能动的肉,胆正了并不可怕,只要没有变种了的妖兽怪物,就不会出什么大事。
每每行事前,先祖要给内室的夫人交代后事,每每对她说这是今辈子的最后一次,但每次之后总是是没完没了,一次接着一次,这次也没例外,他已经做好了万一出不来了的准备。
关中人自古流传一句描述鬼的话:血脸红头发,丈二长的脚指甲!棺材中躺着的死人,要是有了这般模样,那绝对不是化了彩妆的戏子,而是十遇九死的恶鬼。
下了墓,只要不碰上这样的鬼,就算作成了一趟好生意,碰上了也有对付的办法,无论如何,不能让那厉鬼的指甲伤害到你,一旦让厉鬼变异了的指甲,拉开了你的肌肤,此趟必死无疑。
他们虽然有些胆量经验,先祖在关中一带的发冢高手里也小有名气,但下墓就等于进了地狱,所以先祖还是比较担心害怕。
道观大殿的屋顶还没有建到加封盖顶,只有四面的石墙,已经起了两米多高,留了大殿大门和东西耳室的的通道,所以山风呼呼地吹了进来,发出一些呜呜呜地怪响,胆小的人要是听到这种声音,立马会毛骨悚然。
先祖与侄儿一点也不在意,合力搬动撬杠,很快就揭开了两块墓道封石,一股阴气白雾,瞬间从封石下的墓道里升了出来。
先祖捏着鼻子跳上了坑,他侄儿手巧脚快,把脚下串在一起的五六只山鸡,迅速地抽取了打了活扣的束缚,一脚揣了下去,接着也捏着鼻子跳上了坑。
叔侄二人站在了耳房的上风口,侄儿马上点起了脚下早已经准备好的一堆柴火,柴火因为事先浇了半罐子老酒,起火后便是一阵幽香。两人盘腿坐下,也不管开了口的墓道封石下面是个什么情况,已开始商量起他们进去以后的计划。
要把里面的阴气放进,再让外面的活气进去,需要好长时间,大概会等到太阳落山,夜幕降临,所以他们两人并不着急,侄儿还宰了脚边的两只山鸡,架在火上烤了起来,接着开了罐家酿的陈年老酒,看着火中吱吱冒油的山鸡肉,他侄儿已经开始流起了口水。
很快,山鸡肉就飘出了一股烤熟了的扑鼻肉香,他侄儿伸手进了火里,无奈火势太猛,他侄儿‘哎呀娘啊!’一声,手被烧得缩了回去。
先祖不动神色,突然从腰里抽出一带钩软器,瞬间甩钩进火,2只滚烫的熟山鸡就捧在了手里,先祖笑着扔出一只给了侄儿。
叔侄二人把酒吃鸡,也不太言语,只是坐等日落西山。
大凡发冢者,多数人手上都有一门玩得转的绝活,先祖的绝活就是阴阳沟,所以在他们这一行里,人们私下把先祖叫“铁观音。”
阴阳钩说白了就是一段长约5米的很结实的老牛皮绳,老牛皮绳两头各带一尖利无比的铁钩,呈鱼钩状。一头铁钩为单钩,又叫做阳钩,一头铁钩为爪状双钩,又叫做阴钩,单钩上有三个倒刺,双钩上有两个倒刺。
先祖的这门独门利器,跟随先祖40多年,他已经使用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十步之内杀人夺命,囊中取物更是百发百中,别人下墓用手摸死尸口中或者身上的冥器,先祖只需甩动阴阳钩,便能手到擒来,即使是一枚卧在鸡窝里的鸡蛋,他的阴阳钩也会给你完好无损地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