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警方终于知道了,他叫大野唯久。和同事小谷一同,在樱田门的审讯室见到他时,和吉敷竹史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他长着一个圆脸,体格不错,眼睛大大的,嘴边明显留有剃须刀刮过的痕迹。头顶部的头发有些稀少,白发也很醒目。头发紧贴着头皮,整齐地向后梳着。额头和嘴角都有很明显的皱纹。
他忐忑不安地,上下左右摇晃着脑袋,用一双大大的眼睛,战战兢兢地窥视着我们。让人联想起被捕捉到的小动物。
被带到审讯室、心中有鬼的人,大体都是这般模样。可吉敷想象中的大野,多少应该是个无所顾忌、腰板挺直的男人。但眼前的大野,和E酒吧的酒保,以及矶村德一口中所播述的大野截然不同。
“五月二十四日,你在银座八丁目的E酒吧,喝了一瓶价值二十五万的干邑白兰地吧?”小谷说。
大野似乎已经不打算装傻了,默默地点了点头。
“在那儿,你和偶然通见的、名叫矶村精次郎的老人,发生了争吵,是吧?”
“是的。”说完,他又点了点头。
“你们的情况,当时很多在场的人都看见了,也都听见了。那时,你已经醉了吧?”
大野再次老实地点了点头。
“所以,当对方就地产倒爷的工作,对你进行了一番说教似的教训后,你很生气。等老人被儿子甩下,独自一个人喝完酒,付完钱走出店后,你就追了上去,把他强行拉进E酒吧后面的黑暗小巷里,从背后把他勒死了……”
“别开玩笑了!……”大野听完后,条件反射似的大叫道。
“别开玩笑了啊!……我为什么要干那种事?”大野尖声叫道,“警察先生,请不要胡说八道。说我杀人?我,为什么必须要那么干?……你有什么证据吗?”
“喂,你可不要随便说说啊! ……”小谷绕到大野背后,吓唬他说,“你可以断言,的确是那样吗?”
“什么可不可以断言,你们警方一口咬定是那样的吗?”大野的脑袋左摇右晃,越说越来劲。
“什么?……”小谷吃惊地瞪着他。
“我为什么要杀他?有什么理由吗?”
“生气,所以把他杀了呀。你是勃然大怒吧?”
“那么愚蠢的事情!……你是说,我因为生气,就把人给杀了吗?”
“你呀,有那种能说得出口的理由吗?在心斋桥筋,你一生气,就把俱乐部的女人给揍了吧!”大野顿时哑口无言。
“但是,可是,杀人不一样哟。我承认我性子急,可我哪会杀人呀。”
“不过,”吉敷竹史开口说道,“有很多人看见,一直在大吵大嚷的你,被老人教训了之后,气得要死,突然沉默不语。”
“啊?……”大野顿时又无语了。
“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不是气得要死吗?”
“不对!不对! ……”
“什么不对?……你还有其他理由吗?”小谷叫道。
“那个,所以……有其他理由啊。”
“是什么?……”
男人低头沉默不语。
“问你什么理由呢。你说还有其他理由的,快说! ……”小谷又威吓道。
“所以……”男人似乎很苦恼,“我有理由啊。”
“所以,问你是什么?”
“也就是……那我说了,我们从事的工作,正如你们知道的那样。不,触犯法律的事情,当然是不会干的。可这类工作,的确会被误解,所以,有时为了自我防卫,会采取各种各样的方法。”
吉敷竹史猜不出,这个男人到底想说什么,一言不发地沉默等待着。
“我不说话,也是因为那个。”
“难道不是打算随后杀人,所以,不想制造出些不利的材料吗?”
“不是那样,不是那样的啊!”
“那么是什么呢?”
“是录音机啊。”
“录音机?”
“是的,微型录音机。那时,偶然把它放在胸袋里了。我想自己发生了什么糟糕的事情时,可以把它作为防卫手段,便不知不觉地按了录音键啊。”
“按了录音键?……也就是说,把和矶村精次郎的对话录了下来?”
“是的。”
“你怎么不早说。”
“说出来,结果只能被认为,我又干了什么可疑的事情。”
“所以,你沉默不语?”
“啊,是的。如果掺入太多自己的声音,以后听的时候,会很讨厌的。”
“那盒录好的磁带还在吗?”吉敷竹史随即问道。
“还在啊!……”大野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