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离东堂家一百米左右的河堤上坐了下来。这是一片宽广的草地,右边稍远一点的地方,有几个孩子正在玩用硬纸板制成的滑板。狼狗趴在东堂的身边。“真的要养吗?”我再次向东堂确认道,“养狗这种事情,这么快就确定下来不太好吧。”
“没错没错,我也很介意这个问题。”闭着眼睛听着我们对话的狼狗仿佛这么说道。
“我们家只要我妈说没问题,一般也就没问题了,”东堂答道,然后好像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被西嶋甩了的那股气看来可以撒在这只狗的身上了。”她的眼睛里闪着光。
东堂说话的时候毫无表情,所以这话听起来倒不像是在开玩笑。
“喂。”西嶋使劲喊了一声。
狼狗也微微睁开眼睛,好像在说:“不是吧?”
“骗你的。”
“那就好,这狗就拜托了。”
“但作为交换条件……”
“什么?”
他们两人隔着我你来我往地说着。我的脑袋扭来扭去,来回注视着说话的一方。
“作为交换条件,是什么条件?”西嶋的脸一阴。
“让我听听你的悲惨回忆。”
“悲惨回忆?”我大声重复道。
“对,因为我被西嶋甩了,很难过。”
“东堂你真的感到很难过吗?”我忍不住大声问道。
我倒不是怀疑东堂,只不过至今为止,我依然无法想象坐在我右边的这个女孩会喜欢上坐在我左边的这个男人。因为这实在是太没有现实感了。
“哼。”或许是这个问题回答起来比较困难的缘故,西嶋只是不高兴地用鼻子哼了一声。只见他撅着嘴,摆出一副正在沉思的样子。我正在猜测他会不会就这么无视下去的时候,西嶋终于开口了。
“说起悲惨的事情,我从出生到今天一直都很悲惨。”西蝇十分罕见地用一种自嘲的口吻说道,“特别是从初中到高中的这段时间,我一直被人欺负得很惨。”
西嶋的这话我倒是头一回听说,我正在为怎么回应他而发愁的时候,东堂漠不关心地说了一句:“是吗。”
“他们说我愚钝,批评我爱较真儿,真的是被欺负得很惨。”
“不过,他们说得没错啊。”我插话说道。
“说得没错啊。”东堂也说道。
“虽然我没怎么遭受过身体上的暴力,但总是被人讨厌。”
“原来如此。”我心想,这倒可以想象。
“原来如此。”东堂大概也能想象出来吧。
“我精神上受不了那些,但没法依赖父母和老师,结果弄得失魂落魄的。我不想上学,就在大街上闲逛,顺手牵羊偷点CD什么的。”
“这种事情你都干过啊!”
离奇古怪的语言对于西嶋来说并不稀奇,但是他居然用“顺手牵羊”这种平凡普通的语言来发泄自己受人欺负的忧愤,这就太让我感到意外了。这话就像“一个一流的棒球选手说自己在高中的时候,连一个二垒安打都没打出来过”一样新鲜。
西嶋打开了话匣子,过去的记忆便犹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喷涌而出。他的声音越来越激动:“Ramones乐队的CD,trummer拯救了饱受欺辱的我。”
“喂,别把顺手牵羊说得那么伟大好不好?”
“我知道啊。所以后来我就被抓起来了嘛。”西嶋一脸厌恶地说道。
似乎他在高中的时候因为顺手牵羊被警察抓了,然后被送进了家庭裁判所。
“不过嘛,我倒是没有受到什么严厉的惩罚,这让我失望透顶。”
“你有没有好好反省啊?”东堂问道。
“反省有没有说不清楚,不过那时候,我的思想确实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西嶋答道,“家庭裁判所的调查官是个很奇怪的人,他教了我很多。”
“教了你什么?”我回问道。
“什么?”东堂也跟着问道。
“人越是有才能,就越是会受人欺负。”
“这话说得好啊。”我十分佩服那位家庭裁判所的调查官,“比如呢?”
“比如,义经和伽利略,他们也是这样。”总而言之,家庭裁判所的人或许只跟他说了这两个例子,“后来他还告诉我,不能为了逃避而强词夺理。”
“原来如此。”
“后来他给了我一本书。家庭裁判所的调查官送了一本圣·埃克苏佩里的文库本给我。”西嶋说出了那本书的书名,不过我和东堂都没有读过。
“那东西?”我忍不住问道。
“什么叫那东西啊,没看过那本书的人倒真是可以无忧无虑啊。我看过那本书之后注意到一件事。书上写着这样一段话:‘我并不是为了自己而哭泣。’那句话让我幡然悔悟。”
“此话怎讲?”我问道。西嶋打了一个不满的响舌,那声音听起来好像在说“讲什么讲啊”。
“反正我心里的疙瘩已经解开了。”西嶋好像眺望他的半生似的摇了摇头,说道,“总之我的悲惨故事就是这种感觉,你们还想听吗?”
“不要,还是算了,不过先不谈你说的前半部分,你说的后半部分听起来有点像自夸,难道这是我的错觉吗?”秋风载着东堂的声音从右侧吹来,轻抚着我们。
“这么说来——”西嶋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看着我,这时我们右边那些用硬纸板玩滑板的孩子已经走了。“北村你有什么事来着?”
“哦哦,对了。”本来是我给西嶋打的电话嘛。“实际上,是关于学园祭的事情。”
“学园祭?”西嶋和东堂异口同声地问道。那口气似乎在说“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确实还有这么一个活动”。
“今天我跟着莞尔去观摩了一下学园祭执委会的碰头会。今年的学园祭好像主要是以超能力来吸引眼球。”
“超能力?”西嶋的眼睛一眯。
“小南的那种?”东堂有些纳闷。
“我一开始也以为是小南的那种,不过好像不太一样。你们听说过一个叫鹫尾的大叔吗?据说他能弄弯勺子,还会记忆透视什么的。”
西嶋拍了拍手。狼狗似乎以为是在叫它,忽地抬起上半身。东堂拍了拍它的后背,似乎在安慰它似的。
“当然知道了,那个叫什么鹫尾的,是一个看上去很懦弱的中年男子。以前他曾经上过电视,表演过弄弯勺子,弄得自己一头大汗。看他那头汗出的啊,那哪叫超能力啊,我看叫超劳动还差不多。累成那个样子,还不如不去表演呢。”
“我没看过。”
“据说那个鹫尾要来学校,参加学园祭。还有一个,是个叫麻生晃一郎的男人。”
“我知道他。”这次轮到东堂拍手了,狼狗再一次睁开眼睛。
“他写过书,好像是个学者。我在电视上看见过他。”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那家伙会使超能力吗?”
“不是的,那个麻生似乎是一个不相信超能力的人。”我暖昧地点了点头。“总而言之,学园祭的策划是这样的:让鹫尾表演超能力,然后让麻生当场戳穿他。”
“啊?”西嶋的反应比我预想之中的还要冷淡,“然后呢,怎么了?”
“刚才麻生也来参加碰头会了,他这么说来着:‘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什么超能力,就算有也是没有意义的。就算你能把勺子弄弯,也不能改变什么。’”
“这不说得挺在理的吗?”西嶋点点头说道。
“不过,”东堂说道,“这样就下定论不太好吧。”
“就是啊!”我加重了语气,“麻生十分和蔼可亲,看起来不像个坏人,但是他不由分说地就把所有超能力给一概否定了,这让我不能接受。”
“叫鹫尾的那个家伙或许是个很差劲的人呢。”
“虽说或许是那样的吧,”我这么说着,但心里感到迷惑:我到底在为了什么而坚持?我不能理解我为什么会对那样的麻生产生排斥的感觉,我也不能理解我为什么会对他产生反感。我一边将我的感受化作语言,一边在自己的内心之中寻找着问题的答案。
“我感觉,否定超能力的人,也会否定超能力以外的其他东西。”
“什么叫以外的东西啊,比如说呢?举个例子,北村。”
“比如说,弄弯勺子之人的人生。”
“都说到人生上去了啊?”东堂回问道。
“还有,观看勺子表演的人会高兴地大喊‘好厉害’什么的。这种人的感性之类的东西,都会被他一并否定掉,自以为很了不起似的。反正我是这么感觉的。”
“不过,那些为超能力骗子大声叫好的人也都上当受骗了啊。”
这时候我想起我们第一次看到小南弄弯勺子的时候,西嶋曾经这么说过:“就算把勺子弯了又能怎么样啊?”
真是意想不到啊,没准儿西嶋的意见和麻生的很相像呢。
“不过,比方说,从某处的农村来了一个既稳重又有涵养的老奶奶。”我说道。这时我才意识到,一直让我牵肠挂肚的其实是我之前在盛冈老家看的那档电视节目。“那个老奶奶表演了弄弯勺子,但电视台的人认为她用了什么花招,于是便搜查她,斥责她……”我说我心里总是有些排斥呢。“对一个人的攻击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啊?”东堂发出一声略显惊讶的声音,“真意外。”
“意外?”
“我本以为北村是个更加讲究逻辑性的人,追求逻辑性,便不能对人心之类的东西感兴趣。”东堂说得太对了,我也对自己的言行感到意外。
没过多少时间,西嶋对麻生的态度便发生了变化。第二天,我和西嶋坐在大学图书馆的饮食区的沙发上,这时,麻生突然出现了。
对我和西嶋来说,图书馆并不是一个看书学习的地方,而是喝着廉价咖啡聊天、避雨或者和人见面的地方。那天也是如此。当时我们也是来避雨的。西嶋一边用手帕擦着镜片上的雨点,一边似乎很不服气地说:“明明才十月份,这也太冷了吧。”
“说得是啊。”我这么答道,同时在心里想,这雨要是还这么下的话,还是把自行车留在存车处,自己走回去的好。因为这雨下得确实很大。
这时候,一个英俊潇洒的男子飘然而至,他彬彬有礼地问道:“我可以坐在这里吗?”大概其他地方的沙发都坐满了人,他才要坐到我们旁边来吧。我说了声“请便”,随即抬头看了一眼那个男子,原来是麻生。
“啊!”我不禁大叫一声。
麻生一边坐下,一边看了看我。或许是因为早就习惯了别人的惊叫的缘故吧,他沉着地回答道:“你好,敝姓麻生。”
“你昨天住在仙台吗?”我问道,心想,这种问法是不是太随便了。
“啊,是昨天参加那个碰头会的学生啊。”麻生和蔼地微笑道。他说他昨天晚上和学园祭执委会的几个学生一起出去喝酒了,今天则是和一个教授约好了在仙台见面谈一些事情。
“我听我们北村说了,”西嶋突然凑了过来,“我也抱有同感。”
“同感?”
“超能力什么的,都是一些无聊的东西。”
一瞬间,我们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惊讶的神情,不过他立刻应声附和道:“嗯,是啊。那种东西真的不怎么样呢。”麻生看上去十分年轻,头发里也看不到白发。
“我们这个北村说了,这种骗钱的超能力很重要。”西嶋指了指我说道。
“是嘛。”麻生的脸上非但没有显现出对我的蔑视,而且还高兴地眯起了眼睛。“你相信超能力吗?是不是因为一些什么事情才相信的?”
我嫌回答太麻烦,默默地把眉毛往上一挑。
“他看见了。”西嶋插嘴道,“他看到了勺子被弄弯之类的表演,然后被感化了。”
麻生咧嘴一笑。
“原来仙台也有这种人啊。只要把技术和表演方法学好了,手头利落的人都能办得到的。”
“不过,我觉得那些看起来确实像是真的啊。”对我来说,图书馆不是一个用来辩论的场所,而是一个用来避雨、休息以及和人约会见面的地方。因此,我也不想去反驳什么,只是姑且解释了一下:“那个女孩,经常在酒馆里给我们表演移动物体。”
“连那个‘刺身船’都被她移动了呢。”西嶋把双手交叉在胸前,说道。
“什么?”麻生看了看西嶋,那表情仿佛在说“咦,你不是不相信超能力的吗”?
“我并没有怀疑超能力啊。”西嶋板着脸说道。
“什么?”
“那次我也是亲眼所见,不能不信啊。明明谁都没有碰,生鱼片船却在桌子上滑行起来了。这么说来,好像也有类似这种的电影呢。一艘船在丛林里移动……”
“是赫尔佐格的电影吧。”我说道。
“没错,就是他的电影。”西嶋伸出手指说道,“就是那种感觉,你想啊,连生鱼片船都移动起来了,那动静可不小啊。所以我不得不承认那种能力的存在。不过我想说的是,即便如此那又能怎么样呢?不就是超能力嘛,有什么可狂的啊。”
“小南可一点都没狂啊。”
“你们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明白啊。”这时候,麻生的表情开始扭曲起来,“超能力什么的根本就不存在啊。”他的口气听起来像在教训我们。
“不对,超能力确实存在。”西嶋轻描淡写地说道,“我想讨论的问题是‘超能力的存在有没有意义’。”
麻生挥了挥手。他显得有些困惑,不过那是一种“老师面对差生不知如何是好”般的困惑。“真麻烦啊,真难应付啊,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类似这样子的吧。
“稍微等一下,你们难道真的想说超能力是存在的吗?”
何止想说啊,我心想,随即说道:“因为超能力和弄弯勺子什么的本来就是客观存在的啊。”
“在哪里?”
“你要问在哪里,我们班的一个同学就会啊。”
“你的那个同学在哪里?”
这时候,我变得欲言又止起来。虽然我随口便可以把小南的名字说出来,但是我能想象得出这之后麻生会说些什么。“让我见见她!”或者是“你把她带过来”。总而言之,这会给小南带来很多麻烦,因此这会儿我才十分烦躁地抱着胳膊为这发愁。
我不知道麻生会如何看待我的沉默与行为举止,不过他露出一口白牙,说道:“果然是这样,大家都是这个样子的。只要别人一追问,就会不知如何回答了;只要别人让他拿出证据来,他便说现在还不行,不让你看;一旦表演失败,就会说什么环境不好啊,条件没准备齐全啊。这种非现实性的东西在学生当中十分流行,因此学生很容易上当受骗。所以你们两个最好也要小心一点。”
“什么叫容易上当受骗啊?”西嶋把纸杯中的饮品一饮而尽,问道。
“因为学生有很多的空闲时间,同时头脑又容易接受新鲜事物,而且经常认为自己‘与众不同’,觉得自己是个什么什么样的人物,根本就没有根据。”
“原来如此。”我表示赞同。可是西嶋却眉头一皱。
“所以说,大学生大概可以分成两种类型。”
“两种类型吗?”
“一种是满脑子只想着‘今朝有酒今朝醉’,只要高兴就好的类型。”
麻生这么一说,我的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了莞尔的模样来。
“另一种大学生,他们拼命探求着这样的一个问题——我自己是谁。他们认真地思考,汲取各种各样的知识和信息,由这些行为来体现出自己的与众不同,并对此感到满意。”麻生继续说道,“我觉得,前者那种‘及时行乐’类型的大学生倒不怎么让人担心。他们对社会没有兴趣,但最终会融人社会。他们可以说深谙生活的要领。
“反而是第二种类型的大学生更加危险。他们有知识有文化,因此自以为比别人要聪明,对社会的矛盾和异常现象十分忧虑。他们自以为众人皆醉我独醒,因此会有一种使命感,觉得自己必须去改变其他人的思想。他们和环保主义者很像,总以为只有自己意识到了环境污染问题,因此十分慌张,总是想方设法要做点什么。这么说可能有点过分吧,不过我只能说这是一种傲慢和幼稚的善意。”
我虽然表面上点头表示同意,但是心里却完全不能赞同。热衷于环境保护的人们并不都是傲慢无礼的人,要是这么说的话,那些自以为是的知名小说家、大学教授什么的岂不是更加狂妄吗?
“大学生有点危机意识,这难道不是好事吗?”我问道。
麻生摇摇头,说道:“有危机意识这一点不能说是不好,但是年轻人要是带着使命感行动起来的话,那会很无聊的。”
他的这种若无其事的口气无疑点燃了西嶋的怒火。
“那么,”他开始说道,“那么没有一点自觉、有关社会的一切都不去思考,只会成天说‘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啊’之类的人就更好了吗?中东战争、美国的残暴、自己国家的懦弱,对这些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人就更了不起了吗?”
麻生也被西嶋的这股气势吓了一跳,但或许是因为他早就习惯了与学生辩论的缘故吧,只见他再一次和蔼地答道:“这种思考是很危险的,嗯。”接着,他把放在身边的纸杯拿到嘴边,吹了几下,露出了一个微笑。“好烫啊。”
这种说法听起来似乎是在嘲弄西嶋的热情。我差一点就脱口而出:“没错,他确实很烫。”
麻生说道:“我知道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作为一个学生则更是如此。我所能掌握到的信息很少,经验也很匮乏。这么说或许有点语病,不过不论这些大学生怎么大声申诉,世界也不会改变。有时真想问他们一句:你们以为自己是谁啊?”
麻生静静地继续说道:“我觉得,这个世界上真正重要的事情既不是政治也不是自然环境,而是一些更为朴素而又单纯的东西。而那些骗人的超能力表演正是这种东西的对立面——我对此深信不疑—一超能力表演花哨好看,简单易懂,还不麻烦。我觉得这简直就是对那些认真工作之人的一种蔑视。这个世界完全没有改变的必要。”
“你说的我一点都不懂。”西嶋说道,但与此同时我却答道“我明白了”。
“不过,麻生先生,如果在你的面前发生了确凿无疑的超能力现象,你会怎么办?”
“我不想谈论假设的东西。但如果确实发生了的话,我首先会表示质疑。不过,就算万一我不得不承认那种来路不明的能力,我也不会因此而感动,更不会感到惊讶。就算你弄弯了勺子,你也无法改变社会。”
“不过,”我顺着麻生的话接着往下说道,“这样说的话不就前后矛盾了吗?麻生先生您刚才不是说‘世界没有改变的必要’吗?也就是说,这个社会即使不改变也没关系,对吧?不过这样一来,您刚才批评的那句‘就算弄弯勺子也改变不了社会,所以没有意义’就显得很奇怪了。人们看到勺子被弄弯,觉得这‘很厉害’、‘好玩’、为此感到高兴,这种情感难道不是和麻生先生您刚才所提倡的‘朴素而又单纯的东西’一模一样吗?我并不觉得那些可以弄弯勺子的人有什么宏伟的目标。”
“哦——”西嶋像看什么珍稀动物似的看了看我,“北村居然也开始发表热情洋溢的演说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
我又想起在盛冈老家看的那次电视节目来。电视上的那个农村来的老女人,一定不是为了影响世界才弄弯勺子的吧?她也不怎么傲慢吧?她一定是想让周围的人高兴高兴才这么做的吧?那些斥责她动机的人到底居心何在?难道足是单纯地因为她让大家变得高兴才嫉妒她的吗?还是说,有人看她出名了便心生嫉恨?我觉得说什么“把真相公布于众才是正义”的说法完全是一种冠冕堂皇的说辞,其实只不过是一种借口罢了。
麻生并没有因为我说的话而生气。或许人家是一个心胸宽广的成年人吧。
“不是那样的。”他看起来有点吃惊,但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言外之意是:不管你怎么说也是没用的。
“谢谢你们,很高兴和你们聊天。”麻生潇洒地起身离去,只留下我和西嶋四目相对。
“虽然这只是一次不完全燃烧的对话,不过也算是一次宝贵而有趣的经历吧。”
“绝对没有完全燃烧起来啊。北村,咱们给那个家伙来个突然袭击吧!”
就是这样,西嶋开始对麻生燃起了敌意,而且突然变得干劲十足。
<hr />
注释:
而闻名于世,其他著名的小说有《夜间飞行》、《人类的土地》等。</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