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今天凌晨四点半他在这里。评估治疗进展之后他就直接去恢复中心。那时候他已经筋疲力尽。可以肯定现在他已经上床了。”
一个身材巨大的男子突然来到他面前,两条腿粗得像树干。司机停下脚步,惊讶地抬头打量那张容光焕发的圆脸,咧嘴露齿的笑容,和一双像孩子见到糖果一样兴奋的眼睛。
“叫洛尔接电话。我得再跟他谈谈。哦,科勒医生在哪儿?”
自己的卷发。
“斯坦利,我不是开玩笑。”
“相信我,伙计们。保险没事。”他朝窗外的天空望了一眼,也许希望夜空里划过一道闪电,来证明他决策的英明。“放心,有我呢。”总监苦笑一下,走出门去。
“没有。他只能在这边的院子里活动。他在农场帮忙,好像是挤牛奶之类。”院长的助手往黑洞洞的窗外看去,那边是医院的非营利农场,干活的是志愿者和病人,有大约十英亩,一直延伸到山崖脚下。
“那么也许他没这么干,”阿达拉思忖着,“假如胡鲁贝克真是被‘悄悄弄进去’了,也许是别的什么人干的蠢事。”
莉丝眨了眨眼,极力显出冷淡的模样。只有她妹妹才会在总监面前劝她吸毒。(他的警备车上就贴着这样的口号:岭上镇严禁毒品。)这就是典型的波霞——玩世不恭,脑筋灵活、与众不同。哦,波霞,我的嬉皮士妹妹,老带着袖珍收音机,屁股后边跟着一串男朋友,今晚不得不到乡下来委屈一夜。
欧文在窗前踱步,眼望着外面的湖。他说:“我想就得这么办,去旅馆。到马斯丹旅店订两套房间。”
人员提供设备。”
“没有。”格里姆说。
司机驾着一辆白色巨型牵引货车,将车速降到十三档中的最低一档。货车经过一家餐馆,开进停车场。他拉上车闸,关掉引擎,拿出一张地图来查看。明天下午四点他就可以到达班戈了。
“——风暴要来了。这回来势凶猛。弗莱德又病了,全家都感冒。就靠我一个人来抵挡了。”
“他不是参加项目的人员,”阿达拉厉声说。
“看见那个路口的灯吗?那是一一八号公路。往左拐,就是往北。那条路通到州际公路,然后一直通到波士顿。”
彼德·格里姆回到医院院长办公室,坐到一张椅子上。阿达拉院长不经意地问:“他又干什么了?”像是重新提起刚被打断的话题。
只有莉丝向他道声再见。
“那是常有的事,真的。”司机想拔脚逃跑,可既怕遭司机同伴们嘲笑,又怕被这个巨人一脚踩扁。“嗯,先生,再见。”他边说边朝饭店那边挪移。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是的,”不知为什么,警长一走,格里姆的胆子也大了。
“那不是个躲避疯子的好地方,你说对吗?”
“我得先垒完堤再走。要填沙袋,要——”
“也许有人愿意带你。”
她的名字和他的“签名”是红色的。
波霞读着那封信。她耸耸肩,对莉丝说:“我带来点东西。上我那儿去,也许能让你放松一下。”
“科勒?今晚会在恢复治疗中心。他星期天住那儿。”
巨人穿过空地一颠一拐地慢跑。司机默祷一声,庆幸自己逃过一劫,也庆幸自己得到了跟伙伴们聚会时的话题——不用添油加醋也能得个满堂采。
格里姆不知他骂的是不是自己。
“假如……等一等。假如——”阿达拉打着手势,说不出或是不愿说出可能发生什么样的灾难。“假如出了问题……”
“我要求你在这里派个警卫。”
莉丝都望着欧文——这里他的个头最大,神色最庄重,显得就像个拿主意的人。“要是他没往东面跑呢?”
他又抬眼望着外面的湖。莉丝从木案桌上拿起那封信,把它抚平,折起来。信纸发出的沙沙声在她听来像是干燥的皮肤发出的声音。她颤抖了一下,把信扔进一堆等待处理的函件当中。
“举起大拇指拦车?”
欧文从窗前转过身来,问她刚才谈了些什么。
“谢谢你,司机先生。上帝保佑你。举起大拇指拦车。”
“啊,”阿达拉的语气像牛津大学一名脾气刁钻的老先生,“亲爱的格里姆,你用什么证据来支持你这种古怪的推理呢?”
“老天,他该没进入那个恢复治疗中心吧?”
“搭便车?”那人好奇地问。“给我搭便车?”
“这是规定,真的。”
“你说他今晚会来这里查病房?”
格里姆看了那张纸片。“欧文·艾奇森太太?不知道。她是谁?”
“马斯丹附近没这么个地名,”她说。
“我要把事情的真相搞清楚,马上搞清楚。谁是E区的值班住院医生?”
“对不起,欧文,这做不到。我们还要——”
总监挂上电话。他没听见波霞的提议,听了恐怕也不懂。他对欧文说:“嗯……总而言之,她不必害怕什么。”
“好的。叫他回家?真的?”
“彼德,你得去办这件事,”阿达拉严厉地说。“查一下谁是住院医生,今晚不值班了。”
总监盯着信看了一阵,问:“留下地址吗?”
“是吗?”阿达拉转过他的发红的眼睛看着年轻医生。“好。那我就放心了。不过,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凭什么认为‘没事’了呢?”
莉丝回答说:“全是胡谄。”
警察总监从雪白的牙齿缝中往里吸气,发出刺耳的声音。“你们看得懂吗?”他问欧文。
“叫他对谁也别说……我得查一下这个女人是谁……”阿达拉找出一张纸片,递给格里姆。“胡鲁贝克提到过她吗?任何人提到过这女人吗?”
“也许我们还短缺其他案卷。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真古怪。”
“狗娘养的风暴,”欧文骂道。他很少在不熟悉的人面前说粗话,他认为那是没教养的表现。莉丝对他的失态感到震惊——不是因为他的咒骂,而是因为他竟会如此震怒。
阿达拉拍拍一个绿色卷宗夹。“护士的值班报告。胡鲁贝克被准许进入医院的C区。他可以到院子里去。可以大摇大摆地走进太平间。他就是这么进去的。他就是这么走进冷冻库的。哎,彼德,彼德……这可不妙。”阿达拉穿了一件哔叽羊毛衫,把小拇指插在最下边的钮扣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