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开始蹲守五十分钟。其他报社的夜巡已不存在,也没有出现需要扮演情侣的场面,视神经也快熬不住了。就在此时,有车头灯灯光从县道转过来了。
“该回来了……?”
副驾驶座位上发出近似梦话的声音。
相崎没有回答,凝视着后视镜。是那辆熟悉的、机动鉴证班的面包车。深夜里,它就是送刑侦干部们回宿舍的交通车。一侧的门打开,里面下来一个健壮的西服男子。大信田班长回家了。凌晨一点整。
面包车启动的同时,相崎跑出去。
伸手按铃的大信田身后,响起一声“班长”。他并不吃惊,转过岩石般的面孔,注视着黑暗处。
“嗬,县民报的得力小将啊。”
他心情不错,凭直觉就抓住了。
“可以耽误您一下吗?”
“没什么大进展啊。”
搪塞,但没有赶人走的意思,脸上甚至浮现大约每月能遇上一次的笑容。毋庸置疑,杀害老妇的侦查已到了尘埃落定的时候。
门内传来金钟儿“唧唧、唧唧”的虫鸣。相崎赶紧喊住聆听的班长。
“我不久留,只请教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大信田的脸色在说:真想泡个澡,早点儿躺到床上。
“您说‘是’或者‘不是’就行。目标就是芭蕾学校的田所昌子校长吧?”
班长变得面无表情。
沉默。
“无可奉告。”
答得太迟了。相崎说中了。现在发稿的话,还勉强赶得上早刊版。
“非常感谢。”
“哎,你等等。进来一下如何?”
大信田意识到被抓住把柄了,面带焦虑。
“我今晚没来过,也没有见过班长。这样行了吧?”
相崎说话时,已半侧着身子。
“哦哦,就一下子。我没打算拖住你。要不就用我家的电话传稿子好了。只是——那位昌子校长溜了。”
“她……逃跑了?”
“明天下午发出通缉。请你们早刊不要出名字吧——怎么样?就‘疑犯出现在现场附近的M子’的写法?”
“年龄也能写吗?”
“哦,那可以。”
那就没问题。发布通缉之前,《县民新闻》已经知道疑犯——只要读者——不,只要其他报社的同行明白就行。相崎注视着班长的眼睛,点点头。
“那好吧。就按我们说好的,请使用我家的电话。——在大门口。”
班长按宿舍的门铃。
没有应答。万籁俱寂。连金钟儿的呜叫也消失了。班长嘟哝:“睡着了?”他再按一次。没有任何声响。客厅的电灯倒还亮着。
班长向相崎略皱一下眉头,从西服内袋掏出钥匙,插进钥匙孔。他拧了下门把,打开门。呈现橙色的视界。鞋柜和电话台进入眼帘。相崎想跟随班长,但是,班长巨大的后背堵在面前。
“班长?”
“……”
纹丝不动的后背。
相崎产生了不妙的预感。不知为何,有这样的预感。
他踮起脚尖,越过大信田的肩头窥探里面。短得可怜的走廊前方、客厅的地板上,倒着一名女子。戴着卷发夹的头。绷紧的连裤袜勒紧脖子,像微微波澜一样反射着灯管的光。睁开的两眼遗憾地瞪着空中的某一点。
加奈子夫人遇害了。
没有意外的冲击和恐惧感。一切感情都静止了。不,潜意识里有无数细微情感在蠕动。仿佛在快速跳动的心脏催促下,这些小小念头凝结成一团,变成一个意想不到的词直冲脑门。
游戏。
没错,是游戏。
一个冒出来的想法。这两年来,不眠不休干过来的案件采访,不过是一场游戏。前人智慧也好、传统什么的也好,不过是为了玩游戏而定下的条条框框而已。
杀人案会有尸体。
这个理所当然的事情,相崎是第一次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