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爷,你不要害怕。它们是被锁住的。”小杏在鄂晚枫身后叫,鄂晚枫这才发现有一道长长的锁链从妙秋阁上面吊了起来。锁链锁住的是一只黑色鼠头尖牙的怪鸟,鄂晚枫平日大胆,但绕如此还是被吓得心惊不止,他问小杏:“这是什么东西?”
小杏好像也很害怕这怪鸟,望着那黑色如同骨骼的羽翼说:“我只跟随老爷进到秘堂一次,见到了这些可怕的怪鸟,老爷告诉我说,它们叫血乌。对了,老爷还告诉我说,血乌可通人语,个别的血乌甚至能够帮助人来炼制丹药,因为它们天生就喜欢成天地之间的岐黄灵脉之物,可以识别出丹药的药效。”
“血乌?”鄂晚枫靠近一步,黑色怪鸟狰狞地伸出尖牙在面前撕咬,但它的眼睛小如豆,里面泛着红色的光。
血乌双脚用坚固铁镣锁住,铁镣另一头固定在黝黑的门后,那扇门后就是小杏提及的秘堂。秘堂乃是春堂两百年间所有精华汇集之地,历代春堂主人将当世所研制出的丹药配方、炼药心得全部存在秘堂中,百年之后就交给下一代主人。累积至今,到今时今日,秘堂中已经不知道存放了多少秘方、丹药还有珍贵的药物,或者还有一些春堂主人才能知道的奥秘。
鄂晚枫望着黑幽幽的门,小杏提心吊胆地问:“三少爷,老爷说过,只有春堂之主才能进入秘堂,我上一次也只是站在门口等候老爷,我们要不别进去了?”
“你难道不想知道老爷是怎么死的吗?”鄂晚枫语气严厉起来,“你忘记了你说过这辈子谁对你最好了吗?小杏,不要让我对你失望。”
小杏缓缓点头,终于抿着嘴,跟在鄂晚枫身后走向秘堂。
“这里就是家父过世的妙秋阁,自从他老人家离世后,这妙秋阁就被封存起来,任何人都没有再进来过。黎捕头,希望里面能找到关于凶手的蛛丝马迹。”正是鄂长乐在沉稳地说话。
鄂长乐撩起了长帘,意外地看到了鄂晚枫和小杏,他错愕地问:“三弟,你在这里干吗?”
“那你又在这里干吗?”鄂晚枫不惊不慌,反问一句,倒是他身旁的小杏紧低着头,眼睛都不敢抬一下,只瞅着自己的脚尖。这一切落进了黎斯的目光里,他笑笑说:“我想,三公子来妙秋阁也是为了找寻线索,靠自己,总比靠那些酒囊饭袋查案的好。可对,三公子?”
鄂晚枫一愣,他没想到面前这捕快一语道破了他接下来想好的理由,但转眼,他已经收拢了所有表情,淡淡地说:“那是对其他人,我对你这个传闻里的大世第四神捕还是抱着一分希望,只是你莫要早早将它破灭的好。”
鄂晚枫拉了拉小杏,就要离开,黎斯却挡在了他面前,用看似无意的目光盯着妙秋阁内的女子画像,说:“这画像里的女子倒跟三公子有几分相似,不知道……”
“废话太多!”鄂晚枫方才一直冷静的脸上涌现波动,他绕过黎斯,径直走出门去。
黎斯嗅了嗅,又捏了捏鼻子,抬头看了看鄂长乐,鄂长乐明白了黎斯的意思,便说:“黎捕头好眼力,这画像上的女子乃是家父的继妻,也是三弟鄂晚枫的生母。”
“哦。”
“大公子,不知我能否一个人在这妙秋阁里待上片刻?”黎斯突然道。
鄂长乐现出为难之色,身旁的鄂释然给他使了个眼色,鄂长乐点头说:“好吧,但时间不能过长,妙秋阁乃是历代春堂主人起居的地方,还有一些不能为外人所道的东西希望黎捕头谨慎。”
黎斯点点头,鄂长乐和鄂释然带着两名春堂掌堂人恭候在外面,刘海和吴闻则还留在了守神堂没有跟过来。鄂释然悄悄拉了一把鄂长乐说:“大哥,妙秋阁怎么能让他一个外人单独待着,万一……”
鄂长乐摇摇头,也示意二弟不要再说下去。
而此时的妙秋阁内,黎斯端坐在了鄂秋寒毙命时坐的高椅上,微微仰起头,对面就是那幅女子端庄的画像,女子在画中犹自活灵活现。黎斯将手放在书桌上,心中蓦然生出几分沉重之意,他喃喃地道:“鄂秋寒,你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黎斯一直坐在长椅上始终没动,妙秋阁外他听到了刘海的呼唤,起身,走了出来。鄂长乐和鄂释然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还不时探头看着妙秋阁内。黎斯问刘海:“什么事?”刘海微微激动地说:“我们找到了邢大万。”
“邢大万?”黎斯咀嚼着这三个字,跟春堂两位公子告别后,跟随着刘海离开了春堂。
宁江城,邢府。邢大万在宁江为对抗春堂,也开设了药堂,取名清伏馆。清伏馆一侧的客堂中,一名年过半百身材发福的中年男子,正轻抬起桌上一棵说不上名字的绿叶黑腹的小植物,眼睛里流露出无尽欢喜。他是如此投入,甚至连黎斯和刘海的到来都没有发现。
身旁一个黑衣劲装的少年低声说了几个字,中年男人抬起头来,看到了黎斯和刘海,他站起身,抱拳道:“抱歉了,两位捕头。邢某近日奔波于圣城宁江之间,刚刚才得知了消息,便马不停蹄地从圣城赶了回来,只是不知两位找到邢某所为何事?”
刘海和黎斯纷纷入座,吴闻留在了堂外。刘海直奔主题:“邢大善人,不知你可曾听闻春堂堂主鄂秋寒暴毙之事?”
“这件事嘛,呵呵,宁江上下还有谁人不晓?我一回到宁江就听家人说起了。哎,说也可惜,虽然我与他春堂不和,但对于鄂秋寒我还是有着几分敬佩。毕竟上一代春堂没落不堪,多亏了他一个人支撑起了整个家族,才没有让春堂继续衰败下去。”
“邢大善人,你觉得谁可能杀害鄂秋寒?”刘海发问。
邢大万嘴唇扬起,摇摇头说:“刘捕头,你真会说笑。我是个老大夫,你若问我谁人得病该如何治,我兴许可以指点你一二,但人是被谁所杀,我看该问您才更合适吧?”
刘海一时语塞,黎斯突然站起身,走到邢大万身旁,看着邢大万注目的那株植物,突然说:“细小娇嫩,幽香可洞人魂魄。好一株幽冥花!”邢大万动容:“你也知道幽冥花?”黎斯点点头,眼睛里蒙出一抹雾色,他望着邢大万:“幽冥花美,但邢馆主可莫要忘记它幽冥花的来历。”
邢大万脸色暗淡下来:“你是说?”
“幽冥花出现的地方如同被死神所笼罩,噩梦和死亡将会接踵而来。”黎斯说得很慢,似要将每一个字都说进邢大万的耳朵里,说到邢大万的心中。邢大万脸色更加难看,虚汗已冒。
“但这只是幽冥花的传说罢了。我更相信它会给你带来一次机会,鄂秋寒已死,春堂势必没落,如果真有人在暗中盯着春堂,他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谁呢?”
邢大万发现黎斯的目光在自己脸上转了几下,他不甘示弱地同黎斯对视,看到了黎斯瞳孔里的幽冥花,看到有一个瞬间幽冥花的倒影摇动了一下,邢大万紧张地闭起了眼睛。
“叨扰了邢馆主的午休,告辞。”黎斯大步走了出去,剩下的刘海愣神之后,只能也告别了邢大万,走了出来。
“黎捕头,走得太匆忙了,有一些问题我还没来得及问他。”刘海跟在身后说。
黎斯停住脚步:“那是你,我想知道的东西已经知道了,当然没必要继续留下去了。”
清伏馆,沉寂了多时的邢大万望着幽冥花,倏然站起身,对身旁的黑衣少年道:“徐清,你立马回圣城,就告诉楼王爷,他的要求我答应了,但我需要他派人保护我的安全……我需要他派出王府的杀手!”
黑衣少年徐清被邢大万惊住了,不是因为这些话,而是此时邢大万急迫紧张的神色。自从加入清伏馆,徐清还是第一次看到邢大万如此紧张,不,不应该说是紧张,更像是害怕和恐惧。
“是,我这就去圣城。”
堂内只剩下了邢大万一个人,他转目看着桌子上的幽冥花,摇摇头自言自语道:“鄂秋寒,你这是给我出了一个关乎生死的大难题啊!”
幽冥花细嫩的花枝在邢大万不注意的情况下,真似微微抖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