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客栈的门板很快插了起来,一众人都是面带惊奇地看着那缕似有似无的白色雾气里的红丝,牛掌柜也不开口了。不多时,红色有了偏移的方向,绿裙少女起身轻言:“这边来。”
王怀让领着一众人跟着绿裙少女来到客栈一楼尽头靠近后院的一间客房,黎斯和吴闻也不知何时混在了人群里,此时黎斯的目光落在绿裙少女的背影上,心里那股子似曾相识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了。
客房的门被推开了,血棉花雾立即变得凌乱起来,红丝似要挣脱开白雾的束缚,拼命地撕扯白雾。终于红色挣脱成功,眨眼消失在了空气里,白雾随即消散。
“没有了?”王怀让吐口说,随即又说:“这位姑娘,冒昧了,还未请教姑娘的芳名?”
“王捕头客气。小女子严千蝶,她是我的表姐李英风。”绿裙女子指着的是红装英气女子,李英风,倒也是人如其名。
“姓严,莫不是……”黎斯躲在最后面轻轻喃声。
“严姑娘,血棉花雾不见了,难道说尸体就在这间客房里?”
严千蝶轻轻颔首,看了一眼李英风,李英风在不大的客房里左右转悠了起来,不时轻皱鼻尖,吴闻差点忍不住笑出来,果然是一只小狗的做派。
“千蝶,你看这里!”很快,李英风像发现了什么,指着客房最里面的衣橱说。王怀让第一个跟了过来,看到一抹淡淡的红痕印在了衣橱上,应该就是消失的血棉花雾。
但衣橱很快也被搜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问题,王怀让眉头紧锁,突然道:“把衣橱搬走!”
衣橱搬走了,衣橱后出现了凹陷进去的墙壁,而就在凹陷的壁内赫然竖立着一个人,准确来说应该是具死尸。
同样是一名年轻漂亮的女子,大约二十来岁,白色长裙上浸染了从胸口流淌出的黑色血液。血液已经凝固,女子双目睁开,幽怨而带着一抹恐惧地望着前方,如同临死前看到了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的事情。
“捕头,她已经死了!”上前的一名捕快说。这个不说,在场的人也早已经看出来。
“啊,盈盈,是盈盈!”黎斯身旁一个人突然摇摇欲坠,王怀让回首,见是方才的书生顾青城。顾青城双眼含泪,扑了上去,伸出手想摸女子的脸,但手在脸颊上颤抖不已,却不敢落下。
“不会的,你不会死,你说过要陪我度过此生,你说过要同我相守到老。你骗我,盈盈,你骗我的是不是?”顾青城完全看不到别人,自顾自说着,然后跪在地上埋头痛哭起来。
“哎!”牛掌柜在一旁道,“王捕头,这死了的女子名叫卞盈盈,跟书生顾青城本是自小许下的儿女亲,也是青梅竹马,两人的感情很好,没想到,哎!”
“大男人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既然你跟她相好,就应该找出害死她的凶手,在这里哭个不停,想博谁可怜?”李英风很看不起这种哭泣不停的男子,说道。
李英风说完,没想到哭泣中的顾青城突然停止了痛哭,带着愤怒的眼神道:“凶手只有他,不会有第二个人!”
“谁?”王怀让问。
“佛洛镇墨善药堂的丰无庸,一定是他杀害了盈盈!”顾青城无比肯定地说。
“为何你说丰无庸就是凶手,有证据吗?”王怀让自是听说过丰无庸,这个丰无庸的墨善药堂在佛洛镇乃至周边几个城镇都很有名气,丰无庸本人也一向行医施善,怎么也想不出他有杀人的理由。
“就是因为他贪图盈盈美色,几次三番求爱于盈盈,但盈盈每一次都拒绝了他,他求爱不成,就下了杀手。上一次盈盈就跟我说过,她说,丰无庸已经将她逼得无路可走!”
“不会错,就是他杀害了盈盈。”
王怀让眉头紧蹙,身后传来了衙门捕快的声音:“大人,我们在客房后面的水池里发现了一把匕首!”
王怀让接过这把匕首,匕首长短似手掌,再来到水池旁,水池上层附着一抹淡淡的血色,应该是凶手行案后匆忙间将匕首投入到水池里,匕首的切口也大致同卞盈盈的致命伤口吻合。
“怪了,这女子的肚兜好像少了一块!”牛掌柜身后商客里有人怪声怪气地冒出一句,王捕头很快发现了这点,在卞盈盈胸膛致命伤旁,露出了一圈粉红色肚兜,但最上方的肚兜明显缺失了小半圈,方才只注意致命刀伤了,完全没注意到这一点。
“难道是凶手行奸不成,下了杀手?”王怀让自问。
绿裙少女严千蝶倏然将目光投向牛掌柜身后,幽幽的目光倒是让藏身在人群里的黎斯不禁为之一愣,那目光似是隐藏了千言万语似的。
王怀让又重新检查了一遍卞盈盈的行装,黎斯同样躲在人群里尽可能地将卞盈盈死时的模样记在脑海里。王怀让点点头:“将卞盈盈的尸首送回县衙。”
卞盈盈的尸首被送往了县衙,顾青城一并前往,相信不久丰无庸也会被传到衙门。青城客栈重新开门,只是封闭了最里面靠近后院的客房以及走廊。黎斯待人群散去,拉着吴闻悄悄重新进到了客房。
“捕头,是不是有什么新的发现?”吴闻说。
“你小子,也好好留心才成。”
黎斯走到衣橱后的凹陷墙壁侧,壁内被掏空可容一人,黎斯低下身:“这是?”
吴闻忙低头看,果然也发现在壁内不起眼的地方有一点点极易被忽略的红色泥土。
“红泥?”
“吴闻,你可记得卞盈盈死时脚底是什么样子?”
“我细心看了,脚底有泥土,但不是红色。”
“嗯,走吧。”黎斯和吴闻又悄悄出了客房,来到发现凶器的水池旁,这水池里生长着某种水景植物,偶有几条红色小鱼穿游其中,黎斯望着那淡淡的红色血水,出起神来。
“孽障,还不滚!”客栈里传来了牛掌柜怒骂的声音。黎斯转过头,发现一名年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正被牛掌柜一巴掌拍在地上,年轻人脸色苍白,唯唯诺诺地全身颤抖。
此时客栈刚重新开业,没几个人,牛掌柜挥起的手缓缓落下,闭上眼睛叹息道:“我怎么有你这么一个不长出息的儿子?不好好上进,终日只会留恋于风花雪月这等虚幻之事,滚吧,滚!”牛掌柜的儿子从地上爬了起来,冲出了客栈。“捕头,咱们还要在这里停留吗?”吴闻小声道,“时间不多了,现在是不是应该……”吴闻话没说完,黎斯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吴闻回过头,两名蓝衣捕快向两人走来。“请跟我们走!”捕快说。“哦,为什么?”黎斯突然笑着问说。“因为……”两名捕快互相望了一眼,道,“有个老朋友想见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