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蜒低头沉吟,道:“这曲封做事为何颠三倒四?”
曲封愤然道:“什么叫颠三倒四的?”
盘蜒道:“他既将圣灵收留在这儿,借此练功,又将他们放入凡间,收割魂魄,如此分心二用,反不如专心致志。”
曲封哼哼道:“你知道效用不佳?没准这样更管用呢?”
盘蜒摇头道:“决计不会。凡修道者,专则灵,分则慢,凝神则成,散心则失,此乃千古不变的至理。曲封修炼这梦境之法已有数千年,怎会突然乱来?”
曲封道:“你不信就算了,反正就是这么回事。”
陆振英不明白盘蜒为何纠结这事,朝他摆手,示意他住口。
盘蜒笑道:“好,好,我这人心眼多,兄弟莫要见怪。”
曲封瞪他一眼,叉腰道:“两位可是要击败那坏曲封么?”
陆振英见这曲封热心相助,将隐秘如实相告,心中感激,于是出万仙门众人想来此渡劫,升入遁的心愿。盘蜒想要劝阻,但知陆振英不会理睬,只得作罢。
曲封眼泪吧嗒吧嗒直流,道:“姐姐,你遭遇当真可怜。你放心,我会想法帮你。只是你需答应我,不得杀了坏曲封,他是大树,我是树叶,他一死,我也活不成了。“
陆振英喜道:“放心,咱们也需那曲封活着,只是要令他臣服于咱们,好指引众门人升入遁。”
曲封道:“那坏曲封自万年前,想出一门‘南柯一梦’的高深法术,凭借此法,他一点点在轮回海中建筑根基,引来大海,升起陆地,建造房屋,种植花草,造就这近似凡间、却在轮回海的地方。在此地界,一切事物,皆随他意念掌控,他要山崩就山崩,他要海啸就海啸。”
陆振英咋舌道:“就算是阎王,也未必能有此修为。”
曲封嘿嘿笑道:“心魔曲封,确实极了不起。但他造梦初衷,实则是为了修炼得与神、蚩尤、黑雨一般的神通,从而升为圣灵之中,至高无上的尊者。然则此事极为艰难,并非功力深、法术强就成。”
盘蜒点头道:“轮回海中每个圣灵,皆饱含数万年灵魂轮回记忆。想要升入轮回海,取代原先自身圣灵,哪怕比阎王强上数倍,亦希望渺茫。古往今来,唯有初始那十二神能够办到。”
曲封叹道:“可坏曲封这法子,终究盼头不,若他真收服数千个圣灵精髓,没准确能成事。只是他如此做,必惹来真正神震怒,神一出手,他这犄角旮旯的梦境,只怕撑不了多久,那我不也死到临头了?故而非阻他不可。”
陆振英道:“若那坏曲封真有极大法力,咱们又如何能胜得过他?”
曲封道:“有三根大柱子,乃是坏曲封弱点所在,若将那柱子上法力消去,坏曲封功力会急剧消退,那咱们联手,应当能对付得了他。”
陆振英忙道:“那柱子在哪儿?守备严不严密?”
曲封叹道:“地方在哪儿,我可告诉你,至于守卫如何,我也不知道,总而言之,凶险得紧。”
他手在空中比划,景色变化,显出一副地图来,他指着一处,道:“咱们在这儿,你们往西南走,约莫百里地后,能见到这大柱子,千万保重,自己性命要紧。”罢将地图送给陆振英。
陆振英轻抚他脑袋,道:“兄弟,多谢你啦。”
曲封冲她一笑,忽然间瞪大眼睛,喊道:“糟糕,快逃,快逃,那坏曲封要来了。我可不能让他知道我”当即撒腿就跑,往地上一钻,已然不见。
盘蜒、陆振英心头一紧,只见空中飞来一人,身法快极,眨眼已在两人头顶。
来者正是曲封样貌,只是额头之间,有一金灿灿的太阳图案,背后三双翅膀,毛羽洁白顺滑,宛如白鸽一般,长身白袍,极为光辉灿烂。
陆振英奇道:“这就是那曲封的本尊?”
盘蜒道:“并非本尊,或许是他元神,他将自己想象成这般高高在上的模样,这曲封可真有些狂妄自大。”
那曲封开口话,声音响彻际,他冷笑道:“哪里来的毛贼,胆敢杀我臣民?又怎敢妄论本神?”
陆振英答道:“是那些圣灵先对咱们出手的。”
曲封表情变化,显出怜悯、鄙夷之情,他啧啧几声,道:“丫头,你这话可的不对。”
陆振英奇道:“怎地不对了?”
曲封叹道:“你不懂,我可教你,但需记住了,如若再犯,我非将你一把捏死不可。你今后与我话时,须得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边磕头,边称呼我‘神灵在上’,否则便是死罪。”
陆振英皱一皱眉,暗想:“这坏曲封是个白痴,易骗得狠,既如此,不如诓他过来,用接雷神功将他制住?”她那接雷剑鞘上尚可劈出五道法雷,一旦得手,敌人如遭雷击,经脉震荡,再无抗拒之力。
她前后想通,把握极大,朝盘蜒使个眼色,对曲封微笑道:“神灵在上,请受女一拜。”罢盈盈拜倒,单膝跪地,却不磕头。
那曲封哈哈大笑,道:“甚好,甚好。”指着盘蜒道:“你为何不跪?”
盘蜒道:“待陆姑娘起身后,我再跪不迟,否则未免有鱼目混珠之嫌。”
那曲封道:“不错,你二人先后跪拜,才可看出是否忠心虔诚。”
陆振英暗骂一声,又道:“神灵大人,您身上金光太过耀眼,女子瞧不清您那容颜,还请离我近些,可令我目睹尊容,享无上之喜。”
曲封直抚胡须,笑道:“难得你这般孝心,好,待会儿我不杀你,只将你逐回凡间。”罢金光晃动,已在陆振英身前。
陆振英一动念,五道法雷一齐扩出,这一招出手之际,她浑身上下,全无半点征兆,纯由心生发,猛烈已极。那曲封被打个正着,惨叫一声,身子麻软,躺倒在地。
陆振英又惊又喜,笑道:“神灵大人当真客气,为何要五体投地的?”
蓦然间,盘蜒拉住陆振英,但曲封攻势太快,真气有如巨浪,朝两人汹涌而至,陆振英“啊”地一声,只觉好似被千百长剑刺中,口吐鲜血,晕了过去。
盘蜒拳中升起火、地火、圣火、三火旋转,与那巨浪激斗,轰隆声中,他喉咙一甜,经脉剧痛,身子倒飞出去。
曲封复又飘起,发须焦黑,但一转眼又复原,他怒道:“臭娘!贼子!这就给我死吧!”
原本盘蜒、陆振英甘愿来他梦境,他只需动动心思,两人即便不死,也非身受重伤不可,但他们是从泰家那血脉咒阵中潜入,身怀神器,这曲封也无法操纵二人。
他大喊:“古怪,古怪,不过也不要紧!”袖袍挥舞,地面裂开,鸿源真气如滔巨浪,席卷而来。盘蜒半转身,使庄周梦蝶,将自身梦境扩展开去,当即风平浪静,曲封攻势全消。
曲封惊呼道:“你怎能在我的地方呼风唤雨?”
盘蜒心中知道刚刚极为侥幸,此地灵脉皆听曲封指使,自己这庄周梦蝶,在这地方远及不上曲封,方才不过趁其不备,稍占便宜罢了。好在这曲封元神脑袋不灵,一时间竟惊慌失措。
盘蜒真气运转,施展轻功,猛然往远处冲去。
曲封恍然大悟,笑道:“雕虫技,逃不走的!”拍出一掌,那掌力调度狂风,仿佛老塌了下来,气力有百万斤之重。
盘蜒奔行虽快,但立时已被掌力追上,力未及身,已然呼吸艰难,遍体巨震,他心下骇然:“这一掌几可匹敌我那大道无形的全力一击。他是此梦境主宰,即便蚩尤来了,或许也不是他的对手。”
情急之下,使太乙灵道术,在千万条脉象中找寻,刹那间得一条最隐秘的路径,他使幻灵真气,一头钻入其中,骤然远去,同时造出自己与陆振英两人假身,留在身后。
一声惊巨响,掌力炸裂,摇地动,近百里内皆被夷为平地。那曲封东张西望,瞧见两人残躯在空中飘荡,又一通大笑,道:“无能卒,焉能与神灵相抗?不自量力,不自量力。”
他在此间虽神通无敌,但也狂妄的无以复加,只道盘蜒、陆振英必死无疑,稍稍一探,此地再无生息,心满意足道:“痛快,痛快!”手一挥,损毁地面登时复原如初。他摇头晃脑,踏云飞远。
待他消失不见,盘蜒与陆振英钻了出来,他先前用层层灵脉包裹自己,折转曲封那掌力,总算逃过一劫。盘蜒受伤不轻,但一眨眼也已好转,去瞧陆振英时,却是昏迷不醒。
盘蜒暗想:“在这梦境之中,曲封威能无限,只怕只能如那魂所言,去找那三根立柱,设法破解。此事需做的隐秘,不能让曲封知道了。”可若那立柱如此重要,这曲封纵然再自大万倍,又岂能毫不设防?
正犯愁间,那曲封又冒了出来,喜道:“你这太乙功夫是从哪儿学的?我从未见过比你这术法更精妙的境界。若非如此,你二人必死无疑,啊,莫非莫非你就是创这法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