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好紧张啊!

类别:文学名著 作者:马克·内利森 本章:她说:好紧张啊!

    我说:“纯属巧合,一只雌麻雀出现了。出于遗传,它对颜色较深的雄鸟感兴趣,只喜欢深色的同类,叫那些白鸟儿都靠边站。每次蛋孵化出来,孩子的爸爸总是颜色较深的雄鸟。相比其他雄鸟,小鸟爸爸的黑色羽毛更多。要不是蛋里的那些孩子促使了基因的结合,历史就不会被改写了。”

    她说:“哈,你还是在谈性啊。”

    我说:“我想说的是,那些孩子遗传了父母的两种特征,其一是黑色的羽毛,其二是钟情于这种黑色羽毛的倾向,这一点很重要。正是通过这种方法,携带着这两种特征的基因——即雄鸟长有黑色羽毛的基因和雌鸟喜欢黑鸟的基因,才结合到了一起,有机会被传承下去。来自小鸟母亲的这种偶然变化得到了传播,结果呢,所有小雌鸟都奔向黑鸟,所有小雄鸟的羽毛颜色也都较深。儿女们会继续繁殖下去,把这两种结合了的基因传递给雌鸟的孙子孙女,而孙子孙女也会接力下去。”

    她说:“结果就是第一个鸟妈妈的特征扩散了开来,直到……直到什么呢?”

    我说:“直到倾心于长有黑色羽毛的雄鸟变成一种普遍现象,之前雌鸟们对它们的无视在进化中被悄悄地淘汰了。”

    她说:“真有意思,不过我有点跟不上了。不喜欢黑色雄鸟的雌鸟不是也会繁殖吗?”

    我说:“没错,不过它们一代接一代,逐渐受到喜欢黑色雄鸟的雌鸟的驱逐。后者基因的结合,即黑鸟和喜欢黑鸟,是通过具有针对性的选择发生的,即针对长有黑色羽毛的雄鸟做出的选择,所以成功的几率较大。”

    您可以将此看作一种偏爱,雄鸟和雌鸟都有这种偏爱,互相找寻彼此。而没有黑色羽毛或者不喜欢黑鸟的鸟儿,则是随意地进行繁殖,没有针对性,时间一长就受到了惩罚,被另一种同类吓唬跑了。

    她说:“我还是没能完全跟上,不过主线是清楚了,而且我也明白了这里为什么跟性选择有关,是选择对象这个动机使性选择得以实现的。是那些雌鸟把雄鸟‘推向’了黑色,跟气候、食物或其他因素都无关。不好意思,我之前因为那些关于性的片段,觉得您还挺恶心的,而这终究是个美丽的故事,还有个美丽的结尾,不过开头还是叫我迷惑不解。为什么那只意料之外的雌鸟会喜欢长着黑色羽毛的雄鸟呢?您说是偶然,不过选择的可能性那么大,假如另一只雌鸟对绿色的羽毛感兴趣,又有一只喜欢红色的腿,类似的情况不会很多吗?”

    我说:“您指出的这一点非常重要,生物学以此作为根基已经很久了。黑色羽毛和绿色羽毛还有红色的腿之间,有着很大的区别,那就是,黑色表明了雄鸟血液中睾酮的含量。公麻雀体内产生的这种雄性荷尔蒙越多,就越强势,在和其他雄鸟的竞争中就越容易获胜。换言之,争取到的食物也就越多,这样它就能更好地把基因传承给自己的孩子。羽毛颜色较黑,在这里意味着更强势、更健康,更能成为一个好爸爸。您说的绿色羽毛,那跟良好的基因没有关系,跟麻雀们也无关,所以比赛获胜的机会就较小。”

    她说:“我大概了解了。不过别怪我多嘴,我们开头谈的是,在进化的过程中,人类的黑色皮肤消失了、变白了,跟您的麻雀们可是呈反方向的。”

    我说:“这其中的原则是一样的。在我们祖先生活的某些地方,也碰巧出现了一种偏爱,即人们在挑选伴侣时对色素较少的人的偏爱。请允许我再说一次,这也是意料之外的。还有一点很重要,这种偏爱是由基因决定的。如果不是这样,那么白种人的出现就可能跟某种文化现象,也就是潮流有关,而潮流是每年都可能发生变化的。所以说,那种偏爱已经烙进了基因里。因为进化需要的时间很长,白种人的出现还是有可能成真的。处在我们这个纬度的人,一代接一代,形成了对皮肤里黑色素含量较少的人的钟爱。在非洲,因为炙热的太阳,这种偏爱就无法‘成活’,不过在我们这儿就行。以上情况也可能碰巧没发生,那样的话,您和我的皮肤就都是黑色的了。”

    她问:“这跟荷尔蒙有关系吗?”

    我说:“(我在想象中把帽子从脑袋上摘下来,放在了胸前)科学是不允许我撒谎的,所以我要在您问的这个问题后面打个问号。人们选择白人就有好处吗?有什么好处呢?我们可以猜想的是,黑色素少的人能制造出较多的维生素D,也就是说,他们更健康。我之前就说过,这只是个很小的功效,不过在进化改变事物所需的相当长的时间里,这点小功效还是能创造出点成绩来的。这么说,白皮肤就意味着拥有更加健康的身体,对白人的偏爱就此在我们这个地区扩散了开来。结果呢,我们的祖先花了几千年的时间变成了白人。不过,要确定这个健康因素还需要证据,希望今后会出现吧。”<bdo>http://www?99lib?net</bdo>

    她说:“这也适用于人种之间的其他区别吗?”

    我说:“是的,脸型、头发的颜色和结构、体型的大小等等,都如此。如果群体中发生了性选择,那么以上这些都可能发生变化。当变种和基因或健康发生关联时,变化的概率就会增加。”

    这样我们就能解释下面这些现象了:比如,白人通常都没有细小的卷发;亚洲人呢,则长着直发和眯眯眼。类似的例子举不胜举。

    她说:“人种真的存在吗?从本质而言,人类不是并无区别吗?”

    我说:“人种当然还是存在的,虽然如今很多人都说它不存在。就基因而言,人种之间并没有很大的区别,不过话说回来,要成为一个人种,基因间的区别也不是什么必需条件,更多的还是跟你对人种的理解有关。事实上,人类外表和基因的区别确实应该存在,而这也属实。黑人的肤色、鼻子的形状、卷发,都有别于白人,这些是写在基因里的。不过在一群白人或黑人之间,基因层面的区别就要小很多了,所以有人才说人种不存在。不论如何,把人区分成不同的种类确实没什么意义,还会导致歧视的产生。说到这里,我们就又可以回到达尔文的那个观点了。对他而言,性选择说明,世界上的人只形成了一个物种,人人平等。他认为这是用来反对奴隶制的核心观点。他说的当然没错。”

    那位勇敢的女士又开启了她的话语火车,看来我说得太多了。她重复着我的故事,还不时给出自己的观点。她的家人也参与进去,全家一起展开讨论,尽是些叽叽喳喳声。最后,我在他们前面下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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