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好久,待乙歇息的差不多了,仲山甫和南宫须无又同时出现,乙拜见了两人。
南宫须无道:“仲山兄,前次是我胜了,这次的话就让你优先,你出题目。”
仲山甫点点头道:“那样的话我就不客气了。”
南宫须无想不到仲山甫这么痛快就答应了,他可不是这样的人啊,见他的痛快,心里反而有些后悔,但已经出的话,不好反悔,便静待仲山甫出题目,自己好随时应对。
仲山甫沉思一会儿,道:“那么这次我就教他做泥人吧。”
“泥人?”南宫须无一愣,实话,这泥人是一种伎俩,玩儿还可以,要是临阵斗敌,根本指望不上的。他不知道仲山甫想搞什么鬼,使劲猜了一会儿,仍然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他看着仲山甫,见仲山甫脸上神色淡然,完全没有阴谋诡计的神色,但他仍然不放心,道:“那这次你先教还是我先教?”
仲山甫抢着道:“当然是我先了。”
仲山甫出这句话,南宫须无更加不放心了,这完全不像是仲山甫的风格啊,他从不这么急迫的。
南宫须无越来越不放心了,越来越怀疑仲山甫的动机了。
只听仲山甫道:“好了,南宫兄,我要传授了,你也该回避回避了。”
南宫须无听仲山甫这么直接,越加怀疑,但不好什么,点点头,隐去了身子。
仲山甫看着南宫须无隐去了,莫名的笑笑。
接着,他对乙:“我今教你的是泥人,你还记得吗?”
乙点点头,他记得以前曾遭受过泥人的攻击,起来,泥人也不是怎么厉害,但想到自己能亲手学会制作一个活生生的人,这也是一件蛮有趣的事情,当下也跃跃欲试。
仲山甫点点头,道:“泥人一道,是最简单的,咱们先做个泥人的身体吧。”
话间,一拂身前,便出现了一大堆的泥土,仲山甫道:“这不同于凡间的泥土,你先自己试着捏一个泥人吧,大随你。”
乙看着身边的泥土,只觉得做这个好像不庄重一样,忍不住又问道:“就这样捏吗?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
仲山甫道:“一心一意、全神贯注就可以了。”
乙点点头便抓起土捏了起来,握手之际,只觉得这泥土果然不同凡间之泥,黏性很大,他试着先捏了一个圆滚滚的形体,接着捏了头和手脚,但看起来却是粗糙的很,而且只有巴掌大,他看来看去,觉得不怎么满意,想要重新做一个,但仲山甫一直再旁边等着,他不便让仲山甫久等,便将那个粗糙的泥人呈上,道:“仲山前辈,捏好了。”
仲山甫见了,并没有什么,顿一顿,道:“你先把泥人立起来。”
乙捏的泥人大概有巴掌般大,双腿叉开着,很容易便立了起来,乙立住了泥人,又看起仲山甫,仲山甫满意的点点头,道:“按照约定你还是将左侧的气脉闭住,用右侧的气脉吧。”
乙道:“是。”一一按照仲山甫的话的做了。
仲山甫道:“好,现在我来教你以意引气之法,从而操纵这泥人。”
当下耐心地给乙解释了起来,这以意引气之法是用自己的意念引动自己身上的气息,这个简单,本来修习周之功就是用自己的意念引起自己身上的气息,仲山甫一乙便懂了,接下来便是用自己的气息引动泥人的气息。
乙竖起了耳朵专心致志地听,要知道,物和物接触是需要有媒介的,自己的想法是要操纵这泥人至少自己与泥人之间要有条绳索或者木棍,将他与泥人连接起来,否则怎么能凭空操作了泥人呢?
但经过仲山甫的一番讲解,他渐渐看到了一个新的地,那就是进入仙的境界,带着了仙的意味。
其实,到底,凭空操作物体这也没有神秘的,完全可以解释的通的。
因为乙在制作泥人的时候,仲山甫没有什么特别需要顾忌的,一心一意、全神贯注就行了,而这一心一意全神贯注最是难得的,因为人在一心一意做一件事情时,精神灌注之处,无形中就将人的精神及气息灌注在了所做的事情之上,对于普通人来,灌注之后再没有什么举动,也就顺其自然了,而对于修仙者来,这无形中便成了沟通物与物之间的一种媒介,有神通者,便可通过这媒介操纵物体,使之随心所欲的动起来,做施术者需要的各种动作。
其实起来这也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仲山甫教给乙的就是用乙的气息将他捏泥人时留在泥人身体里的气息联系起来,从而进行沟通,达到指挥泥人的目的。
仲山甫给乙讲通了,接着又教给他已以意运气,以气引物的方法,乙听明白了,便慢慢自己琢磨。
他望着脚下刚才捏好的那个泥人,心神贯注在一处,慢慢感受着自己留在泥人身上的气息,这是用自己的神才能感知到的,也就是神识的初始阶段,乙慢慢的感受着,泥人就在他的面前,一动不动,就是个死物,可是必须要它活起来。
按仲山甫的法,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真要实行起来,这好像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首先,你得把自己的神集中起来,去感知留在泥人身上的气息,然后通过你自己神的力量去召唤泥人身上的气息,把泥人身上的气息控制做,然后指挥动它。
来容易做来难啊,仲山甫传授给了乙方法,接下来便是靠他自己慢慢摸索了,这种事情完全靠个人的禀赋,也可能一会儿就完全成功了,也可能几,也可能好多,更可能好多年。
仲山甫慢慢隐去,自留下乙一人试验。
帝之牢里,又恢复了寂静,乙一个人呆呆地打起坐来,用自己的意识沟通自己与泥人之间的联系。
虽然是一件很微的事情,但是却没想到有这么难。
乙默默地闭上了眼睛,用气息感知着泥人,泥人就放在他脚下不远处,似人非人的轮廓矗立在那里,乙沉静在了不知名的黑暗之中,不经意间,往事竟从心头浮起——
洛弧山横亘百里,绵延数千里。却离山脚五里处有一村落,因村中有一棵五百年的大柳树,故名为大柳村。村中住有二十来户人家皆为杂姓。
村中有一家李姓,父母早亡,姊弟两人相依为命。这日姊弟两人上山打柴,一前一后,沿着山脚缓步而行。弟弟李乙道;“阿姊,常常听人,这山的最高最高处,有神仙住着呢。”
乙年约十三、四岁,身穿村里常见的土布衣裳,一脸的清秀之气。姊姊阿香自幼便患喑哑之疾,口不能言,她作个手势,示意乙快跟上来。乙紧走几步,赶上姊姊,又道,“阿姊,咱们去找神仙,为你求颗仙丹,你吃了后便能话了。”
乙真浪漫,阿香只是笑着摇摇头,俯身在路旁摘了一朵黄花,触在鼻迹细细闻着,乙所的话让她的思绪回到了十三年前。
那时她刚好五岁,一日在屋外空地上玩耍,忽然屋前奔过一只毛团大物来,阿香不认得是何物,吓得大哭大叫,直喊:“大狗,大狗。”那大物却朝阿香一指,阿香只觉喉中一凉,就再也叫不出声了。父母听到哭叫之声,跑出来看时,但见一个丰姿服色的女子朝前直直走着,那个女子听到声响,回头看时,正与阿香的父母打个照面。阿香父母不看则已,看时唬得神魂俱丧,那华衣女子回转的竟是一张毛光篷蓬,尖齿粲然的兽脸。阿香父母自受此惊,疾病便连绵不绝,没过几年就都相继亡故了。想到这些,阿香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
乙听到叹气,奔到阿香面前道,“阿姊,你怎么又叹气了?”
阿香轻轻地摇摇头,将背上搁柴的篮筐卸下,坐在略为歇歇,乙也挨着她坐下来。两人坐地,叙些村中闲事,乙仰着的头忽然见前面半山腰中有一片隐隐白色的东西,只是相距过远,看不真切。
乙伸臂指道,“阿姊,你看那边那片白的是甚么?是上的云掉下来了么?”阿香朝他所指之处望去,确有一片朦胧白色,正如白云一般。但自她幼时遇怪,以后凡是见到不明来由之物,总是见而避之。这时见乙好奇心起,一副要奔上去看个究竟的样子,忙伸手拦住。
乙道,“阿姊,那会不会是仙人乘坐的云彩,落到了这里。”
阿香苦笑一下,弟自便浪漫真,总是幻想仙呀神呀,全没一点世俗之心,这般下去日后如何成立。阿香站起身来,拉着乙便要别道而走,避开此物。那白色物事竟忽然颤了一颤,便如一个人般缓缓地爬起来,站得一站,便摔倒在地,就此不动了。
乙扭头瞧见了,大声道,“阿姊,那不是云彩,那是一个人。”毕挣脱阿香奔上前去看个究竟,阿香阻挡不住,只得随后跟来。
两人近得前来,果然是一个白衣男子一动不动地伏在草中,大半个背上满是异色,似血而黑。乙上前将他扶起,阿香慌忙闭目,十三年前那个人身兽面的阴影,一直深烙在她心上,是以不敢竟看。乙扶起来时见那人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却是一个青年男子,伸手触他鼻端时,微有热气,心中大喜道,“阿姊,这个人还活着?”
阿香听到“这个人”时,方敢睁目而视,看到的是一张青年男子面无血色的脸,这才松了口气。只见他胸口殷红一片,兀自有鲜血渗出,却无异物,不知如何受的伤。慌忙用手比划着让乙照看,自己去山见寻些止血药草。不一会,阿香寻回了一些鲜嫩草药,在石上砸碎了,递给乙,给那人敷在伤处,以为止血减淤。
至后,乙在山上寻了几块木条,拼在一起,将那人紧紧地在木条上缚牢了,姊弟两人这才将那人一步一步地拖下山来。
阿香乙将那人安置在正房左首的一间空屋里,每日熬药为他用心调治,乙跑上跑下,忙个不停,那人喝汤喝药,只是双目紧闭,似睡似魇,难以清醒。直至第五日上,那人才微微有些咳嗽,阿香忙扶他坐起,把熬好的姜汤喂给他喝,那人喝得两口便大咳起来,阿香忙又搁下汤碗,只听那人在昏迷中喃喃道,“荆兄,你真的要杀我么?”阿香不解,为他轻轻盖好被褥,退出了房去。
那人自然是白微尘了。那日他身中寒光斩,跌落悬崖,他本非人身肉躯,是以并未粉身碎骨,也幸喜寒光斩原是他借助本身之灵炼就之物,仅仅伤了他皮肉,随后又回复到他体内,是以并无大碍。惟有荆棘一时反目,让他心志大伤,心脉受损,不能一时复全。
白微尘再住得半月,渐能支撑下地,几次要告辞离去,阿香乙因他伤未全愈,不便就行,瞩他叫亲人来接,白微尘默然,默然之后,只得言道:“我在这世上早已无牵无挂,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阿香怜他身世,更是叫他伤好再言他事。白微尘只得安心住了,却也不好出自己来历,只是误入山中,失足跌落悬崖。乙笑问道:“白大哥是不是也是去山中寻仙了?”白微尘一怔。
乙又道:“听这山中最高最高的山顶上,有仙人住着呢。”白微尘被这番话触起他的心事来,默然无语。乙又接着道,“你当日去寻仙路可走差了。咱们这里是落弧山的背面,走到头是一面高不可攀的峭壁。那峭壁的最高处就有神仙住着。你下次去,应该走前山才是。”白微尘心道,“我正是从那峭壁上摔下来的。”轻轻叹了口气,却不答话。
乙奇道,“你也这般叹气?”白微尘奇道:“怎么?”乙道,“我阿姊也是平白无故这般叹气的。”白微尘道,“你姊姊有心事么?”乙摇摇头。不一会,阿香已做好了中饭,叫乙快拿碗拿筷。
白微尘与阿香乙日益稔熟,心中感激他们的救命之恩,不知该当如何报答才是。见乙虽然眉目清秀,但时常怯弱,似有不足之症,他不知乙母亲生他之时,正是遇怪之日,一时惊吓,不免动了胎气,是以先失养。
当下得空之时,便将一些炼气之法授与乙,乙却也聪明,一点就透,白微尘心下颇为欣慰,嘱他时时依法修习。乙很是勤快,闲时便找个无人处坐地修习,不几日,便觉自身中气十足,力气也增了不少,心中自是十分欢喜,又跑来请教白微尘。白微尘见他好学,更是悉心教导,阿香见弟几日之间,面色与前大不一样,心下也是欢喜不尽。